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法院結案。
一切都恢復到了平常的樣子,姬白蔚回到了她的咨詢室,每個月靠著為數不多的訪客賺取那少得可憐的收益。雖然窮了點兒,但至少不至于餓死。
而易品弦的日常除了每天去公司打卡,剩下的就是專程繞路去姬白蔚的咨詢室,偶爾挨一兩個白眼,也還不錯。
就像今天這樣。
“還有事嗎?沒事的話我要關門了。”姬白蔚賞了堵在門口的易品弦一個白眼,關上了咨詢室的總電閘。
“道森讓我問問你今天晚上有沒有時間,他想……”
“道森回愛丁堡了,他昨天才給我發的消息。”
冷漠,無情。
“鄧伯說過幾天他孫子生日,問我們有沒有時間……”
“鄧伯沒有孫子,他只有兩個孫女和一個外孫。”
殘忍,過分!
“楚慕說……”
“啊?有人叫我?”楚慕突然從易品弦身后探出腦袋,小小的臉上有很多的問號。
易品弦看著突然出現的楚慕,張了張嘴想說點什么,最后只是別過頭,留下一句“沒什么。”
就,有點自閉。
不多,就那么億點點。
“不是吧不是吧,現在還有人約女孩子要拿別人當借口的?不是吧不是吧,那個人不會就是你吧?”楚慕后面跟著車庭雪,一身傳統的植物染亞麻衣裙,其上斑駁的色彩令人難以欣賞,但卻又在第一眼后不舍得將目光移向別處。
倒是符合她的性格。
“姬醫生,我來替你翻譯一下,易品弦這家伙想約你吃個晚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呢?”車庭雪雙手插在上衣口袋里,身子很自然地靠在走廊上。
遲來的陽光悄悄灑在她的發梢,生怕驚擾了她。
“我得回去給Merlin做飯。”
“放心啦姬姐姐,我把Merlin也帶過來了!”
“汪!”
一人一狗就這么從走廊的那頭沖了過來,眼看著就要往姬白蔚的身上撞。
“汪汪!”Merlin一把抱住了姬白蔚的小腿,差點當場把她給撲倒。這一猛撲讓姬白蔚清楚認識到了一件事:Melrin該減肥了。
“你們,你們怎么過來了?”
“吃飯呀,今天晚上易哥哥帶我們出去吃飯呀,你不知道嗎?”
“嗯?”
目光遷移。
“咳咳,是的。”
“既然是你請客的話那我也就不好推脫了,準備去哪吃?”姬白蔚脫口而出,幾乎是下意識地。不過說完以后她立刻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收起那擺在臉上的喜色。
“一夢江山。”
“嗯?好吧。”姬白蔚一愣,然后又不動聲色地說了一聲。
她并沒有聽過這個地方。
“那就,走吧?”車庭雪不知道從哪抽出一副太陽眼鏡架在了鼻梁上,整個人的氣勢瞬間扶搖直上,儼然一副黑道大姐大的味道。
“走啦走啦,出發!”刑荏苒抱著站起了快有她人高的Merlin追在車庭雪的身后,催促著身后的易品弦和姬白蔚。
正好的時候,風與夕陽斜。
易品弦和車庭雪都沒有開車,送他們的是車家的司機,一路上兜兜轉轉。姬白蔚難得地沒有再一直看手機,視線一直是聚集在窗外,有些昏暗的天,還有暗紅色的垂云。
忽有一群雀兒飛過。
“天黑了。”刑荏苒說。
所有人都被刑荏苒的這句話吸引了注意力,紛紛朝著窗外看去。
“都六點了,不早了。”
“你這家伙,還真是一點溫柔都沒有呢。”車庭雪揉了揉Merlin的頭,任由它的舌頭舔舐著自己的手指。
“汪!”Merlin贊同地叫了一聲,討好著車庭雪。
易品弦本著智者寡言的行為準則沒有出言爭辯,不過他看向窗外的眼神也開始有些不同。
天黑了,沒錯。
差不多七點的時候幾人趕到了“一夢江山”,在郊區鄉下的一座山上。
一個農家菜館,或是說一個莊園。
“哇,好大啊......”刑荏苒呆呆地看著四周,被周圍的人造景觀所震懾。
她從沒見過這樣的院子,至少從沒見過這樣子的私人庭院。這里的一切好像回到了幾百甚至上千年前的時候有錢人家,假山、魚池、花園以及各種房屋應有盡有。
對于一個常年被城市喧囂所包圍的人來說這里簡直就是一個避世的天堂。
“來了,小易。”莊園老板早早地就在門口候著,見易品弦幾人來了便熱情地迎了上去,身后還跟著幾只品相頗為不錯的貓貓狗狗。
“沐叔。”易品弦客氣地和老板握了握手,而她身旁的車庭雪也是把太陽眼鏡勾到鼻尖上,笑著和沐城打著招呼。
“啊,是小雪啊,很久沒見到你了,最近還好嗎?你之前青梅竹馬的那個小子呢?怎么沒見他一起來呢?”
“啊,他啊,他今這段時間出國去了,所以沒能一起來。”車庭雪神色微變,不過還是很快就巧妙地轉變回來,在易品弦開口前回答了沐城。
“哼,這小子還真是有夠忙的,都不好好陪著你。”沐城冷哼一聲,回過頭在易品弦幾人身前帶路。
沐城和李家并不熟識,他和易家的交情也只是因為曾在易國保發家之前一同在外面闖蕩過,隨后便帶著所有的家產來到了這人跡罕至的地方開了這樣的一個莊園。換句話說沐城并不是什么大牌角色,所以李兆東過世的時候他沒有收到消息也是正常。
“哎呀,提什么他嘛,我們快進去啦,可把我餓死了!”
“好好好,飯菜已經做好了,可都是我親手做的!不許不喜歡噢!”
“放心吧,一定喜歡,我還怕到時候不夠吃呢!”
“哈哈,你這嘴啊,小易要是有你一半會說話也不至于天天和他爸爸吵架了。”
“誰讓他是個笨蛋嘛,沒救了。”
易品弦跟在兩人身后,無奈地笑了笑,沉默不語。
很久沒有吃到這樣豐盛的晚餐了,對于姬白蔚來說。
上了餐桌姬白蔚才知道今天這可不單單是一頓普普通通的晚飯那么簡單,飯桌上沐城一直明里暗里詢問著她和姬白蔚的關系,嘴上還總說著相愛相親一家人的話,真簡直了!
要是被她知道是誰給易品弦出的主意她非得好好教訓那人一頓不可!
“嘭!”
“啊!”
一個服務生上菜的時候突然把菜盤子摔在里地上,引起一聲驚呼。
“怎么回事?”沐城站了起來,看向那個打翻了菜的服務生。
“啊,啊,對不起,我手滑了!”
“打掃一下吧,下次注意。”
那個服務生沒有回答,只是匆匆地離去,隨后又來了一個服務生迅速地將地板打掃干凈。
一個不足為意的小插曲,卻讓姬白蔚嗅到了一絲的不對勁。
一直是天真爛漫的刑荏苒這個時候居然是滿臉愁容,而且時不時偷瞄易品弦,似乎有什么話想說。
到這個時候姬白蔚也已經吃足了五分飽,沒有再一心一意地對付碗里的雞腿,一直在悄悄地觀察著刑荏苒,還有之前的那個服務生。不過不知道是不是那個服務生故意為之的,姬白蔚居然再沒有見到過他。
有問題。
“啊,好飽~”車庭雪仰躺在椅子上滿意地揉了揉肚子,雙眼微微閉著,很是享受。
“哈,咯。”刑荏苒也是以同樣的姿勢靠在椅子上,悄悄看著一旁的Merlin。Merlin這小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時被姬白蔚給虐待慘了,今天居然是大發神威,吃了好一些骨頭,就連現在也還是奮戰在第一線。
但她又很快看向門口,臉色依舊不是很好。
“我去一下洗手間。”刑荏苒突然從椅子上蹦了下去,匆匆跑了出去。姬白蔚本來想跟著出去,結果正碰上了沐城叫住她,開始旁敲側擊地詢問兩人相處到了哪一步。
結果沐城還沒問完的時候刑荏苒已經回來了,手里還拿著張紙巾在擦拭著。
也許是自己多疑了,姬白蔚想。
低下頭的時候Merlin還在努力對付著一塊肉骨頭,一雙爪子變得肉眼可見的油膩。姬白蔚也是知道自己這些日子對Merlin有些嚴苛了,已經很久沒有給它吃過肉了。
“我說,今天都這么晚了,要不你們就在我這里住下吧,就算司機送你們回去也不早了,多影響休息啊。我這什么都可以缺,就是不缺房間!”
“這......不太方便吧?”
“是啊沐叔,我們今天出來可是什么都沒有帶欸,而且你看我們人可不少噢,多不方便吶。”車庭雪也附和著易品弦,畢竟外宿這種事嘛,她也不是很喜歡。
“嗨呀,一晚上而已,能有多麻煩呢?而且我們這邊澡堂里的水可是用的山泉水,我還讓他們往里面加了硫磺,泡完以后正好睡個好覺。如果明天起得早的話還能一起看看日出,兼職不要太舒服噢!”
“這......”
“而且你看這還有一個小孩子,小孩子熬夜可不好。你看時間都那么晚了,再怎么說你不考慮你自己也要考慮小孩子啊。”
“我.......”
“好啦好啦就這樣吧,小麗去安排一下。”沐城打開門叫來一個女服務生,對著她吩咐下去。
原本只是一頓晚飯結果變成了一場野游。
夜多長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