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感受到彭菲目光的侵犯,林颯皺了皺眉頭。
老板娘穿好衣服打開門,看到門口外的兩人愣了一下。隨后又關上了門。
“阿姨阿姨。”林颯把門叫開。“我是來問你下,現在還有沒有飯?今天騎了一天車,都沒怎么吃東西。”
老板娘和藹地笑著說:“這會兒就只有炸醬面和干火燒了。到樓下吃點吧,我去給你們熱。”
林颯扭頭看了看彭菲對老板娘說:“我們不是一起的,只有我一個人。”
“我也餓了,麻煩阿姨。”彭菲有點不好意思的縱起鼻子,沖著老板娘彎起眼睛笑著說。彭菲一臉人畜無害和清甜讓林颯吃驚了一下,要不是因為她手上的香煙和小腿上的紋身,林颯還真以為她是個單純的鄰家妹妹。
大雨在玻璃窗外嘩啦啦地一直下。林颯和彭菲穿著浴袍坐在一樓客廳的宴會桌上。
桌子很大,彭菲離林颯坐的很近。
老板娘端上來一大盆過水的手搟面條、一碗炸醬、一袋火燒。
熱乎乎的面條在雨夜里顯得格外暖心,香噴噴的炸醬讓彭菲口齒生津。
彭菲今天只吃了兩根玉米腸,肚子早就開始咕咕叫,只不過覺得時間太晚了,不好意思麻煩老板娘,就沒有問飯的事。
正好借林颯的光,彭菲吃埋頭吃起來。
吃了一大碗炸醬面和一塊熱燒餅后,彭菲滿足地停下來。摸著被自己填飽的肚子,彭菲靠在椅子上問林颯:“飽了嗎?”
明明是蹭林颯的飯,語氣倒像自己是東家似的。
林颯一愣,伸出去拿餐巾紙的手停了一下,然后笑著對彭菲點點頭。
林颯起身要離開,彭菲拿出煙對著林颯比劃一下。
“來一顆?”
林颯拿出一顆黑蘭州對彭菲揚了揚,隨后放在嘴巴里點燃離開了,臨走又留下一抹禮貌性的溫暖微笑。
“不說話裝高冷。”
彭菲斜眼掃了一下林颯的背影,嘴角有些不悅的哼了一聲。
回到屋里,彭菲躺在床上,舒展開有些酸累的四肢,聽著窗外的雨聲,困倦襲來,很快睡著了。
第二天早上,彭菲醒來的時候看到陽光從窗簾一側照在屋內的白墻上,呈現出一方明晃晃的光亮。
時候一定不早了,彭菲收拾好下樓。
沒有看到林颯的車子,彭菲到大廳里結飯錢和房費的時候,老板娘告訴她林颯天蒙蒙亮的時候就走了。
彭菲心里有點點失落。
“阿姨,你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嗎?”
“昨天登記入住的時候,看到了他身份證。他叫林颯。雙木林,颯爽的颯。”
“哦…謝謝阿姨。”
彭菲騎上車子繼續出發了。
繞過北京,沿著國道朝張家口的方向前進。天氣從多云又變得陰沉沉,到了下午的時候,路況有些出乎彭菲意料。
張家口多山,從進入市界開始,一直是慢上坡,這種情況讓彭菲很頭疼。本以為上坡以后會是下坡,但是沒有,只有連續不斷的上坡,車子再用力蹬也好像被粘在地上一樣,走的極其緩慢。
下午兩點開始,上坡路消耗完了彭菲的體力。這里早就不是旅游區,也沒有人家。國道在低山腰上曲折蜿蜒,一側是荒涼的山體,一側是枯草叢生的凹地。
沒處落腳的彭菲只能推著車子前進,從下午兩點一直到七點。
又下雨了,多如牛毛的細雨如針。不像昨天的雨勢來的又急又烈,蒙蒙細雨悄無聲息地來,慢慢變密。等反應過來的時候,雨水已經包圍了渾身濕漉漉的彭菲。
彭菲坐在一個不知名的山村小賣部里,吃了一碗桶面。
跟小賣部的老板打聽后,才知道已經到了涿鹿。小山村里是沒有旅店的,彭菲也打消了寄宿在農戶家里的念頭。
站在門口,彭菲吸了一口濕涼的空氣,挺起胸,在老板驚訝的目光中又繼續推上車子冒雨前進。
坡勢從緩變陡,寒風夾雜著細雨吹在彭菲臉上。彭菲的衣服已經緊緊貼住她的身體,如果是白天,倘若有人看見,一定會或驚艷或垂涎她姣好的身材。可是在風雨夾雜的夜里,只有彭菲頭上頂著一盞微弱的燈孤獨前行。
頭燈在雨夜里的作用微乎其微,昏暗的光線照不出車前半米遠的地方。
忽然伴隨著一股巨大的轟鳴聲,一輛拉石頭的大卡車從身側呼嘯而過,車身帶起的風險些把彭菲掀翻。
彭菲知道夜里在國道上行駛的大卡車是從來不顧行人性命的,她只能緊緊靠著道路右側邊小心翼翼的走。
她腳下是深不見底的山谷,道路左側緊挨著修路時被開鑿留下的峭壁。
身后時而還是有大車極速開過,每次車來,彭菲都心驚膽戰。
難得的,前面出現一塊寬闊的平地,彭菲把車子推過去。終于忍不住,眼淚從眼瞼里滾落下來,這是他的臉頰唯一能感受到有溫暖的東西。
彭菲不知道這種情況還要持續多久,她好像走在海拔不斷升高的山上。彭菲看了看手機,九點了。推了七個小時的車子,一直在爬坡。
絕望和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籠罩住她,她突然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就連哭聲和眼淚都會被夜里風雨消磨掉,寒冷也從腳底蔓延上身體。彭菲第一次真實地感受到兩個成語的意境:饑寒交迫、手足無措。
忽然,彭菲感覺在這荒無人煙的山上,出現了一抹暗淡模糊的燈光。
彭菲用手抹去臉上的雨水和淚水,盡力去看清楚些。果然,在她來時的路上,一個探險頭燈在慢慢地靠近。
彭菲剛才為了省電,已經把頭燈關掉了。她不敢去求救,因為在這大山野地上,她不知道會遇到什么樣一個人。
直到那人走的近了,燈光下的臉才被彭菲看清。
“林颯--”
林颯正皺著眉頭頂雨趕路,突然在荒山野地聽到有人叫自己名字,嚇得差點沒把手里的山地車扔出去。
林颯站住腳,把燈光朝聲音方向照去,只見渾身濕透的彭菲正站在一塊從土里露出來的石頭上,嘴巴委屈的抿起來,眉頭皺著,眼睛模糊,明顯是剛哭過的樣子。
彭菲就這樣站在那里,任由風雨吹在她身上,手足無措。
林颯把車子扔在地上,跑到彭菲身邊。
“你怎么在這兒?”
林颯剛問出來,隨后就想到了她應該是和自己一樣,沒料到會有這么長的山路。
彭菲盯著眼前此時讓她倍感踏實的臉,眼淚又不爭氣地當著林颯面涌出兩股。
“你不是在我前面嗎?為什么又跑到我后面去了。”語氣明明很委屈,卻還帶了兩分質責。
“我車子輻條斷了一根,我下午在一個鎮上轉了好幾個小時才修好。”
林颯下午找修車鋪的時候才知道,因為地處山地的緣故,當地人很少騎自行車,反而電動車和摩托車是人人標配。
林颯從包里拿出一間沖鋒衣擎在兩人頭上,彭菲貼著林颯,雨水再淋不到他們。
林颯讓彭菲從自己腰包里翻出一袋牛肉干,補充一下能量。
彭菲把頭埋在林颯胸前,嘴巴里吃著牛肉干。林颯看著她,一臉同情和擔憂,還有些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