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暗度陳倉(3)
薛伶領(lǐng)著一幫小媳婦進(jìn)來請安的時候,我還躺在床上。那些人看到我這慵懶的樣子倒也也什么驚訝之色,不知道是不是薛伶交代過她們,她們請安的時候甚至都沒敢直視我。
跪安之后那些小媳婦們個個都是被宮娥們左擁右護(hù)的攙出去的,唯獨闞月一個人落在最后面緩緩的往外走,她們走了以后,薛伶就坐在屋子里將賬本攤在桌子上,仔仔細(xì)細(xì)的念給我聽,無非就是府里各處的開銷,新晉的家丁,以及一些瑣事,念完之后,她說:“殿下今早被召進(jìn)宮去了,沒來得及等姐姐醒來再走,姐姐勿怪。”
薛伶收起賬本走了,走到門口停下了身子:“姐姐若是有時間的話,與闞月妹妹商量一下,她的侍女病了,身邊總要有個人服侍才像話,妹妹之前說要派一些過去侍奉的時候,她總是婉言相拒絕。雖然她不要名分,但是好歹也是來和親的公主、咱們殿下的妾氏,以前她有許多高昌的侍女陪護(hù)也就罷了,現(xiàn)在那個新來的侍女病了,身邊無一人服侍。知道內(nèi)情的倒是無話可說,就怕被某些外人傳閑話說咱們孝朝苛待了高昌的公主,對殿下的名聲不太好,這些小事,妹妹也不好通傳太子殿下,所以還請姐姐幫忙……”
想起前幾日在大悟寺的時候多虧了她當(dāng)時背著我下山,我才不至于狼狽的爬著下山呢!那時候她的精神狀況看起來一點也不差,怎么會突然病了,還一病不起呢?我說:“她怎么了?有找太醫(yī)瞧過是什么病嗎?”
“棘手的便是這個了,她們高昌信奉神靈,妹妹派去的太醫(yī),她一律不許進(jìn)去探視。”薛伶說話間又坐在凳子上:“她們認(rèn)為好人自會有神靈庇佑,如果私自求醫(yī)便是篡改天命,被天神知道是會受嚴(yán)重的懲罰的。所以妹妹也不知道那侍女到底是什么病,就連人也沒瞧見過。”
封建迷信真是害死人,這人連病死都不怕,還怕什么天神的懲罰,唉!“我知道了。”
“多謝姐姐,妹妹先行告退了。”我沖著她的背影說道:“以后你們不要來向我請安了,一切如前即可。”薛伶欠了欠身便離開了。
“吉祥!闞月的侍女病了多久了?”
“回太子妃,好像從大悟寺回來的時候就病了,之前殿下昏迷不醒的時候,一直都是闞月娘娘一個人來探望的。”吉祥說完之后四處張望一番輕聲的說:“府里的人都說這闞月娘娘的侍女是被大殿下給勾了魂魄,所以回來之后才一病不起的。”
我詫異的望著他:“為什么這么說?”吉祥說:“人們都說天上的仙人都是有仙童的,而闞月娘娘她們是住在西廂房那邊的,大殿下坐化成仙的時候,她們是率先發(fā)現(xiàn)起火的人,也是最先見著大殿下坐化的人,但是闞月娘娘已經(jīng)嫁入太子府為妾,有太子殿下的庇佑,三魂六魄穩(wěn)定,所以只能勾走了那個侍女的魂魄做為仙童了。”
什么看亂七八糟的,不要說科學(xué)依據(jù)了,這些話連迷信的依據(jù)都沒有,簡直是牛頭不對馬嘴。
下午到闞月那里的時候果然沒有看到那個侍女,但是卻意料之外的看到了周瑯。
他正在沖著闞月咧嘴大笑,我從來沒有見到過周瑯居然也能笑得這樣的高興,他笑得整個牙齦都露了出來,可是一點也不難看,他的笑那么好看,卻又那么陌生。
我想,之前的太子妃始終還是傷透了他的心,縱使他之前是很喜歡她的,但也總是無法釋懷前太子妃做的那一切,僅是和青樓的妓**亂這一條,就足以將她打入冷宮,推下萬劫不復(fù)之地。雖然我知道是假的,可是除了我和花解語以外再也沒人會相信了。
我想闞月這里再也不需要任何人侍奉了,任何人在她這里都會顯得多余的。薛伶肯定也知道,那么她故意用話頭引我前來這里,或許也是想借著我的身份勸解周瑯不要和高昌的人走得太近吧!只是她也高估了我自己。
從穆南軒回來以后,我做什么事情都提不起興趣,樹葉牌、麻將或者是小王爺派人送來的大風(fēng)箏,心里總是壓著一口氣,悶得慌,咽不下、也吐不出,天天跟行尸走肉一樣從鸞鳳閣潛到桃花塢再晃悠到欲雪樓,花解語自然也察覺到了,一直追問我原因,可是連我自己也說不出來到底是為什么。
周瑯從來都不在我這里過夜,偶爾睡了一夜,他也什么都沒做,現(xiàn)在的情況和以前其實沒什么兩樣,所以我真的不知道我到底是為了什么而難受。
這天夜里我仍舊濕漉漉的回了鸞鳳閣,我就像個木偶一樣任由吉祥給我沐浴更衣,然后扶我躺到床上,躺了很久很久,眼睛傳來澀澀的脹痛,我才沉沉的閉上了眼睛,僅僅片刻我又睜開了眼睛,眼前除了搖曳的燭光什么都沒有,躡手躡腳翻窗走到了中庭,放出了信翼,放完第四支的時候,有人影落在了我的身后,猛地起身轉(zhuǎn)過身來,低下頭笑了一笑:“殳將軍今夜值夜班嗎?”我可真是傻,明知道周瑯這個時候已經(jīng)和其她的女人同床共枕、供赴夢鄉(xiāng)了,我還在幻想他會像以前一樣,看到信翼便會出現(xiàn)在我的身邊。
“回稟太子妃,末將今日不當(dāng)值。”“我沒什么事兒,就是突然想看煙花了,你回去休息吧!”
“殿下已經(jīng)安然無恙了,夜已深,還請?zhí)渝缧┬桑 彼呓鼤r,我才發(fā)現(xiàn)他穿的不是御林衛(wèi)的兵甲服,而是一身普通的灰色麻衣。
是啊,太子殿下沒事就好了,若我不是太子妃的身份誰還會理我半分,這庭里的風(fēng)可真大啊,時不時的從我耳邊呼嘯而過,刮得我的耳廓麻麻的疼。
我一仰頭就看到了漫天的星光,墨色的天空里綴滿了無數(shù)顆明亮的星星。天邊還有一輪殘月,既不像彎彎的鐮刀也不像橢圓的雞蛋,心想著,再過兩個月便能看到中秋的圓月了。
以前在國內(nèi)的中秋節(jié),都是和爺爺奶奶他們一起望著白白胖胖的月亮、吃著香酥可口的月餅過節(jié)的,當(dāng)然,還有我的小姑。而我爸基本沒有和我們一起過過中秋節(jié),他總是很忙、很忙很忙。
這里的風(fēng)可真涼啊,但是我的眼底卻出了汗,我瞧著那一輪殘月說道:“殳將軍,你們中元節(jié)的時候能回家和家人一起賞月嗎?”
殳忠沉默了半響問道:“不知太子妃所說的中元節(jié)是哪一日?”我說:“八月十五中元節(jié),你們這里沒有這個節(jié)日嗎?”他搖了搖頭。我背靠著門坐在了石階上:“那許是我記錯了吧!你走吧!”望著滿天的繁星閉上了眼睛。
殳忠站到我的身前:“明日宮中賜宴,所有在皇城內(nèi)的皇室宗親都會赴宴,還望太子妃現(xiàn)在早點進(jìn)去歇息!”他這樣一說我才想起來了,早上薛伶來請安的時候也提過了,說是陛下為慶祝天中節(jié)祭祀大典圓滿結(jié)束,特地賜宴三日,第一日宴請所有的皇室宗親,第二日宴請朝中文武百官,第三日便是太子家宴。
我苦笑著問:“殳將軍,你信鬼神嗎?”“不信!”“那你相信瑞親王坐化成仙了嗎?”“太子妃,此事陛下已經(jīng)昭告天下了。”“所以,你也清楚大皇子是被人暗殺的。”殳忠撤退半步跪在了我面前:“末將今夜從未進(jìn)過鸞鳳閣、也從未見過太子妃、更沒有與太子妃交談,末將告辭!”
天初破曉,吉祥大驚失色的從屋里跑出來,看到我坐在門口之后又大松了一口氣,“太子妃,您今兒這么早……太子妃,您的手怎么這樣涼啊!您在這兒呆了一夜嗎?”
“你去找人來替我梳洗更衣吧!以免耽誤了進(jìn)宮赴宴。”迎著吉祥微微驚訝的顏色順手將肩上的衣服扯了下來,昨晚坐在門口不知道什么時候睡著了,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身上蓋著殳忠的衣服。如果吉祥問的話,我會如實的說,可她如往常一樣,什么都沒問。
以我的身份應(yīng)該是與周瑯同坐的,但是我今日卻上了薛伶的轎攆。薛伶沒有半分的詫異,說道:“姐姐去過穆南軒了嗎?”“去過了!”“那姐姐就沒有什么想說的嗎?”“說什么?”“那高昌的公主如今都知道討好殿下了,姐姐也應(yīng)該溫軟些才對,都說姐姐的性子變了,可是妹妹倒覺得,姐姐骨子里的倔強(qiáng)是一點也沒減。”我轉(zhuǎn)過頭盯著她:“你想讓我去討好他爭寵是嗎?”
薛伶掩面一笑:“姐姐多心了,妹妹只是希望殿下能夠雨露均沾而已。”我湊過身子:“是嗎?那你告訴我,為何每次殿下每次迎妾入府時,次日清晨都會有一具男尸體被丟入亂葬崗?”
“姐姐認(rèn)為,是妹妹妒忌,借此拿下人撒氣嗎?”我沒有反駁算是默認(rèn)。她一欠身說道:“姐姐,請~”我掀開簾子一看,已經(jīng)到了宮門口了。
因為陛下要連續(xù)賜宴三日,所以太后想讓我在寧清宮留宿,以免來回奔波勞累,我想了想,在這里清凈三日也好,便答應(yīng)了。
筵席結(jié)束后,太后牽著我在清韻園散步,周圍的宮娥都遠(yuǎn)遠(yuǎn)的跟在后面,太后說:“蔚兒,天中節(jié)前夕的時候,瑯兒突然帶著那高昌的女子來向我請旨,說是想出去熱鬧熱鬧,我也沒多想,就允旨了。畢竟之前葉氏投毒一事,她回報給高昌使者的時候,說
的是因水土不服而死,中毒一事她卻只字未提,還算是個識得大體的好姑娘,這次跟著我們?nèi)ヌ熘泄?jié)祭祀大典,說是為了湊熱鬧,其實也是為了在百姓面前展示陛下對降國公主的厚待,這對陛下日后征服天下有極大的幫助。”“皇祖母,蔚兒知道。”
我知道會在寧清宮里睡覺,卻沒料想到,太后居然讓我和她睡在同一張床上,更衣就寢以后,她屏退了眾人,握著我的手:“蔚兒,咱們娘倆多少年沒有一起睡過了。”我一聽這個嚇了一跳,這不是差了輩分了嗎?“皇祖母~皇祖母~”輕輕的喊了好幾天,滿頭是汗的回過頭,卻看見她嘴角噙笑,一臉的滿足和安詳,仿佛已經(jīng)熟睡很久了。
這三日我一直跟太后睡在一起,她睡的有多甜,我就睡的有多差,說實話,我基本是沒睡,一是害怕,二是認(rèn)床,三是怕吵著她,一整夜我都一動不動的像個尸體一樣躺在她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