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嵐再次回到了校園，再不回來，這學期的曠課學分就要徹底報銷了。他可不想因為曠課損失了學分。
學生么，學分第一，其他都是假的。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今天晚上就是羅伊爾的生日晚會了。還好，已經趕上了。鍛體室的完工讓黑乎乎已經倉促制成了定顏丹，足可以應付晚上的晚會了。
等待晚上放學，羅伊爾家的車已經等在門口，加長的商務車足以讓所有與會的同學都塞進去。
羅伊爾的生日晚會不是在家里，而是在一家高檔酒店里二樓貴賓廳。雖然已經控制了數量，也有十多桌。
其中羅伊爾母親的單位同事和父親的生意伙伴，就已經占據了大半個會場。其他羅伊爾的同齡人又占了幾桌，羅伊爾的同班同學他們只是占了一個小桌。
殷嵐本來是不大適應這種需要長袖善舞的場合，幸好都是些同學，他也就放松了些。
離風正跟華不哭，古田不樂嘀咕著什么，葛盼盼坐在那，眼睛一直往會場中正和其他朋友寒暄中的羅伊爾看著。
“喂，殷嵐，你不是說帶女朋友來的么？”
離風突然用肘子拐他，“怎么？小兩口吵架了？怎么不見人影啊？”
殷嵐愣了愣，這才想起來上次為了試探葛盼盼的反應來了那么一句話，沒想到離風還當真了。
“我開玩笑呢——”殷嵐推脫道。
“他這種人會有女朋友？”天堂月色帶著清香坐到旁邊，看向殷嵐，“別誤會啊，沒地了。”
天堂月色穿著白色晚禮服，畫著淡妝，圓領的衣服襯托出她精致的鎖骨和修長的脖頸，長發被優雅盤起，精致的面容只是點綴了些淺色唇膏。
“看什么看！”天堂月色瞪了殷嵐一眼。
離風擠眉弄眼：“哎，天堂同學，坐在同學旁邊是多么正常的事情啊，你至于說那么多么？豈不是此地無銀啊。”
華不哭掃了天堂月色一眼，把正在吃的口香糖順著桌子轉了一圈：“殷嵐，你吃么？”
“謝謝。”殷嵐信手拿過，遞給天堂月色，后者目光直視桌子，接了過來。
古田不樂小聲說道：“看見了么？隔壁桌好像是都是咱們高年級的學長，再隔壁那桌，好像是那些權貴子弟家的孩子，應該是羅伊爾的初中，高中同學。”
殷嵐笑道：“難道你們不是權貴子弟啊。”
不一會，飯菜上齊，開始了正式的酒場文化。
觥籌交錯中的紅酒味和菜香彌漫了整個貴賓間，只有殷嵐這桌和隔壁的桌子只有果汁。
天蝎學院的校規很嚴格，畢業前誰都不能喝酒。任何場合都不行。
羅伊爾作為今晚的小公主盛裝出現，修身的晚禮服加上精致的妝容，但殷嵐總是感覺還是身邊坐著的這個冷面美女好看。
羅伊爾已經開始挨桌敬酒，她捧著紫色的葡萄汁在父母的陪同下，先是敬著各位長輩，一會就要到這些同學桌來了。
離風等人拿出了各自包裝精美的禮物。都下意識忽略了殷嵐。
殷嵐的情況大家都有數，他能來，就是抱著極大的勇氣。眾人肯定不會在敏感的問題上開玩笑。那就不是玩笑，是下馬威了。
“哇，你們不錯啊，都是帥哥美女。”隔壁桌的蘇三市端著果汁走了過來：“天堂同學，沒有人說你今晚相當漂亮么？”
天堂月色低頭吃著自己的盤中菜。
蘇三市一滯，假裝很隨意的又跟離風幾人聊了幾句，然后就勢坐了下來。這一次他沒有讓殷嵐讓座，因為有空座。
他看了眼依舊穿著地攤貨的殷嵐同學，不知想了什么，轉身揮手，又有三個同學走了過來坐下，湊成了一桌。
離風和葛盼盼都認識他們，簡單聊了幾句。
不一會，羅伊人端著葡萄汁過來，輕笑道：“不好意思啊，本來想著就咱們同學湊一湊，我爸媽那些朋友非要讓他們的朋友也熱鬧熱鬧。”
她看向天堂月色：“喂，天堂同學，能賞臉，我可是很榮幸啊。聽我媽說，她的上司都不一定能跟你爸爸說句話，可是讓我好好的巴結巴結你。”
這話說的就很誠心了，天堂月色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羅伊爾又看向殷嵐：“喂，你女朋友呢？什么意思？逗我玩的啊。還是覺得我這里上不了臺面？不舍得讓你女友露面啊。”
殷嵐舉杯遙遙一碰：“別逗我了羅同學，我哪里有什么女朋友？上次是開玩笑呢。”
羅伊爾有些生氣：“什么羅同學？朋友都叫我伊爾，或者叫我小伊。”她忽然捂嘴笑了：“知道了，剛才大老遠我一看，我以為月色兒是你女友呢，哈哈，心想殷嵐哪里找的那么有氣質的女朋友。結果走過來一看，嗨，原來是月色兒。那殷嵐沒戲，哈哈哈。”
離風噗嗤笑了，葛盼盼也沒忍住。他倆是和羅伊爾比較熟悉的，知道她這種玩笑是完全童趣的。殷嵐自己也知道，不過此時有點尷尬，因為，一個高跟鞋底正踩在他的運動鞋上。
摩擦。
天堂月色若無其事的喝著果汁，帶著淡笑看著羅伊爾，腳下用力踩著殷嵐的鞋，和腳。
黑乎乎：怎么？什么意思？算什么？暗中接觸？
魔典：這個女子正攻擊宿主。不過，戰力很低，完全構不成影響。
黑乎乎：上一邊去。你懂什么。
羅伊爾跟離風和葛盼盼打完招呼，看著蘇三市幾人：“幾位不是應該在那邊么？怎么？這邊有美女啊？”
其余三人中都是挺英俊的男生，此時笑呵呵的跟羅伊爾插科打諢，幾乎每一個志在星空的學生，都不會刻意的去尋求美女相伴。畢竟，天蝎星不大，星空戰隊的眼睛卻很寬廣，規章卻很嚴。一個不自律的學生，很難入大人物的法眼。
“對了，我給小公主準備的禮物。”蘇三市拿過桌子上的精美小禮物。其他幾人都紛紛拿出來。
大家都不差錢，所以禮物只是個心情和心意。天堂月色也拿出一個橙色的禮品盒。
“哇，挺好看，是什么？我能打開看么？”看得出羅伊爾其實很在乎天堂月色的友誼。
“很隨便的禮物。”天堂月色淡淡道。
羅伊爾輕輕打開，是一個很一般的發卡。不光款式不是很好看，看價格，也就是幾百塊的東西。
其他人都有些納悶，瞬間多想了什么，羅伊爾卻大吃一驚，頗有些淚濕眼眶的感覺。
這是她的一個小秘密，在她父母還是普通老百姓的時候她當時特別喜歡這個小商店里的發卡，當時家里沒錢，乖巧的羅伊人并沒有說什么，只是拍照留念把這件事寫在了自己的個人空間里。那個時候她也沒什么說得上的朋友，并不怕寫下來。
一晃七八年過去，她自己都忘記了。結果，天堂月色竟然拿出來一個一模一樣的禮物。
真正的禮輕情意重。
“月色兒，謝謝你。”羅伊人有些哽咽。
天堂月色微微點頭示意，并不去說自己如何央求父親找到這個廠家從庫存里找到這個發卡的過程。
其他人看來，是天堂月色故意拿一件普通貨來羞辱羅伊爾，畢竟倆女曾經有過爭吵。
葛盼盼立馬把它與其他禮品攏到一起收了起來，離風輕輕踢了旁邊的殷嵐一腳。殷嵐抓緊拿出自己的禮物，遞給羅伊爾：“生日快樂。”
羅伊爾接過一個小小的藍色瓷瓶。瓶子很小，小到只有她拇指大小，拿在手里很輕。她輕輕晃了晃，叮當作響。
她笑了起來：“哪，一看就是很有心思的禮物。謝啦。”
她剛要收起，旁邊的蘇三市突然站了起來，大聲喊道：“各位，各位，今晚最精致，最有心的禮物出現了。讓我們拭目以待。”
本來統籌交錯的貴賓廳陡然安靜下來。
離風等同學臉色一下子陰了下來。
這個蘇三市，在搞事情。
天堂月色淡然地摩擦著殷嵐的運動鞋。殷嵐先是看著蘇三市一愣，他確實沒想到這個學長再次出現在他眼前。
此時，蘇三市頭頂的虛像是亮著的。淺灰色。
黑乎乎：這是有多大仇？有病？
魔典：心理陰暗的小子，要不要教訓一下。
黑乎乎：邊去，邊去。
殷嵐輕輕側頭，對天堂月色低聲道：“癢癢，別踩了。”他自然感覺不到痛。
天堂月色差點把果汁噴出來。假裝無事。
羅伊爾盯著蘇三市：“學長，我的禮物，一會我自己看就可以了，謝謝你啊。”
蘇三市的想法很簡單，剛才羅伊爾很明顯遭受了天堂月色的暴擊，不過天堂月色她可惹不起，只能拿那個窮小子開刀了。
誰讓上次讓個座讓的那么不開心。正好給羅伊爾排遣一下心中的郁悶。
蘇三市笑道：“唉，既然是羅伊爾你生日，怎么說也得拿出幾個禮物來展示一下的嘛，我看這個小瓶子，一看就不是凡物，正好讓大家分享一下嗎。同學的一片心意。”
離風心里嘀咕著：你懂么說的那么真？
知道殷嵐身份的，都知道蘇三市在搞事情。但又不能擋住他，那別人更得感覺殷嵐的禮物不好了。
魔典：這人看不出來，很懂行啊。能看出來瓶子是唐代的古董么？
黑乎乎無聲怪笑：我發現你很懂啊。
魔典：我正在惡補人類歷史。
殷嵐撓撓頭，笑了：“不是什么好東西，見笑了。”
蘇三市冷笑，何止是見笑，今晚要讓你徹底淪為笑柄。
此時，大人們也都不扎堆談事了，都看了過來。蘇三市的理由倒也是不錯，不一會，羅伊爾的父母緩步走了過來。
羅大壯夫婦是窮苦人出身，先過來感謝了一番，又看向蘇三市：“小蘇啊，你還挺懂啊，不然的話，我們可就辜負了小伊同學的一番苦心了。”
蘇三市點點頭：“嗯，不錯的。我一看這瓷瓶，就很有古風啊，肯定是有年頭的老東西。”
“哦？我來看看，好不好啊。”一個饅頭銀發，看起來又很壯碩的老者緩步走了過來。
“齊先生，小東西，不值得您掌目的。”羅大壯有些緊張，急忙說了一句。
齊李羽，天蝎市古風學院的歷史系主任，天蝎市有名的古董收藏家。是那種一板一眼的老傳統。
他擺擺手：“沒事沒事，我就是感覺自己老了，摻和摻和年輕人的事，讓自己年輕年輕。”其余人哈哈笑，他看向蘇三市：“你是哪里的學生啊？也懂古董？”
蘇三市也微微緊張，他哪里知道什么古董，他只知道窮小子殷嵐肯定拿不出好東西來。當下有點支支吾吾：“也沒什么，只是感覺這個瓶子很精巧，很少見，所以就夸贊了幾句。”
齊李羽畢竟是歷史系的老師，歷史上那么多人心變幻總是絢麗多彩，他現在看出這個蘇三市的年輕人不一定是真的覺得哪里好，只是有別的想法。
當他看向殷嵐，看見這個孩子穿著普通，并無商標，更像是普通的衣服，又看了看周圍同學和羅伊爾有些躲閃的眼神，就明白了怎么回事。
“來，我的小公主，我能看看這個瓶子么？”齊李羽準備稍微夸贊一下這個事情就過去了，又加上一句：“放心吧，齊爺爺眼睛亮著呢。”
羅大壯夫婦沒在意，只是很開心齊先生這么給面子。不光能來，還能給女兒的禮物環節增色不少。
羅伊爾把掌心小瓶子輕輕放在齊李羽的掌心：“齊爺爺，并不是每個人都有您那么好的眼光啊，被騙了也是有可能。”
言下之意，不管瓶子好壞，希望他積點口德。
“你這丫頭。”齊李羽接過后，稍微一打眼，微微猶豫，又看了幾眼，輕輕“咦”了一聲。
此時整個廳房靜悄悄的，這聲“咦”甚是響亮。
蘇三市心中大喜，在旁開始逗哏：“是不是殷嵐同學被騙了，這個東西，不會也是個地攤貨吧？”
華族的語言文化是源遠流長的，一個“也”字，讓眾人的眼光都看向了殷嵐。不一會，都明白了那聲“也”的韻味。
當時就有人輕視，有人不以為然，有人則不齒蘇三市的做法。
殷嵐的紅塵心蠢蠢欲動。周圍那些人的脈搏，呼吸，清晰在腦海里呈現。
“好一副浮世繪啊。”他心中贊嘆。
齊李羽看向殷嵐：“同學，是你準備的小禮物么？”
殷嵐起身：“您好，是我準備的。”
齊李羽輕聲問道：“你是從哪得來的這個小瓶子？”
殷嵐實話實說：“在朋友家看見，感覺挺不錯的，就拿過來了。”
他是去了鍛體室，黑乎乎制作出定顏丹，正好旁邊的倉庫是端木福收集的古董中有一批這樣的小瓶子，他就拿出來一個裝定顏丹。
齊李羽眼神恍惚，這個瓶子應該是唐代的珍品，不過，這個孩子的衣著……
最后他還是堅定了心中的想法:“這個瓶子，不是凡品，如果我看的沒錯，應該是唐代的官瓷。而且觀其樣式，應該是天寶年間，用來裝所謂的長生不老丹的小藥瓶。那是李隆基已經開始昏庸無道……”
齊先生洋洋灑灑說了半天，讓黑乎乎很是意外:想不到星空紀元了，還有如此有學識的歷史學家，真是難得。
殷嵐難得回了一句:“并不是每個人都向往物質的。還是有單純做學問的人的。”
齊先生看向殷嵐:“你那個朋友，很懂歷史啊。”
殷嵐撓撓頭，苦笑道:“我倒是很想吹捧他一下，不過也不敢騙您，他只對賺錢感興趣。”
齊先生哈哈大笑:“有意思，有意思，這份禮物，可是不輕啊，不管是唐代的官瓷，還是唐明皇用過的東西，很有可能，楊貴妃也碰過啊。”
眾人都是哈哈大笑。知道齊先生是在給這個禮物提檔次。
羅伊爾開心的接過，很是感動。殷嵐多窮啊，聽說他可是一年沒碰過肉的人了，為了能在天蝎學院上學，可是掃廁所都干得出來的。竟然對自己那么大方。
蘇三市愣住了，他可不敢質疑齊先生的判斷，在各大院校里總有些老師是聲名遠播的，這位傳統的齊先生就是其中一位。古板，中庸，持正。絕對不可能在他的專業上給任何人面子。
蘇三市有些退卻之意，見殷嵐沒什么得意神色，突然想到一點，笑道:“是不是？剛開始我就覺得這東西不凡，齊老師一講解，果然如醍醐灌頂啊。不過殷嵐同學你說這是你從朋友那拿的，哎呀，雖然你買不起什么好的東西，也不能把朋友的東西送人啊，羅伊爾同學又不缺這個。有個心意，就行了啊。”
此話一出，殷嵐又感到眾人的心緒波動，甚感有趣。
齊先生看了眼蘇三市，殷嵐卻道:“其實，這個瓶子是我隨手拿的，只是個容器，里面的東西，才是總送個小伊的禮物。”
天堂月色的鞋跟又開始摩擦。
蘇三市聽著殷嵐的“狡辯”，呵呵笑了:“哎呀，這么大的瓶子，能裝什么東西啊？啊對了，能用這么貴的瓶子裝的東西，應該是更貴重的東西吧。能不能，讓我們開開眼？”
羅伊爾打斷了蘇三市:“好了，能不能給我留點懸念？回去我慢慢拆開看。”
蘇三市聳聳肩，掃了眼看著自己眼前的殷嵐，突然笑了:“不會是什么定情信物吧？難不成是戒指？嗯，我看確實能放下枚戒指了。”
羅伊爾急忙道:“怎么會啊，學長你可別亂說，人家有女朋友的。”
羅伊爾的父母也有些不開心，這種事情，本就不能隨便說的。
蘇三市笑了:“別緊張啊，如果不是，就打開看看嘛。”
羅伊爾看了看殷嵐，咬咬牙，輕輕打開了小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