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據不解,乃問何故。
步騭道:“不過一象耳,某在交州時亦騎過此物。”
據道:“那蠻將亦是兇惡,恐難為敵。”
騭道:“不足為懼,某有先鋒二將,足可擋之。”
步騭乃喚二將至前見禮。一位是太史慈之子太史亨,現為越騎校尉;一位是周泰之子周承,現為裨將軍。步騭遂命呂據守城,自引大軍而出,秘囑二將如此如此,皆領命而去。時至申時,二員小將方引軍至漢軍營前挑戰。沙摩柯正在氣惱,聞得有人尋釁,一聲大罵,便要出陣。
偏將范同道:“些許小賊,無需將軍出馬,末將請斬敵首來獻。”
沙摩柯從之。不過一通鼓罷,只聽帳外歡呼勝利,小校慌忙來報,范同已被吳將斬殺。沙摩柯聞言大怒,既點齊人馬而出。單見一員小將率數千人馬立在寨外,金盔金甲,白馬銀槍,好不威風。正是太史亨。
亨遠遠見得沙摩柯,心中一凜,故作鎮靜,喝道:“吾乃東萊太史子義之子太史元復也。兀那蠻子,可敢與吾一戰!”
沙摩柯唾道:“我敬汝為好漢之子,不與汝計較,速速回去,免受死也!”
太史亨聽罷,氣得面紅耳赤,單搦沙摩柯來戰。
副將申耽道:“吾請替將軍斬殺此人。”
不及沙摩柯回話,申耽已策馬而出。與太史亨斗十余合,申耽不敵,不及退走,亦被刺死于馬下。沙摩柯大怒,一聲大喝,催動大象出陣。大象勢猛,沙摩柯力沉,太史亨交手二十余回合,已是不敵,身后周承忙拍馬來助,兩將圍定沙摩柯,交手數十回合不分勝負。時日落西山,天色昏暗,忽然戰象開始亂撞,沙摩柯驚慌,兩員小將同時后撤,揮兵沖殺。沙摩柯氣惱,大棒一揮,全軍呼嘯而上,兩軍混戰一處。適逢其時,背后一聲炮響,步騭引兵殺到,將漢軍團團圍住,漢軍大亂,大象驚慌失措,四處亂踩亂突,沙摩柯沖殺不出。步騭令大刀兵砍戰象大腿,那戰象夜不能視,不能躲避,連中十余刀,轟然倒地,將沙摩柯跌個仰面朝天。太史亨、周承急忙上前擒拿,那沙摩柯就地打滾,一個跟頭,翻身而起,大棒一揮,蕩出一圍之地,掉頭便跑。漢軍大潰而走。步騭揮兵掩殺十余里,幸得鄧艾引兵來救,沙摩柯方才得脫。
沙摩柯驚魂稍定,疑道:“汝不隨子龍將軍打廬陵,來此處何干?”
艾道:“子龍將軍聞知吳兵增援此處,恐沙摩將軍有失,特命末將來助。”
沙摩柯道:“可惜汝晚來一步,我被吳狗算計,損兵折將,現今確當如何?”
艾道:“將軍可盡快收攏諸軍,不過數日,吳兵必退。時末將略施計謀,則安城必可下也。”
沙摩柯奇道:“卻是為何?”
鄧艾便娓娓道來。原來那趙云以霍戈為先鋒,率兵直進,深入石含山。趙云見山路崎嶇,山體掩映,恐有伏兵,既命大軍暫歇,多派遣哨探探查路徑。不過多時,回報有一彪人馬,約有萬余浩浩蕩蕩從山中而來,占據要勢,擋住先鋒去路。趙云聞知,命鄧艾暫領大軍,自引數百騎至前軍察看。
霍戈道:“對方應是賊寇,占據險要,擋住去路。”
云聞知,命切勿進軍,自率數百騎至前,喝首領出來答話。
賊首李桓喝道:“我等占山為王,孫權小兒多次派兵來剿,亦奈何不得我,汝一老頭兒,欲來剿我耶?”
云道:“非也,某將大軍來此,乃奉陛下之命,往剿孫權也。”
桓戲謔道:“汝諾大年紀,還上得戰場耶,提得動槍否?”
云不以為意,勸道:“汝等山中義士,亦是大漢子民,倘若棄械來降,必然重賞也。”
桓叱道:“汝等官家兩面三刀,毫無恩信,且休多言。若欲從此處過,汝可留下軍械、馬匹,我自會放汝過去。”
云觀左右山勢險要,實難強攻,倘若繞尋他路,恐錯失良機,為敵所趁。云乃佯道:“某奉命討賊,倘若棄械而走,無法向陛下交代。不若某與汝賭斗,若勝得過某,所帶糧草馬匹器械皆送于汝,某亦好交差也。”
桓喝道:“汝欲仗著大軍欺我嗎?我占據險要,汝雖人眾,亦破不得我也。”
云笑道:“非也。只某一人在此,無論汝多少人馬,但可來攻。”
賊人議論紛紛,不置可否。只見趙云長槍一招,眾騎兵皆退后下馬,只留趙云一人。李桓疑慮不定。
副頭領羅厲道:“量一老革,有何懼哉?俺這就下去擒了他。”
李桓道:“恐彼有詐,我將千人與汝同去。”
不過須臾,二人將千余人馬下得山來,擺開陣勢。羅厲性急,亦不報名,拍馬揮三叉戟直撲趙云,云插槍取劍,策馬微動,交手不過三合,用青釭劍砍斷戟桿,猿臂舒展,將羅厲擒過馬來。李桓見狀不妙,率數名首領同時上前來搶人,云左手摁住羅厲,收劍取槍,交手不多時,便將諸人紛紛打落下馬。趙云以長槍抵住李桓。
云道:“今可降否?”
桓道:“我等落草為寇,只劫官家。前番聽聞孫權小兒禮賢下士,受人愛戴,故往投誠,不料受其百般欺侮。今雖死不降官府也。”
云細觀二人,雖然魯莽,卻似信義之輩,乃道:“既如此,某亦不強求。今既放汝二人一人回去,可作速讓開要路,以后不胡作非為,某必饒爾等不死也。”
二人皆請放另一人回。趙云心乃定,既收起長槍,令李桓引諸人先回,只押羅厲一人在側。不過多時,李桓果命撤掉人馬,下山前來復命。趙云恐其有詐,命霍戈率兵上山,據住險要,而后引數百騎先行,直至大軍出得山口,并無危險。云回望此山,方知東面雖險,完全不似西面艱險異常,倘若強攻,亦可攻之。云既命左右放羅厲回。
王昶諫道:“目下我軍孤立無援,倘若彼斷吾糧道,或聯合吳軍,則吾等危也。不若先將其擒下,借其賺取城池,而后放之不遲也。”
趙云怫然道:“彼山賊尚以誠信待某,某豈可言而無信耶?”
言罷,即命左右放羅厲而去。趙云大軍繼續前行,不過半日,山中賊寇浩浩蕩蕩下得山來,諸將皆驚,趙云不知其意,命大軍擺開陣勢,挺槍躍馬向前。賊首李桓、羅厲等人見了趙云,滾鞍下馬便拜。
桓道:“老將軍蓋世無雙,又不以我等為賊,誠心相待。我等并非不識好歹之人,雖然不才,愿為老將軍馬前卒也。”
趙云大喜,忙下馬請眾人起身,既以桓、厲二人為偏將,暫領原班人馬,待至回軍,再作計較,又引二人與諸將相見。寒暄禮畢,云因問廬陵情形。
李桓道:“廬陵守將朱桓,有兵兩萬,不似前番守將,彼來至今,未曾圍剿我等,反多次前來招降我等,我等不從,又遣人饋重金請我等防守谷口,阻擊天軍。”
鄧艾道:“此乃驅虎吞狼之計也。今可將計就計,則廬陵立可下也。”
云問道:“計將安處?”
艾道:“此計事關重大,非李、羅兩位將軍不能成事。”
李、羅二將慨然出班道:“既然歸順,單憑驅使,無有不從。”
艾道:“可請兩位將軍率數千人馬詐入城中,以為內應,朱桓為抗吾軍,必然喜而納之,而后兩位將軍趁夜大開城門,則廬陵立可得也。倘若彼不肯輕信,某有一計,可釋其惑也。”
鄧艾乃密語如此如此,云聽罷大喜,既命依計行事,二將欣喜領諾。二將既扮作潰逃之狀,迤邐逃往廬陵,單言被漢軍所破,死傷無數,現欲為同伴報仇,故前來投靠吳軍。朱桓暗思多次招安不從,今乍然來投,恐其有詐,既命二人將原班人馬就屯于外,撥予糧草,以為犄角。不一日,趙云大軍至,朱桓命二將迎敵,自出城頭觀看。兩軍對圓,霍戈當先出馬,與李桓斗三十余合,左邊鄧艾、右邊王昶同時引兵殺出,李桓慌忙率兵逃走,城中朱桓見漢軍勢盛,不敢盲目來救,李桓直率兵逃至城下,無論如何呼叫,大門只是不開。
李桓見漢兵趨近,呼道:“事急矣,前將軍還不速開城門耶?”
朱桓喝道:“吾觀今日戰事,汝等虛作抵抗便退,實已投敵,欲賺取吾城,吾豈不知耶?”
李桓罵道:“敵兵勢大,而前將軍卻棄我等數千殘兵在外,實是投肉喂狼,豈能為敵耶?山中豪杰于江東比比皆是,倘若知前將軍如此薄待我等,恐大敵當前之時,皆助漢軍也。”
朱桓猶豫片刻,便命開門,豈料那李桓縱馬而入,殺散門衛,據住城門。朱桓大驚,忙揮兵來救。城外鄧艾、霍戈、王昶等部蜂擁而至,朱桓擋之不住,且戰且退,撤出東門,漢軍從后緊追不舍,朱桓不敢走陸路,竟投湖漢河口,倉皇過河。朱桓收聚殘軍,損失過半,又無糧草,不得已退往臨川。趙云入城中,張邦安民,聞得孫權遣人馬支援安城,恐沙摩柯有失,乃分鄧艾領兵五千往援,留馮習守廬陵,自引大軍過河而去。
沙摩柯聽完嘖嘖稱奇,既命收攏殘軍,與鄧艾商議對策。
鄧艾道:“吳軍若知子龍將軍取了廬陵,深入腹地,必趁吾立足未穩,遣人往斷吾糧道,將軍于路設下伏兵,趁其不備,必可大破賊寇,時末將率精兵五百,化作逃兵,混入敵軍,同入城中,趁勢搶占城門,則此城可得也。”
沙摩柯大喜,依計行事。而步騭自大勝回軍,聞知廬陵失陷,乃與呂據商議對策。
騭道:“吾大軍皆屯于廬陵,其后諸縣皆空虛,今既被破,彼必長驅直入,則江東危也。某今引本部人馬回援豫章,汝可善守此地也。”
據疑道:“何不往取廬陵?”
騭搖首道:“今大軍皆在外,漢軍深入腹地,猶如虎入羊群,不可制也。安城位置險要,此城不下,于敵兵而言如梗在喉,汝可善守之。待吾等回軍,破其銳氣,汝再斷其歸路,則必可全勝也。”
呂據怏然,暗思國家危難,只是守城,如何破得敵兵,建得功勛。及步騭撤走,據既點起人馬,不聽勸阻,往攻廬陵,兵行不足半日,遇一樹林,一片寂靜,鴉雀無聲,沙摩柯從林中驟然殺出,吳兵大亂,指揮不住,呂據慌忙撤走,沙摩柯從后掩殺,直趕至安城。呂據逃入城中,驚魂未定,忽有小校來報,漢軍已據住城門。據心中著慌,大喝一聲,提槍跨馬引兵來奪城門。那鄧艾護著城門,連殺十余名將校,奪得馬匹,來回沖殺,未有一合之敵,沙摩柯率五溪部已漸入城內。呂據揮數名將校圍定鄧艾廝殺,交手不多合,鄧艾連刺死數人,據驚懼欲走,被鄧艾刺傷大腿,用力一挑,掉落馬下。據副將劉纂見狀,忙棄械投降,余眾降者無數。安城遂平。
且說那趙云自破了廬陵,直往東進,所過皆克,竟至臨川城下。單見那臨川城門大開來降。原來賊帥董嗣趁亂殺了太守,據住此城,及朱桓至時,其閉門不出,朱桓不得已,只得退守豫章。及趙云兵到,董嗣竟開城門來投。趙云重賞董嗣,傳令張邦安民,又命大軍于城外休整一日,繼續東進。
霍戈諫道:“孤軍深入,敵軍若四面圍來,則吾等皆覆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