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遇
元豐十九年三月十五日,這一天陽光明媚。
林琬羅換上了宮中送來的紅袍,一路下了樓。客棧的老板都親自來迎她,畢竟他們的店里竟出了一位狀元郎。老板笑得合不攏嘴,他經營這家客棧十幾年了,每年進京都趕考的學子無數,在他店中住過的也不計其數。但是得中頭名狀元的,還就只有這位林公子一個,讓他怎能不高興。有了這位狀元郎的名聲,想必他以后一定會生意興隆的,以后的考生還不爭著住店,想著他仿佛都看到了白花花的銀子在向他走來。
不只是這位老板熱情異常,城中的百姓也是如此。林琬羅一出門,便有大堆的人來圍觀,她艱難的出了客棧門。宮中派來的馬車已經停在了外面,林琬羅剛出了門,便有一個內侍打扮的人迎了上來。
“狀元爺,請吧,咱家是奉旨來迎大人入宮朝見的。”一陣尖柔的嗓音響起,隨后內侍做了個“請”的動作。“有勞了。”林琬羅上了馬車,伴著粼粼的車聲,他們一路到了宮門口。
“皇宮內是不允許馬車進入的,還請狀元爺走路去武安殿”內侍的聲音再次傳來。林琬羅下了馬車,宮門口侍衛站的筆直,宮門威嚴無比,無不展現了皇家的威嚴。林琬羅有些恍惚了,前世她曾作為命婦,進宮參加過皇后的生辰宴,本以為再沒有機會進宮了。沒想到,今日竟以新科狀元的身份入宮,就像她的再生一樣令人不可思議。
林琬羅踏著白玉石階,一路到了武安殿,群臣每日早朝的地方,林琬羅等候在殿外,等候著皇帝的召見。不一會,殿門輕輕的被打開,發出“吱呀”的聲音。滿殿的群臣和端坐在大殿的皇帝,出現在了她的眼前。
“宣新科狀元林蕭,覲見。”皇帝身邊的近侍抖了一下手中的拂塵,高聲唱道。林琬羅踏入殿內,跪在地上行禮道:“微臣林蕭,叩見陛下,愿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吧。”
“謝陛下。”
抬起頭林琬羅才看清龍座上的人,不到五十歲的年紀,修長的胡須。雖然年華逝去,但是想必年輕時也是俊朗無比。當今陛下無疑是個明君圣主,在史書上都留下了濃墨重彩的一筆。可惜清官難斷家務事,這位陛下處理起政務來是游刃有余,在后宮與立儲君方面就受人詬病了。
皇后是太后的侄孫女,不得陛下寵愛,而榮貴妃卻得陛下盛寵。所以愛屋及烏,陛下竟廢了太子而改立了六皇子臨王,六皇子性情殘暴,幾年時間天下就民不聊生。林琬羅不禁感慨,既然她知道了此事,就不可坐視不管,任由大盛變得風雨飄搖。
“愛卿的文章朕看過了,朕甚是欣賞愛卿的才華,便封為刑部侍郎吧。”刑部侍郎對林琬羅剛步入仕途的人來說,絕對是高官厚祿了,看來皇帝真是極為器重她。聞得此言,群臣也是面面相覷。
此時,林琬羅已經感到兩束奇怪的目光向她投來。一束是太子夏宇琪的,她看向夏宇琪,發現他正饒有興趣的看著她,眼神中還有幾分意味深長。難道是他看出來了?想到此處林琬羅心里直打鼓,太子不會壞了她的好事吧。
而另一束,自然是林琬羅的父親,戶部尚書林大人了。雖然林琬羅現在是女扮男裝,但是做父親的總不能認不出自己的女兒,更何況她幾日前才離開家,就出來個林蕭,凡是知情的,任誰都會懷疑他們是同一個人。
林琬羅自然不擔心自己的父親,即使他知道了,也不會去告發自己。而太子就不一定了,萬一他去皇帝那告她一狀,那她可就似無葬身之地了。林琬羅平復了一下心情,萬不可自己做賊心虛,夏宇琪說不定根本就沒看出來什么,不過是她自己嚇自己罷了。
在這種忐忑的心情中,林琬羅結束了自己第一次上朝。散了朝,不斷有同僚向林琬羅道恭喜。
等到群臣機會都走光了,殿外只剩了她和夏宇琪以及林尚書。
“侍郎大人看著有些眼熟。”因著夏宇琪在,所以她父親也只好小心試探一番。
“尚書大人說笑了,這是林某第一次進京都,。”
“看來是老夫年紀大了,看錯了。”轉而向夏宇琪行了一禮,“老臣告退了。”
“林姑娘。”夏宇琪的聲音響起,這一聲林姑娘,驚得夏琬羅一身冷汗。他果然看出來了,他什么都知道了。
“太子說笑了,這里哪有什么林姑娘。”林琬羅感覺裝傻。
“你放心好了,本太子會幫你保守秘密,我就當什么都不知道。”夏宇琪對她淡淡一笑,隨后揚長而去。只剩林琬羅一人在原地凌亂,她輕輕的舒了口氣。
隨后林琬羅去客棧收拾了行李,和微雨他們去了皇帝新賜的宅子里。宅中還有一些侍女和小廝,林琬羅進了里屋,看著滿室的陳設,心中不禁感慨萬千,她的仕途真的就這樣開始了。
入夜,林琬羅躺在床上,輾轉反側,久久不能入眠。她一遍遍回想著夏宇琪白天的話,他竟然要替她保守秘密,難道夏宇琪要以此為把柄威脅她嗎。不過,應該不會吧,若是想以此威脅她,白天就該跟她談條件吧。
夏宇琪的心思她實在是琢磨不透,太子之位一直搖搖欲墜,夏宇琪自小就心思深沉,不愿向任何人袒露心聲。通往權力的道路上,沒一個值得相信。早年大皇子與二皇子早夭,而太子在五歲時生了場大病,宮中法師說只有將三皇子立為太子,擁有尊貴的身份方能度過劫難。
彼時皇帝專寵榮貴妃,有意立榮貴妃所出的六皇子為太子,竟是不顧法師所言,眼見著太子的病日漸加重,最后還是太后出面施壓,才終是立了夏宇琪為太子。太子也是正如法師所言,被立為太子后沒多久就痊愈了,不過自從太后薨逝后,坊間就不斷傳出皇帝有廢太子,而轉立六皇子臨王之意,太子妃之位多年空置,也正是皇后想要尋得一個有權勢的貴女,來鞏固太子的地位。想必夏宇琪的內心,也是缺乏安全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