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族人的功力絲毫沒有受影響,反而積累千年怨念而變得更加暴怒,他們與剩余妖族瞬間聯盟,天廷的一草一木皆遭到毀滅性的破壞。
大半個凌霄殿被從中折斷,魔族人一路鏟除中途阻擋的天神,一點點逼近南天門,沒有人是他們的對手。
堯移在戰斗中深受重傷,皺著眉不解的向呆坐在地上的虞王后走去:“母后?您在做什么您自己知道嗎!”
虞王后袖中的尖刀握了許久,顫顫巍巍的望著堯移:“如果你沒回來,我絕不會白白將天帝寶座留給容錦,大不了一損俱損。我已是個罪人了,但是我無愧自己的心。”說完,迅速抽手,將尖刀穩穩的扎向自己胸口。
“母后!”,堯移絕望的聲音響徹云霄,虞王后的白發一點點消逝在空中,額間的魔族圖騰也再慢慢顯現,閉上雙眼時,那枚水靈石還緊緊的攥在手中。
瓏羨隔著結界,看著眾多天神紛紛倒在魔族人的利刃之下,試圖在一片混沌中找尋云瑯的身影。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她甚至沒來得及一一想明白。
小棠從那名陌生女人旁邊跑過來,急匆匆道:“夫人,我沒有辦法去西海,最近西海守衛森嚴,龍王陛下還是一點音訊也沒有..”
“無妨。”瓏羨淡淡的握著她的手,卻不知如何開口,只轉念道:“那位女子面生的很,她是?”
華姍此刻正失魂落魄的躲在一旁,池晰雖也坐立難安,也只能貼心的在旁安慰:“夫人,沒事的,容錦還有最后絕招,他們支撐不了多久的。”
小棠猶豫道:“那是容錦公子的母親。”
瓏羨心中猛然一揪,立刻別過頭去,她也不知為何想迅速逃避,自己的身份實在尷尬,況且自己的殺父仇人還在外面,實在沒有心力去糾結這些無關緊要的事。
“夫人,小棠還是想說一句,如果龍珠..還在,請幫幫天廷吧!魔族人不會輕易放過我們的,您可不能坐視不理呀。”
瓏羨被刺痛,小棠哪里懂這些恩怨,只因她的夫君還在戰場,生死難料,可她又有什么好掛念的,可擔憂的人都不在了,如果可以,她要親眼見容錦死在魔族人的刀刃下才解氣。
心漸漸沉了下去,如浸入冰涼刺骨的湖底。
猛然聽見砰的一聲巨響,南天門徹底被擊垮,通往人間與六界的通道就此打開,但失去了防御系統,不知會有多少洪水猛獸紛紛擠入天廷來湊熱鬧。最重要的是,人間不能失守,那樣美好而重要的地方,不能輕易毀在魔族人手中。
就在此時,云瑯的父親魔尊從池晰手中迅速將昭昭搶來,還沒等池晰反應過來,他便已經掐著昭昭的脖子懸掛在南天門上,下方是深不見底的萬丈深淵。
“不!把昭昭還給我!”,池晰哭的撕心裂肺,跑到魔尊身前,卻被他一腳給踢開。
魔尊對著容錦笑:“怎么樣,自己孩子被掠走的感覺?給你兩個選擇,要不,把混元珠的喚醒咒語告訴我,要不,你就跟你的孩子永別吧!”
不知為何,瓏羨的心也跟著一起揪了起來。只聽見池晰斷斷續續的哭聲:“容錦..我們不要王位了好不好,昭昭就是我的命啊!我們退出,我們從此隱居生活,再也不回天廷了行不行!求求你把昭昭還給我。”
“她不是我的孩子,你威脅錯了人。”
此話一出,空氣如同冰封般沉靜可怕,瓏羨看見身后的華姍順勢而倒,池晰的哭聲也戛然而止。
“昭昭不是我的孩子,她的父親是西京九公子。”
“不可能!”池晰暴怒道:“昭昭是我回天廷后懷上的!與西京九公子何干!”
“沒錯,可是在天廷的那一夜不是我,正是西京九公子。在天帝對西京進行討伐后,我秘密將九公子帶了回來,如果你不信,可以去問堯移。”
堯移震了一下,他早知九公子已被容錦收買,所以他在西京的行蹤都會暴露給容錦,起先不知何處出了問題,現在細想起來,估計是那是就已經開展行動了。
他冷笑道:“是啊,容錦公子足智多謀,連自己的孩子都能作假,還有什么不能做的?”說罷,又望了望池晰:“也對,你可不比你姐姐聰明,這么容易就被利用,也難怪,要是我,也會先挑你來下手。”
池晰沉默著,想起瓏羨走時與她說的最后一句話,原猜到是利用,沒料到利用的這么徹底,因為自己的一廂情愿,賠上了自己一家。
池晰漫無目的的走到魔尊前,看著他扭曲丑陋的臉,也沒有一絲害怕,轉身望著容錦:“除了利用與交易,這些年,有我的陪伴,你有沒有一點點高興?”
“沒有。”容錦面不改色,她一直是自己計劃中的一個備用選項,談不上感情,更談不上喜歡,只是純粹的,一場冰涼的交易。
池晰點了點頭,望著已經完全被血水染紅的天下,眼眸中再無純凈。為他處心積慮了半生,換來的,也不過是一句自己意之中的“沒有。”
沒有一點點高興。
她走向南天門,望著下面深不見底的黑,對魔尊道:“我跳,你把昭昭放下來,這里冷,她會生病的。”
魔尊更加震怒:“這里冷?哈哈!阿染被我們扔在人間的時候,比這更冷!我的孩子受了這么多苦!他被關在望山上千百年!我今天也要你們嘗嘗這種滋味!”
說罷,大手一揮,昭昭被拋在空中,所有兵隊趁機一哄而上,只有池晰奮力往外一跳,抓住昭昭的衣帶往平地有人處拋,但來不及自己施法,就被旋渦卷到了看不見的地方。
早已做好了一死了之的準備,就算不是有吸力無窮的旋渦,池晰也會這么做。
瓏羨的腿如同灌了鉛不能動彈,她清楚的看見了,池晰跳下的最后一眼,死死的盯住自己。她不懂那種復雜的情緒是什么,夾雜了恨意與歉意,昭昭還在,她要她照顧。
瓏羨一個轉身接住從空中緩緩落地的昭昭,孩子似乎是被嚇壞了,小臉凍的紫紅,一個勁的哭。瓏羨盯著她的眉眼,無力的將她遞給小棠。
魔尊的力量無與倫比,堯移所帶來的軍隊也所剩無幾,更何況人間各門派,更是傷亡慘重。云瑯只是機械的跟著自己族人燒殺搶掠,將天帝所有的美好摧毀殆盡,他心頭的恨意并沒有半點減少,反而還生出了一股難以言說的痛苦。
混元珠已經在他手上,就差最后一道咒語,如果不能獲得它,只能將他摧毀。
容錦受了很重的傷,堯移的兵隊自覺的不去支援,容錦只能撐著身子單打獨斗,他的肩膀和腰都有觸目驚醒的傷口,每次決戰前,他都會下意識往瓏羨的方向瞟,只要她還在,自己就能放下心。
眼神觸碰的那一剎那,瓏羨仿佛被灼燒一樣難受。
愛永遠與恨一同存在。她好恨自己為何不能瀟瀟灑灑的去恨他,一心一意的去恨他,如果愛恨一樣難,自己怎樣才能無愧于心。她聽見父皇的聲音了,父皇說要她勇敢。
她的勇敢背負太多,無人告訴她長公主的使命是什么。到底是做個好女兒,還是好姐姐,還是好妻子?亦或許是好母親。
天廷的光滅了。
是魔尊將混元珠徹徹底底銷毀了。
四面八方的怪異聲音傳來,許多牛鬼神蛇類紛紛闖入天廷來,這次失守,失守的徹徹底底,就連堯移與綏望老君也喪氣的靠在天廷僅剩的幾根石柱上唉聲嘆氣。
無人告訴她長公主的使命是什么。瓏羨輕笑,心事輕盈。這是西海,能夠為天廷做的最后一件事情。
她趁眾人不注意,走到容錦旁邊去,此刻,剛被魔尊的拳打腳踢過的他急不可耐:“你..快走,下凡去,或者去找云瑯,他會護著你。”
“太晚了。”瓏羨輕聲道。
只見她拉住容錦的手,雙眼微閉。容錦只感覺到一股熾熱的氣息傳輸到身體的各個角落:“你要做什么!”
“你求了我這么久的東西,我想通了,做一件讓你高興的事。”
瓏羨一躍而起,容錦也被帶著緩緩站起來,胸中的曜黑珠與玄青珠散發出耀眼的光亮,瓏羨的身體被一股紫紅色的光圍繞著,連指尖都被這股靈力所纏繞。
身體好漲,她就要支撐不住了,五臟六腑都要被撕裂的感覺,在地牢中人珠合一的那一刻,她也體會到這種痛不欲生的感覺。
她的靈魂在往遠處拉,她知道這是三顆龍珠合并時的吸引力,她只能拼命倒數來緩解自己的痛苦“五,四,三,二,一!”
這次沒有痛徹心扉的叫喊,瓏羨的身體被猛然摔到地上,一聲悶響,似乎是骨頭斷裂的聲音,容錦迅速沖到她身邊,抱著她冰涼柔軟的身體反復說話:“瓏羨?瓏羨你醒醒,睜開眼開看看!”
她沒有告訴任何人,赤炎龍珠從身體剝離后,她也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