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秋獨自前行,頗有種孤身仗劍闖江湖的浪漫。
當然,別人是仗劍,他是仗棒。
不同于后世的傳說杜撰,真實的洪荒充斥著混亂和無序,殺戮和血腥隨處可見,死亡和新生交替往復,留下的只是一具具骸骨。
相比起來,長右領地內的粗獷秩序,在此時的洪荒中絕對算得上先進文明。
宋秋一路行走,見了許多,也經歷了許多。
廝殺和戰斗是最常見不過的事,逃跑和受傷更是家常便飯,甚至有那么幾次,他都以為自己這具肉身肯定要廢了。
但是,宋秋挺過來了。
很頑強,也很幸運。
在這個野蠻原始的時代,按部就班的修煉并非主流,多數生靈都更愿意選擇用吞噬他人的手段提升自己。
如此一來,類似長右這種先天生命的后裔幼崽,便成了它們最喜歡的口糧和補藥。
一如唐僧。
宋秋一路上遭遇了無數次襲殺,到了后來,連他自己都記不清自己險死還生過多少次了。
但磨難鑄就輝煌,痛苦和傷痕更是促使人成長的苦口良藥。
宋秋能察覺到自己在成長蛻變,同時也在適應這個世界。
這是好事。
特立獨行只是聽起來酷炫,實則是一種自我孤立的行為,說幼稚有些過份,但也絕對稱不上理智成熟。
宋秋行事越來越謹慎(猥瑣?),數次遇到不可抵抗的強敵都被他險險避過。
當然,如果是實力相仿的存在,宋秋自然也不懼一戰。
他的戰斗經驗在飛快成長,可是比起那些經過死亡淘汰活下來的生靈們,他仍然差得很遠。
很多時候,宋秋只能別出機杼。
偷襲,下毒,暗殺,布陷,挑撥,二桃殺三士,鷸蚌相爭,調虎離山……
各種陰損手段都快被他玩出花兒了,毫不夸張的講,任何跟宋秋交過手后還能活下來的生靈,智商都要比以前提升十倍不止,保命本事更是提高百倍不止。
換個角度來看,宋秋的行為勉強也算是教化眾生,造福洪荒了。
嗯,功德無量!
轉眼數百年過去,他終于順著感應找到了當初九尾狐身死之處。
這是一座山。
準確的講,是一座陡峭的獨峰。
獨峰形如長劍,高過千丈,其上怪石嶙峋,草木不生。周邊則風雷激蕩,經年不息,儼然生靈絕地。
百年過去,長右肉身雖然仍未成年,但僅論戰力卻至少比之前強了百倍不止。
即便如此,目睹劍峰的周圍的風雷之勢,宋秋還是為之皺眉。
“九尾狐的尸體應該葬在劍峰山底,那些風雷……莫非是衍風珠形成的?”
宋秋隱隱有種預感,衍風珠可能出現了變故。
用心感應片刻,他確定衍風珠依然處于無主狀態,不再多想,心中默念從九尾狐記憶中得到的召喚法咒。
“轟!”
法咒剛起,整個劍峰便是微微一晃。
風雷激蕩間,一道鋒銳至極的劍光沖天而起。
再看去,哪有什么劍峰?那分明就是一支身長千丈,電光濯濯的絕世雷劍。
“不好!”
宋秋大吃一驚,哪還能不知道自己被算計了。
忽然,一縷無形的風跨越空間沖入他的靈臺,并瞬間化成珠子形狀,與神魂交融一體。
“衍風珠!”
宋秋欣喜之余,來不及思索,心中輕喝:“祭!”
念動法出,已經成長到數百丈高的長右肉身轉眼間變得瘦骨嶙峋,混身血肉轟的一聲炸成血霧,瘋狂的朝神魂涌去。
僅僅一息之內,長右肉身便已失去了所有生命力,變成了一堆透著灰敗之色的齏粉。
長風拂過,轟然潰散成滿地殘渣。
“咻!”
鴻鈞的身形出現,雷劍有靈,瞬間斂去鋒銳,化成電光融入他體內。
望著漫天飛揚的骨塵齏粉,鴻鈞面無表情,手臂輕抬,空中驚現一只遮天蔽日的大手。
這只手掌半虛半實,其內掌紋橫生,隱隱能看到叢山峻嶺,江河湖泊,儼然一個掌中天地。
大手壓落,天地間靈氣暴亂,地風水火同時躁動,但瞬息之后又恢復了平靜,一切都宛若幻象。
當然,事實并非如此。
簡單而言,鴻鈞只是抬了抬手,便將方圓十萬里的一切都煉入了掌中。
而且舉重若輕,毫無壓力。
“嗯?”
鴻鈞收回手掌,細細感應一陣,微微有些詫異。
“沒有?”
鴻鈞沉默片刻,沒有再次出手,而是如來時一般,突兀的消失在原地。
他放棄了。
事實上,鴻鈞并不知道宋秋的存在,更不是有意在針對他。至于宋秋以為對方發現了自己,則完全是他自以為是的想法。
說白了,他把自己太當回事了。
鴻鈞之所以在此布局設陷,說來也簡單,推算出了一些東西而已。
“此處將有一物出世,與自己有緣,同時還有一個生靈與自己有因果。”
鴻鈞很好奇,此時的洪荒天道未生,因果不存,竟然會有生靈與自己因果糾纏?
一開始鴻鈞很警惕,以為是有混沌魔神或是哪個大能在暗中算計自己,多番推衍后,他才確定此行非但沒有危險,反而有可能得到一個機緣。
鴻鈞不缺機緣,因此不是很在意。
不過像他這種存在,早已經習慣了萬事俱在掌握,突然出現了掌控之外的情況,本能的就會上心幾分。
這種事還不值得讓他浪費時間,遂在修煉之余,抱著成亦可喜,敗亦無妨的心思,隨手布下一子閑棋。
結果令他意外,未見物,亦不見人,而之前若隱若無的因果也突兀的斷掉。
鴻鈞的來歷很神秘,無論實力還是見識都要超過宋秋百萬倍,只是略一沉思就猜到了幾分真相。
顯然,自己是被大道當成了棋子,做了一回阻人得寶的人劫。
被當成工具人,鴻鈞并沒有不滿,反而很慶幸。
大道至高無上,萬事萬物俱在其內,眾生萬物皆是棋子,區別只是何時用,用在何處罷了。
鴻鈞之所以欣喜,是因為他知道大道用人從來都只有一次,無論成敗,再不相擾。
能借此事擺脫一層桎梏,對鴻鈞這種實力的存在而言,實在太值了,遠比得到一件寶貝或機緣要重要得多。
也因此,當鴻鈞發現此事已經了結,便轉身而走,絕不糾纏片刻。
當舍則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