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啊,這么急!周瑯又來找麻煩了?”
吉祥拉著我,氣喘吁吁的回道:“不是的,太子妃,殿下昨日進宮后一直未歸!對這事兒或許也是不知情的。是薛良娣,昨日夜里,這薛良娣不知為何緣由,忽然命人將汪承徽給關起來了,結果這汪承徽今日一大早,不知怎么的突破那些看守就自己跑出來了,現在正在咱們鸞鳳閣里哭著鬧著找您救她呢!好在奴婢昨晚將門窗全鎖了,只留了最后面的那一扇窗,咱們待會兒神不知鬼不覺溜進去,換身衣服.......”
“誰?誰找我求救?”疑惑著打斷了吉祥的喋喋不休。
“汪陽,是殿下半年前納的承徽。”
我立馬甩開她的手,優哉游哉的說:“與我何干!”我自己都不知道能活到哪兒呢!還救別人?我又不是圣母,我才不干呢!哼~
隔著老遠就能聽見鸞鳳閣里面熱鬧嘈雜的聲音:“汪娘娘,您快跟奴婢走吧,待會薛良娣回來了奴婢們可全就完了.....”
“是啊,娘娘,咱們還是回去吧!安心等待殿下回來吧!.....”
“娘娘,這太子妃向來不理任何事務的,您在這兒就是跪死了也沒用啊......”
滿心歡喜的對吉祥說:“這丫鬟誰呀,這話簡直說到我心坎里去了,你待會兒將她找過來,我一定好好獎勵她。”
吉祥壓著聲音驚慌的喊道:“太子妃!您快別說笑了!”
轉身拐進了鸞鳳閣外面的長廊里,遠遠的就瞧見臺磯下站著一人,正背著手不動聲色的望著里面的情景!
我朝著吉祥比劃了一個“噓”的手勢,一路躡手躡腳的小跑過去、將他扯到一旁,小聲的說道:“周瑯,你回來啦,過來一下,我有事跟你說。”周瑯的臉黑沉沉的,好像沒睡醒一樣,渾身都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的起床氣。
直接忽視這幅棺材臉說道:“我聽說你們那個天中節,挺重要的是吧!是這樣的,我有一位朋友的朋友,他呢,是負責給你們那個天中節祭祀所經過的道路上蓋遮陽棚的,但是前天清晨,他們一行人照常搭棚的時候,腳下的木柴突然就斷裂了,一行六人,當場摔死了五個。或許是他平時燒了很多的高香、勉強撿回一條小命。可是由于你們官府的人,當時不管不問,導致他的傷口潰爛發炎、高燒不退、現在隨時可能丟掉小命,你趕緊找人調查一下,是不是有人中飽私囊、偷工減料、偷梁換柱。我知道你們這些皇親貴胄呢!是不會在意這些被砸死的小老百姓的,但是萬一,在當天祭祀的時候.......”
周瑯的神情愈發狠厲,眼圈也紅了,終于忍不住我的喋喋不休,一把拽住我胸前的衣襟將我抵在墻角里咬牙切齒的說:“私自出府、夜宿青樓、我以為你有所改變,沒想到……”
“沒想到什么?你是不是聾啊,我在跟你說天中節的事情,你哪只耳朵聽見我提到青樓了,真是莫名其妙,我看是你自己想去吧。”
他怒氣沖沖,卻仍舊低沉的聲音道:“堂堂太子妃,留宿青樓、瀟灑快活,敢做不敢認?”
“什么敢認不敢認?我就是跟朋友逛逛街、聊聊天、然后一覺睡到大天亮而已,我有什么不敢認的事情?再說了,你昨晚不是也徹夜不歸嗎?難道你也是去了青樓嗎?還是說你在青樓瀟灑的時候正好撞見我了?”光腳不怕穿鞋的,我將自己的大嗓門發揮到了極致,以至于喉嚨都有些刺痛了。
吉祥跪在地上大喊:“奴婢斗膽懇求殿下,有任何事情還請先讓太子妃換身衣服再坐下來慢慢細談,太子妃的身子還未大好,萬一再添風寒,這可如何是好啊.......”
我吞了幾口口水,又大聲的喊道:“吉祥,你趕緊給我起來,不許你求他,哼~讓他弄死我算了。”周瑯很高,我的頭只能面前夠到他的肩膀,為了讓自己更有氣勢一點,我靠著墻拼命的踮起自己的腳尖,不甘示弱的又道:“周瑯!有本事,你現在、立刻、馬上、就~弄~死~我~”
我和周瑯像兩只猛獸一樣都惡狠狠的瞪著對方。
鸞鳳閣里突然沖出來一位女子,隨后她身后又浩浩蕩蕩的跟出一大群丫鬟來。那女子披頭散發、穿著寬松的白色棉麻衣,隱隱約約可以看見其微微隆起的小腹,她沖出來之后環視一圈、像拜大神一樣朝著我們跪了下來:“臣妾參見太子殿下,參見太子妃,求求太子妃救救臣妾吧!”
我強壓住心中的怒火,幾乎是用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你好,這位姑娘,請問你不是瞎啊?麻煩你睜大眼睛看一下眼前的情形好嗎?”
“太子妃,求求您幫我跟良娣求求情,不要將妾身軟禁,求求您了.......”此后無論我為什么,汪承徽就像個聾子一樣只會哭哭啼啼、嘮嘮叨叨的一直重復這些話......煩死我了。
不過這女人也真是奇怪,太子本人都在這兒了,為什么非要我找薛伶求情,難道薛伶已經只手遮天到這種地步了嗎?
那群丫鬟也哭哭啼啼跪在吉祥的后面……
平常冷清清的鸞鳳閣此時人聲鼎沸,嘈雜不堪........
周瑯的定力是真好,因為他對周圍的一切視若罔聞,依舊將我死死的抵在墻角,一點松開的意思也沒有。
腦袋里仿佛有成千上百只小蜜蜂在飛舞一樣,嗡嗡嗡......嗡嗡嗡......嗡嗡嗡......黏答答的濕衣服貼在身上,及其的不舒服,而且后背也被墻上粗糙的沙石硌的生疼。
就這樣僵持了好一陣子,方才掙扎的時候磨破了皮,后背也開始火辣辣的發痛,我便老老實實的靠著墻,不敢再掙扎了......
“一群不長眼的東西,都忘了規矩是嗎?趕緊將汪承徽帶走!”我被周瑯抵在墻角,擋住了視線踮著腳也看不到來人,但聽聲兒就知道這肯定是薛伶。
地上的那群丫鬟一下子安靜下來,從中走過來兩個小丫鬟,小心翼翼的挽著那汪承徽的胳膊緩慢地退了下去。
“妹妹給姐姐、殿下請安!妹妹今兒一大早就去宮里探望姑母了,故此回來得晚些,這才讓這些不知道禮數的東西出現在這里叨擾了姐姐,妹妹這就將她們帶走,還望姐姐千萬不要責怪才是啊。”薛伶說完這一堆廢話才出現在我的視線里,她站在臺磯上,握住周瑯的手腕慢慢的說道:“殿下,想來姐姐還未用早點吧!”
我被這話氣到差點心肌梗塞......果然!我就不應該幻想這薛伶會過來救我脫離魔爪,我像死狗一樣垂著腦袋面如死灰的望著夾縫中的地面。
沒想到周瑯聽完這話,居然松開了手并且側身讓到了一旁。
身體一個激靈,來不及詫異半分,趕緊繞過薛伶就往院里跑,哪知左腳剛跨進門檻、另一腳就被不知道什么時候折返回來的汪承徽給死死抱住了,若不是見她是個女人,我真想一腳踢翻她。
無奈的收回左腿,干脆一屁股坐在了門檻上說道:“你到底要怎樣?”
這汪承徽自打薛伶來了之后,就一直緘口無言,此刻也是眼淚汪汪的抱著我的大腿,不說話也不肯放手。
我又嘆了口氣,指著薛伶和周瑯說道:“有什么事呢!直接跟她們說好嗎?我就是個打醬油的,什么都不知道的。”
薛伶在一旁輕咳一聲,眼前徒然冒出兩個高大的男子朝我們走過來,兩人掰開她的手,將這汪承徽硬生生的拖開了。
我見他們這樣粗魯對待一個女人,又有點于心不忍,便問道:“她怎么了,有什么話可以好好說嘛!”
這話好像解開了她的啞穴一樣,方才默不作聲的汪承徽突然間又嚎啕大哭起來,她聲嘶力竭的叫喊:“求求太子妃救救臣妾,良娣要打掉妾身的肚里的孩子,求求太子妃救救臣妾、救救臣妾肚里的孩子吧,孩子是無辜的......嗚嗚嗚......”她這樣仰面的姿勢,肚子愈發的突兀,看起來起碼有五個月左右了。
薛伶要打掉她的孩子!她為什么不直接求太子呢!她不也是太子的小老婆嗎?
反應遲鈍的問道:“薛伶要打掉她孩子,你不管嗎?這不也是你的孩子嗎?”
周瑯冷冰冰的站在那里一句話也不說。
薛伶微笑著對我說:“姐姐大病初愈,這些小事兒不煩姐姐勞心,還是交給妹妹料理吧!姐姐您....”
“剖腹取卵。”
周瑯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大吃一驚。就連薛伶也被嚇得杏眼微瞪,沒說完的話生生的咽回了肚里,此刻緊張的望著他。
而那汪承徽早已惶恐萬分,整個眼球布滿了血絲,此刻更是驚得連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方才掙扎不停的雙腿也無力的垂在了地上,鞋子也掉了一只,純白的鞋襪沾滿了灰色的塵土。
這里突然寂靜起來,我仿佛聽見了那棵花楹樹的葉子落在地上的聲音。
周瑯盯著我一字一頓的又說了一遍:“剖腹取卵、滴血驗親。”
我瞠目結舌的瞧著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實在想不通這種豪無人性的話怎么能在他的嘴里如此淡然的吐出。
薛伶最先反應過來,她吩咐眾人:“去將林太醫請過來!,再叫產婆,準備分娩之物......”
看這汪承徽的肚子撐死不超過六個月,還不足月,這樣強行分娩,在科技發達的現代都保不住,更何況還是在這種醫術匱乏的古代,只能落得個一尸兩命的結果。
這些時日相處下來,我怎么也不肯相信周瑯是如此狠厲之人,他要滴血驗親,無非就是認為她肚子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再加上他娘親的事情或許讓他心里也有些陰影。現在只要有充足的證據來證明這孕期周數和同房日子相符合就能........
“啊~”忽聽見汪承徽發出幾聲凄厲的慘叫,震得人心里一顫。
林太醫端著一碗水走了過來,碗底沉沒著一滴胖胖的血珠,周瑯毫不猶豫的咬破了自己的食指,擠出一滴血,滴到了水中。這兩滴血相互排斥,始終沒有融合在一起。
本想跟這群無知的人解釋滴血驗親本就是無稽之談。
可是一抬眼就見汪承徽腹部的鮮血咕嚕咕嚕冒個不停,方才想說的話如鯁在喉,一個字也說不出來,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忍不住連連作嘔,吐個不停,眼前頓時出現了一道碧綠色的小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