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屋外很大的風呼啦啦的吹。
戴濤被吵醒了，房間外傳來細碎的悄悄話。
“輕點，濤兒還在睡覺。”
“嗯，我曉得！”
戴吉茂幾乎每天都是這個時間點起床，因為要燒開水好殺豬燙毛，趕集市最早的點去賣肉生意才會好。
戴濤在床上坐起來，想了想便換了一身舊衣服走出去，爺婆年紀大了，有時候豬太壯碩了按不住，他要去幫忙。
“你咋起來了呀？”燒水的張素瓊楞了一下，她精神抖擻，短發炸開還沒來得及梳頭，自責著說，“是我們動靜太大把你吵醒了嗎？”
戴濤搖搖頭，“你想太多了婆，我就是睡不早起來跟豬敘敘舊。”
張素瓊：“.........”
這話怎么聽著這么別扭？沒細想，張素瓊趕忙說，“這有我和你爺就夠了，拉命的事你別來，你快出去。”
連推帶趕的，打小就是這樣，他們重來不讓戴濤參與殺豬這種事來，因為有傳聞說這種事是拉命，對人會有影響，所以她們這是對戴濤最大的保護。
現在的戴濤也是死犟脾氣，他又不是那個毛頭小子，21世紀的新青年，拉命這種理由拒絕不了他。穩穩站定，張素瓊還真沒給推動。
“婆你看，我肌肉都這么厚了，就讓我來幫幫你忙吧！”
戴濤露出自己的臂膀，結實的肌肉證明自己現在已經不是個小孩子了。
“厚有什么用，你還小，聽婆的，快出去。”
“爺？”戴濤看向自家爺爺。
一旁收拾刀具的戴吉茂見此便說：“既然你想幫忙就留下吧，一會兒你就幫忙按住后腿。”
既然已經得到戴吉茂的首肯，張素瓊也不會再阻攔，只是小心叮囑，“后腿力氣大的很，你一會兒記得全身壓上去才行，不然踢著你。”
戴濤忙不迭點頭。
這次要按住的是一頭近兩百斤的豬，就這種體型，張素瓊這么瘦弱的身體還真不一定能按的住，戴濤很慶幸自己堅持留下來了。
豬很聰明的，知道自己接下來面對的是什么，瘋狂的嚎叫扭動，祖孫三人好不容易才按倒在地，戴吉茂死死的按住頭，像一堵厚厚的墻巋然不動。
戴濤在后面死死壓住豬的后腿，那掙扎的力量之大第一次差點沒按住，最后還是張素瓊的加入才固定住，戴濤微微有些心酸，一想到自家婆那么瘦弱的身體對抗的是這種力量，內心就更加的難受。
他們吃了太多苦了。
戴吉茂殺了幾十年豬，手法利落干凈，白刀子一進一出就已經抹了喉。
接下來的步驟就簡單的多了，燙豬——刮毛——開膛——清理。
基本上沒有戴濤插上手的機會，因為殺豬也是一個技術活，他這個門外漢真心一點也不會，干脆就在一旁燒火。
一頭豬基本上要花一個小時的時間才能做到精細，當把兩半豬肉放上有些不堪重負的鳳凰牌自行車，遠處的天已經開始泛白，夜幕低垂在緩緩消失，新一輪圓日在冉冉升起，渲染了天際紅彤彤一大片。
“我來。”戴濤穿戴好了衣服主動搶過了車把手。
張素瓊擔憂的說：“你快別，一會兒把你衣服弄臟了咋辦？”
“不礙事。”戴濤可不能給自己婆機會繼續說話，會被煩死的，所以趕緊推車就走。
戴濤的第一感覺是很重，近200斤的豬去掉身體里的東西也足足一百來斤，因為是鄉下，所以有很多陡坡，路也很爛蜿蜒泥土大道。他很難想象自家爺爺就推著這輛自行車在這條路上走了幾十年。
坡有點急，戴濤推得有些吃力，憋一口氣再推卻忽然發現更加輕松。回過頭，爺婆各自一邊搭著一只手助力，瘦小的兩位老人家臉上都洋溢著笑，他們都感覺到了戴濤的成長，這是欣慰。
戴濤臉上也洋溢著笑，迎著初升的朝陽，紅彤彤，金燦燦的。
.......
戴濤坐上了去安鎮的車，臨走前，他問了自家爺爺一個問題：“爺，想不想以后把生意搞大點？”
戴吉茂想了想，很認真的說：“男人都想有一番事業，我老了，現在家才是最重要的，我現在要做的就是無論你們在什么時候都能吃得上一口飯就行。”
拍拍戴濤的肩膀，“好好干，爺永遠都是你的避港灣！”
不咋喜歡說話的戴吉茂第一次說了那么多話，這對戴濤很沖擊，也充分印證了為什么上輩子那場災難后，老爸卡上會有那么大一筆錢....
戴濤的眼神逐漸嚴肅起來，盯著外面的良田，他終于打心底接受了自己重生的這個事實，嘴角微掀一抹笑：“等著，既然讓我重來一次，那金錢，美人、權利，我統統都要！”
安鎮——陽城，
在班車上。
戴濤把手里的五十塊錢遞給曹磊，“吶，別說我不夠兄弟，這點錢先還你，后續的結了工資給再說。”
還是單純高中生的曹磊，并沒有注意戴濤用的是結而不是發工資，他完全沉浸在戴濤居然會主動還錢的震驚中，“哥，不是吧，你回趟家又把腦子擠壞了？”說著來摸戴濤的額頭。
戴濤一把拍掉，沒好氣的說：“啥叫又？你要是不想要就還給我，我正愁沒錢吃飯呢！”
“誒，別啊！”曹磊趕緊捂住錢，深怕被戴濤搶回去，“既然給我了就沒有收回去的道理，現在窮啊，一塊錢也是錢！”
這是早上臨走前張素瓊塞給戴濤的，怕戴濤在外面吃不好。戴濤呦不過就只有收下，畢竟也是自己婆的一番心意。
看著曹磊一副小財迷美滋滋的模樣，戴濤就起了做弄他的心思，盯著錢笑瞇瞇說道：“嘿嘿，反正我現在身上又是一窮二白了，后面就跟著你混吧！”
曹磊聞言，臉都要綠了：“套哥，你是魔鬼嗎你？”手上的五十塊錢還沒有捂熱乎，就搞的曹磊七上八下有些難受，思想沖突了一下又把錢遞出來，“喏，給你，我有錢，先不用你還！”
是讓戴濤跟著自己蹭吃蹭喝還是讓他自生自滅，曹磊果斷的選擇了后者，沒辦法，戴濤一頓飯的量夠他吃一天了，養不起養不起，太可啪了。
咯咯咯~
戴濤笑著把錢推回去，他沒想到曹磊實在是太可愛了一點：“行了，開玩笑的兄弟。”摟住后者的肩，戴濤眼里有光，他自信的說，“你放心，套哥以后一定是個有錢人，絕對不會缺錢，到時候帶你大保健兩日游！”
誰知曹磊聽后趕緊避開戴濤的手，超級嫌棄臉：“套哥，你要是想去做鴨子我不反對，可別拉兄弟下水啊，我除了那里比你大點，還有什么地方比得過你？”
這一下給戴濤氣笑了，合著是把自己想成軟飯的了唄？關鍵是還他媽自嘲的這么合情合理讓人無法反駁。
“對，勞資知道你屁股大，好生娃！”戴濤反諷道。
曹磊不理戴濤，把頭扭過去看窗外，對待話癆最好的狀態就是‘勞資懶得理你’！
“次奧，你離我遠點。”戴濤嫌棄的動了動屁股遠離說，“越看你越像個大娘們兒！”
“誰他媽說完是個娘們了？”曹磊一下子就激動起來，他最討厭別人說他娘。
“哦，祖安人蒙多說的！”
曹磊：？？？
“你神經病吧！”
曹磊想罵，可又發現自己不是戴濤的對手，于是暗自腹誹一句的坐直了身體，只能自己安慰著自己：
“不聽不聽，王八念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