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志打定了主意,讓吳志剛、高大壯二人暫時在路上等著,然后吩咐姚勝國把吉普車開到了他的家。因為姚勝國家只有他一個人住著,東西存放在他的家正合適。
等卸完車上的貨物,沿路再帶上吳志剛、高大壯,趕回孫紹宗家的那個院子,看到孫紹宗帶著妻子王大花和門衛許紅衛正在轉移東西。
畢竟是贓物,孫紹宗放棄百貨公司的小貨車沒敢用,讓許紅衛推來了一輛腳蹬三輪。
望著滿滿登登一車子的貨物,凌志揶揄說:
“咱們前腳剛走,你后腳就采取了行動,孫經理真講信義。”
孫紹宗漲紅著臉說:
“凌志大侄子,你這是誤會你孫叔了。這些日子雨水多,我是怕這些東西放在地下室受潮,打算轉移個地方。”
凌志指著三輪車說:
“你這個三輪車太小,又慢,什么時候才能搬完,還是用我們的吉普車吧。”不等孫紹宗答應,指揮姚勝國他們又開始往吉普車上裝東西。姚勝國早已覬覦那些大件,這次放棄了油鹽醬醋一般生活用品,全都裝的是收音機、縫紉機這些東西。
眼看著地下室內的東西已經所剩無幾,王大花往吉普車前一坐,開始撒潑。
正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妻子的這一舉動立刻便能吸引很多的觀眾,孫紹宗頭上淌著大滴的汗,拿出當年造反派時的氣勢,惡狠狠踹了王大花兩腳:
“我還沒死呢,你嚎的什么喪。要想我不進班房,趕緊閉上你的臭嘴。”
王大花當然明白其中的利害關系,聲音放低了不小,仍是攔在車前,不肯讓開:
“這些東西是我家老孫,費了多少心血才搞回來的,你們都一下子給搶了,講不講良心啦!”
“如果講良心,你家孫經理就不該胡作非為,弄回來這么多的民脂民膏。”凌志向吳志剛、高大壯使了一下眼色,二人沖過去,一人一條腿,把王大花拖到了一旁。
孫紹宗直感覺肉疼,向凌志哀求:
“大侄子,看在我和你父親多年同事的份上,你多少給我留一點啊!”
凌志笑道:
“孫經理,您誤會了。這些東西我只是暫時替你保管一下,不會獨吞的。最近我那幫兄弟又遇到了一些難題,只要你答應幫忙,我保管他們會還你這些東西。”
孫紹宗聽到了希望,急忙說:
“什么難題,但凡我能幫上忙,絕不藏私。”
凌志說:
“你也知道,我那些兄弟在城郊開辦了一個印刷作坊,最近想擴大規模,但缺少印刷工具,對你這位百貨公司的經理來說,應該不是難題吧。”
印刷工具百貨公司就有,但最近兩年,為了堵住非法出版物的漏洞,上級加強了這些印刷工具的管控,要想購買這些產品,必須有學校這些相關單位的正式證明。
孫紹宗雖然心疼吉普車上的東西,但他更擔心凌志拍攝的那些照片,這是足以送他進入監獄的直接證據。想了想,干脆直截了當說:
“印刷工具我可以替你搞到,但你必須拿相機里的底片來換。你要是同意,明晚咱們還在這里成交。”
孫紹宗這是釜底抽薪之計,一但把那些底片交給他,馬上就會跟他們翻臉。凌志暗笑,你想把我當成三歲小孩來耍。嘴上卻說:
“成交,咱們明晚不見不散。”
第二天清晨,瑛子老早又來到凌志的家,昨天凌志瘋跑了大半天,她有很多問題要向他請教。隨著高考的逐漸臨近,凌志也需要將知識點理一理,二人坐在客廳內,心無旁騖的復習功課。宋桂蘭站在客廳門前,伸頭看了看,滿意的點點頭:
“你們在家好好復習功課,我到街上瞅瞅,看能不能給你們買到些好吃的。”
瑛子扭回頭,好奇的問:
“現在不是不許隨便交易嗎,大街上能買到什么好的食材?”
凌志替母親答道:
“你說的都是些老皇歷了,別說城郊的那些農民,經常弄些農副產品偷偷的到城里來買,即便是城市的一些待業青年,也挖空心思賺兩個。”
瑛子忽閃著一雙大眼睛:
“這不是典型的投機倒把嗎,就沒人管?”
“你整天就想著復習高考,真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圣賢書。你沒事也到大街上看看,雖然商品社會暫時還沒有來到,但也時日不多了。你等著看吧,不出幾年,滿大街都會是商鋪,攤販。”
宋桂蘭聽著兒子的這些奇談怪論,提起籃子,轉身走出了院子。
凌志和瑛子交頭接耳正講解著一個題目,姚勝國走了進來,懷中赫然抱著那個二十英寸的大彩電。凌志嚇了一大跳,本能的向外面望了望,把姚勝國拉進了自己的臥室:
“你怎么把東西抱咱們家了?路上有沒有人看見?”
姚勝國把彩電放到了書桌上,擦擦額頭的汗:
“我思前想后了大半夜,感覺這樣的東西也只配你享用,所以就給你送來了。我來的時候,用一床被單把電視裹了又裹,才放入的三輪車,不會有人認出來的。”
凌志把心放了下來。家中突然多了這樣的東西,父母親必然懷疑,想看是根本不可能了。拿過一條床單,再次把電視機裹好,塞入了床下。
要知道你把它塞入床下,還不如不給你送來。姚勝國惋惜的說:
“這比看電影方便多了,收起來多可惜。”
凌志的心里話不愿跟姚勝國說,用手指著外面:
“眼看要高考了,復習功課才是正事,在眼前擺個大彩電,這個誘惑也太大了。”
姚勝國瞅了瞅瑛子的背影,曖昧一笑:
“整天跟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耳鬢廝磨,只怕比大彩電的誘惑更大吧。”
凌志一本正經道:
“別瞎說,咱們就是一起復習功課,根本沒你說的那回事。”
姚勝國沒再跟凌志說話,走到瑛子近前,指了指凌志的臥室:
“我都把大彩電給你送來了,準備什么時候喝你們的喜酒呀?”
對姚勝國這種人,瑛子最厭煩,所以也毫不客氣的說:
“姚大哥,哪兒來的大彩電,別是你偷的吧。”
當面被人搶白成了小偷,這種侮辱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姚勝國當即有些下不來臺,但顧忌瑛子和凌志的關系,只是沮喪的笑了一下,向凌志道:
“瑛子姑娘太厲害了,以后有你受的。”
姚勝國出了門,本來正襟危坐的瑛子,一下跳了起來,迫不及待問凌志:
“什么樣的大彩電,抱出來給我看看。”
不知母親什么時候突然闖進來,凌志想不給瑛子看。瑛子激他:
“你不是一向膽大嗎,現在連這點小事都不敢了?”
凌志無奈之下,只得把電視從臥室抱出來,放到的客廳八仙桌上,瑛子又強逼他插上電源,豎起了天線。濱海市是聞名全國的大都市,文各前就創立了電視臺,隨著一陣雪花閃過,頻幕上出現了彩色的畫面。
以瑛子的出身,別說彩電,長這么大,連黑白電視都沒見過,完全丟棄了一個未婚女青年的矜持,激動的蹦了一個高:
“彩色的,比電影還清晰。”
客廳門前忽然傳來凌懷安的聲音:
“你們不好好復習功課,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