楊老對于張蒙還有很深的印象。當年的他,作為家主,對待兒女的婚事自然不會草率,必定會經過重重考慮,篩選出他認為兒女能夠幸福的對象。
只是,父母之命,父母以為的合適與幸福,那真的是年輕人想要的嗎?
楊可麗就是完全不服從父命的典型代表。她對張蒙也是心有好感,兩人共同上學,共同畢業,接觸時間很長,雖然畢業后沒有再見過面,但是她知道張蒙所做的一切。包括那首詩。
張蒙以為的,他在楊家人丟臉,其實楊可麗早已考慮周全,她偷偷拍下那張留有詩句的大門,然后偷偷擦了那兩句詩,等待有朝一日張蒙揚眉吐氣,拿出照片作為證據。
只是沒想到,張蒙后來消失在人海中了。
他再也沒有主動找過她。
而她作為一個楊家繼承人,時時刻刻都有護衛看著她,是保護,也是監視。
楊老卸任家主之后,對著自己的這個女兒很是頭疼。不僅不聽他的話,還時常和他作對。
究其原因,應該是楊可麗知曉他對張蒙的所做所為。女兒的胳膊終究是往外拐了。
楊老很是奇怪,當年的高傲少年,自從被他拒絕之后,近三十年來毫無動靜,不知道是他被生活打磨了棱角?還是遇事變得沉穩,不再張揚。
張蒙此時很是慌亂,他一路跑回張家藥店,禁閉家門。門外是咚咚咚的敲門聲,“張蒙,你出來,你為什么這些年一直不來看我?”楊可麗生氣的在門外喊道。
一頓抽泣聲傳來,楊可麗敲著門,突然這些年的所有委屈難過全部泛出胸膛,化作淚水,灑落大地。
楊可麗本以為自己已經淡忘那一切,當年的同窗,當年的經歷,當年的一切。
只是當她看到這個人的面容時,不管是歲月在他臉上留下多少痕跡,她還是一眼就認出這個人。
心中隱藏的回憶,深藏多年的疑問一下子全部涌出。化作一股動力,讓她追著前面的人,緊追不放。
為什么?三十幾年了,你不來看我?當年要娶我的勇氣呢?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高傲不服輸的模樣,還歷歷在目?那寫在門上的詩句,至今還收藏在她的百寶箱之內。
張蒙也很想問,為什么?當年苦苦追求的時候,你們家為什么不答應,為什么百般推諉與羞辱?為什么今天你要出現?我都已經忘記你了。
一扇門,輕易可破。門內人,早已老淚縱橫,不肯輕易開門。門外人,梨花帶雨,也不敢推開觸之可及的隔閡。
張揚躲在角落,聽到了一切,他突然明白,老爹為什么反對他拜師,他也突然明白,老爹為什么不怎么喜歡自己了。
張揚從小在老爹的嚴格管教下成長,做錯事就是一頓毒打,好像自己不是他親生的一般。
有著悲慘童年的孩子,都會比較早熟與敏感,他害怕未知,也害怕不確定,更喜歡自己玩,也喜歡人群之中的突然沉默。
張揚雖然經常做錯事被打,但是老爹從來沒有對他說過,你要成為什么,變為什么偉人之類的屁話。
張蒙自己不過是一個失敗者,他還算有自知之明,不會過分要求孩子跑的比別人快,成績比別人好,擺出一副望子成龍的模樣,美其名曰,以父之名,這是父愛。
相比較其他家的父母,張蒙雖然不合格,但也給了張揚足夠的自由,讓他放飛天性的成長了。
張揚理解的愛,是成全對方,全心全意為對方著想,而不是給對方約束,強加自己認為的好與愛給對方。
這么算起來,張蒙除了脾氣火爆,有點家暴嫌疑以外,好像還不錯。
張揚如是想著。只是張蒙自己明白,要孩子跑的比別人快,成績比別人好,有個屁用?他自己就是少年天才,后來還不是被踩在楊家腳下。
所以他從未要求張揚如何,該怎么樣就怎么樣,張揚做了過分的事情,他才會打一頓教訓教訓。
楊可麗的抽泣聲漸漸弱了,她似乎明白門內的人,為什么不出來,也不敢出現在楊家的原因了。
他只是一個懦夫。
當一個男人,被女人下定義成,懦夫。那這個人在她心中,也就不再重要了。
收拾好心情,楊可麗頭也不轉的往外走了。“你問我為什么不去找你?你問我為什么不再見你?“張蒙的聲音突然響起。
張家藥店的大門突然打開,張蒙早已恢復正常模樣,看不出絲毫破綻。
“不是因為我不愛你,而是,我沒臉面再去見你。“張蒙低著頭,緩緩說道。
楊可麗停下腳步,回頭看著眼前人,熟悉而陌生。“臉面真的重要嗎?“楊可麗說道。
“在底層的人,除了尊嚴還剩下什么?如果臉面不重要,那活著還有什么意義?“張蒙說道,“三十幾年了,我不去找你你也沒有來找過我,咱們不是兩清了嗎?“
楊可麗如遭雷劈,她責怪對方沒有找她,而她呢?也沒有再來看過他。
楊可麗無言以對,幽怨的看著張蒙。
“別這么看我。我要是有權有勢,你楊家怎么會看不起我?我要是有權有勢,光之城內,不知道有多少名門閨秀等著我呢。“張蒙彷佛換了個人,不再躲躲閃閃,直言表達內心真言。
“是嘛?當年你寫的詩句,可不是這么人窮志短的模樣,那份豪言壯語,那份頂天立地的男子氣概去哪里了?“楊可麗的話,擲地有聲,好像一巴掌扇在張蒙臉上,火辣辣的疼。
“當年是我太年輕了...“張蒙還未說完話。
“張叔,人氣少年窮,那就該當自強。權勢不過是遮眼云煙,如果被權勢嚇到,那就難以打破這骯臟世界的規則了。“藍肖不知何時來到張揚身邊,站在樹下說道。
“爹,我明白你為什么不讓我去楊家了。“張揚說道。
“藍肖,你知道什么?“張蒙看著藍肖冷笑。一副看著后輩沒有被社會毒打過的模樣。
“我從趙家手里,奪下了蕭媱,在演武場拼命廝殺,在西門外獨戰丹冥獸,我應該還是知道點什么。“藍肖并不在意張蒙的冷笑,他只是看不慣一個成年人用權勢作為借口,掩飾自己的無能。
張蒙頓時語塞,這些都是藍肖自己一步步走出來的,一場場戰斗廝殺出來的結果。
“張蒙,你算是越活越回去了。現在的小輩,可比你有種多了。“楊可麗的身邊出現了和她一同逛街的閨蜜,楊可欣。
楊可欣與楊可麗同年,也是張蒙的老熟人了。
張蒙抬頭看了看天,夜幕悄然落下,他明白,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