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郢看著不理自己的秋娘,悻悻轉頭也掀開了身邊的簾子。馬車穿行于繁華街道的人群之中,往街面上看,各大門派也都相繼起身趕路。等到了城門,就更顯而易見了。進城的只有趕集百姓,出城的都是各門派弟子。不遠處,便可看見等候多時的福盛鏢局車隊。
前車的單仰天去佯裝打招呼提議結伴而行,鏢局鏢頭和單仰天來來回回說了幾句客套話,便一起“結伴”同行了。
這時,狼郢扭頭看向車內,秋娘早已抱著荷花昏睡在一旁。看來昨夜眾人都擔心過甚,未能休息好啊。狼郢左手拿著牛皮冰袋,右手將放在車廂側匣的被褥取出蓋在兩人身上。秋氣天涼,又趕上今日陰霧綿綿,走在路上不停有涼風吹進車廂。
狼郢將車廂兩側的窗簾固定好,這才從車廂中出來,與凈心并肩齊坐,抵擋涼風吹入車內。凈心看著出來的狼郢問道:“怎的不休息一會兒。這路還遠著呢!我估計今夜得找個地方湊活湊活。”
狼郢點點頭回答:“那就邊走邊看。怎么樣?出城之后,可有人尾隨?”
凈心點點頭鄭重說道:“你可真是料事如神,一開始我還未察覺,不過趕路的時候總感覺有人盯著我們似的。直到咱們后面福盛鏢局的鏢頭來跟我說,我才知曉的。”
狼郢問道:“鏢頭說了什么?”
凈心回答:“說有一輛馬車一直在福盛鏢局鏢隊之后百余丈遠。”
狼郢滿不在乎的說道:“如若今日無人追蹤才叫奇怪!看來昨晚我不在客棧,發生許多事吧!”
凈心點頭說道:“昨日你與柳施主走后不久,月影閣的卓芝掌門和玉十二樓的奚掌門就相攜出門了!一直到子時才歸!一開始大伙兒都很擔心你們,怕他們找你們尋仇,早上等你歸來我們才放下心來!”
狼郢笑道:“那兩位畢竟都是一派之掌,背后傷人這種勾當不至于,就是現今不清楚他們接下來要怎么對付我嘍。”
一路無話,原先是想在午時停車休息整頓,可突然襲來的秋涼大雨打破了計劃。幸有鏢局斥候在前方發現一處寺院,狼郢眾人和鏢局高手率先奔赴。
狼郢等人走了沒多久就遠遠看到一座如金鑲玉一般鑲嵌在密林之中的古寺。誰都想不到,在這荒山密林之中的古寺,竟然有金頂繁盛古寺。古寺前則有一塊白色方石修整的廣場,廣場之中立有一樁高大的飛龍白玉柱,柱上飛龍雙睛內嵌有紅色寶石,即使在如此大雨瓢潑的天氣,龍睛依舊引人注目。
眾人將車馬停在廣場,狼郢則注意到已有幾輛馬車停在寺廟之前,看來已有人先于自己躲雨入寺了。鏢頭先行去扣門,狼郢則盯著飛龍白玉柱出了神,按倫理理法來說,除非圣御大廟,一般寺廟是沒資格立龍柱的,可這荒山古廟卻大搖大擺的立龍柱,還將龍柱立于寺廟之外的廣場之上。最奇怪的,還是那雙龍睛赤目,這又是何意呢?
帶著疑惑,狼郢隨著前來應門的知會僧進入寺廟之中。寺廟之中卻與在外看到的表象不一樣,院落路面是一塊塊形狀不一、凹凸不齊的巨石鋪成,巨石周圍則是碎石沙土填充加固。廟殿階梯是形狀各異的長條石板一層層疊成,登上去階梯還會晃動,古樸無華。狼郢等人隨知會僧迎到寺廟的會客房,齋房之中坐一身披袈裟的老僧。當看到狼郢等人進入后,立馬起身迎接。
這時,凈心從人群中走出,站定到老僧面前呼號:“阿彌陀佛!”
老僧聽到凈心呼號,立馬滿臉驚訝的轉身回應:“阿彌陀佛!請問師傅從何而來?”
凈心雙手合十微笑回答:“小僧自五臺山大孚靈鳩寺而來!法號凈心!”
老僧立馬面露喜色,引眾人入座,然后囑咐知會小僧好生伺候眾人之后,便要拉著凈心去見寺廟主持去。凈心臨走前,狼郢看雨勢不見衰減多半是要留宿于此,便囑托凈心見到主持后,看能不能請主持讓眾人在寺廟中留宿。
凈心走后不久就返回會客房,跟狼郢說已和主持說好在此地留宿一晚。眾人這才返回馬車之中取了衣物,入住到寺廟客房之中。一路上狼郢都未看到在此地借宿的另一批人馬,凈心也從寺廟主持口中聽到有另一隊人馬來借宿的事,這讓狼郢心里帶有警惕。狼郢與凈心、單仰天一房,三位大盾兵一房,這兩房之中夾著的客房住著秋娘和荷花,福盛鏢局眾人則住在樓下的僧鋪廂房。
午時,饑腸轆轆的眾人商量著去寺外搭一雨棚做些餐食,秋娘和荷花則去廟中吃素齋。不一會兒,福盛鏢局就有人來通知,雨棚已搭好,狼郢三人叫上三位大盾兵一起往寺廟外的廣場走去。
眾人走到廣場,發現兩旁都搭上了雨棚。左側的雨棚是鏢局搭的,巨大的雨棚之下,放著從寺院中借來的長桌板凳,桌前燃燒著篝火,篝火之上烤著一只肥羊,給饑腸轆轆的人們帶來唾液刺激。右側的雨棚則顯得碩小許多,一人躺在擺放在雨棚正中的躺椅之上,躺椅旁邊的小火爐之上則熱著水壺,躺著的那人手邊擺放著茶杯,雨棚四周站著四位持劍護衛。狼郢等人出寺廟大門之后,這四位護衛就緊盯著狼郢等人。三位大盾兵看此情景也不示弱,雖然手邊沒有巨盾,但如山峰般的身軀也起到了震懾只用。
狼郢不管他們坐于長桌正中,與眾人吃酒閑談起來。酒過三巡,烤羊也已好了,鏢局中兩人將烤羊卸下放在長桌之上。
這時,右側雨棚躺椅上的那人與四位侍衛一起來到鏢局的雨棚之中。狼郢這才看清這人模樣,一身白衣長衫,衫袍之上用玄線繡著幾束青竹,頭戴長尾綸巾,腰間掛著一塊溫潤白脂玉。此人天生笑眼,連唇齒之間也自帶笑意,舉止溫文爾雅,一步步踱到長桌之前。右手持折扇,輕拍著左手。持劍侍衛將椅子放于狼郢正對面,那人卻不急坐,慢慢踱步于雨棚之中,仔細的看著狼郢眾人。
雖然此人面帶微笑,但他看人的眼神,還是讓狼郢感覺渾身不自在。眾人也是一樣感受,尤其是單仰天,如若不是狼郢在身邊,他早已跳腳罵娘,與這幫人動起手來了!狼郢緊盯著此人舉止動作,一直等此人終于坐到座位之上,狼郢這才移去眼神。
那人將手中折扇置于桌上說道:“不知各位從何而來?又去向何方呢?”
狼郢微笑回答:“從河東而來,去建州做些小本買賣罷了。”
那人挑挑眉驚訝道:“哦?依小生拙見,閣下這生意可不小啊!居然雇傭這么多鏢師兄弟!”
狼郢哈哈大笑說道:“閣下說笑了!再不金貴的生意也是關乎一家老小的生計,總不能便宜了匪盜之徒。”
那人盯著狼郢的眼睛說道:“那閣下定要好好看管才是,建州最近可不太平。除了匪患,還有各大武林門派聚集,人多口雜定要小心護衛。”
狼郢拱手感謝,說道:“謝過閣下提醒!不知閣下又因何被困于此?”
那人則擺手說道:“這事不值一提,本人外出游歷,想趕日子歸家,卻不想遇上這場大雨被困于此。”
狼郢正想繼續試探詢問,這時一隊人馬疾行于此,從衣著來看,應是玉十二樓和月影閣的人。果然!從馬車上下來的兩人正是奚羽甯和卓芝。將兩人攙扶下馬車的,正是呼延華、呼延春兩姐妹。奚羽甯和卓芝下車之后也看見了狼郢,奚羽甯就一直盯著狼郢,看的狼郢渾身發毛,趕快移開了眼神。可卓芝卻不好對付,拉著奚羽甯就朝著雨棚走來。進入雨棚之后二話不說,先扯了一只羊腿大吃起來,奚羽甯看著眼饞,不過為了不在狼郢面前露怯,忍著不說話,扭頭看向旁邊。卓芝知曉奚羽甯心思,就將手中羊腿上的肉撕下一些直接喂給奚羽甯。
剛剛還與狼郢侃侃而談的公子,看到卓芝和奚羽甯眼睛都直了,起身整理了整理衣衫,上前與奚羽甯、卓芝二人搭話。
看著兩人注意力轉移到無名公子身上,狼郢急忙招手,讓眾人趕快分食烤羊,自己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吃肉喝酒。奚羽甯和無名公子寒暄幾句,就看到狼郢等人如餓狼吞食般模樣,一臉嫌棄。這神色正好被狼郢看到,狼郢則絲毫不受影響,繼續吃喝。這般不理不睬反而惹惱了奚羽甯,奚羽甯看著不搭理自己的狼郢,頓時惱火至極,過去一把搶過狼郢手中酒碗遞給卓芝,嚇了正與卓芝攀談的無名公子一跳。卓芝看著奚羽甯好笑,不過又不能在外人面前跌了她的面子,就將碗中酒水一飲而盡!
“你!”狼郢惱怒起身指著奚羽甯,奚羽甯則沖著狼郢挑眉轉身不理。狼郢則奉承惹不起躲得起的道理,一甩衣袖,轉身撐傘走回寺院客房。
不一會兒,單仰天和凈心回到客房,像是故意一般,坐在狼郢面前交談起來:
“玉十二樓和月影閣的人都住下來了?”
“嗯!”
“那兩位掌門也住下來了?”
“嗯!”
“她們不會也住在咱們這樓里吧?”
“嗯!”
“嗯?”狼郢一臉震驚的看向兩人,單仰天和凈心沖著狼郢無奈的點點頭。
凈心還補了一句:“很可惜!這二人就住在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