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就是城市生活的三人,哪里聽過這么駭人聽聞的故事,還以為是周小離隨口杜撰的,畢竟這像極了舊社會的家庭瑣事,只有在電視劇里才會出現如此情節。看到身邊周小莫的眼淚,才恍惚明白,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
“那你為什么不告訴我呢?你可以告訴我,學費的事情我幫你想辦法啊。”周小莫摸著妹妹的頭,輕輕安慰著。
“告訴你?你已經四年沒有回家了,不是嗎?這四年了,爸爸每天起早貪黑,阿姨卻流連于各種麻將房,從早到晚,我沒吃過一餐熱飯,沒聽到過一句溫暖,考得好沒人分享,考得不好無人安慰。后來爸爸也不回來了,阿姨兩三天才回來一次,我又要上課,又要做飯,常常遲到,老師請家長,阿姨只會打我,告訴你有用嗎?我每次打給你,都是要錢,你還能幫我嗎?這些話我哪還有臉說出口?我知道你現在除了實驗,一天還要打三份工,上次我偷偷跑來,看到你被老板罵,一聲都不坑,每次拿著你寄來的錢我都像挖心一般的疼,我不懂啊,我們明明已經很慘了,為什么還是不肯放過我們呢?我也想像你一樣離開那個“籠子”,可我沒有你那么幸運,我永遠都沒有機會了……”周小離說出這些的時候,近乎是聲嘶力竭,充滿了對這個社會的控訴和不甘,終究都是命,命里注定她要如此的生活。
肖婉婉三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該不該打斷他們,這種場合,他們甚至都覺得不該出現。
直到周小離注意到肖婉婉緊攥著雙手,才意識到自己只顧哭訴,忘記了他們的事情。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那天晚上,是他們經過救了我,所以剛才碰到他們,說有事求你,我就把他們帶來了。”
周小莫重新審視對面的三人:“所以那個很重要的人……”
“我大哥就是因為那次意外,再也沒有離開過醫院。”天誠趕忙補充道。
肖婉婉拍拍了天誠的手臂,“周小姐,原本我們并不打算要什么回報,畢竟當初救人的時候也沒想到會有今天,但我想這就是天意,我們救了你的妹妹,而你,面對著救不救我老公的問題。”
周小莫看著自己的妹妹,也許有的時候真的要在親情和前途面前選一個,而她想都不會想,他會選擇親情,她這幾年也許真的忽視妹妹太多了,原本以為給她錢可以讓她衣食無憂,誰知妹妹早已水深火熱。
周小莫站起身,看著肖婉婉:“好,我去,不過我有一個要求,我希望你們能幫我好好照顧妹妹。因為我如今的處境,很多時候都有心無力。”
“你妹妹交給我們?你能放心?畢竟我們不是什么好人。”齊宇心里一直憋著火,畢竟憑他們幾個人的長相,任誰想都是一副規規矩矩,人畜無害的,她竟然能聯想到綁架之類的詞語,真是氣死他。
“齊宇。”肖婉婉連聲喝住他,好不容易周小莫答應去救天熙,她哪里能容得下半點差池。“好,如果你放心交給我的話,你妹妹以后就歸霍家,雖不至于錦衣玉食吧,至少衣食無憂,而且她可以繼續她的學業,這你完全可以相信,只有你有時間,可以隨時來看她。”這一番話說出口時,連齊宇都在驚嘆她的魄力,宛若霍家女主人的樣子,竟沒有任何差錯,根本不給對方猶豫的機會。
“姐姐,你要去哪里呢?”周小離拉著姐姐的衣角,那份好不容易回來的安全感一瞬間又消失了。
“小離啊,其實呢,姐姐還有學業需要完成,現在也不太方便把你留在身邊,你要等姐姐,等姐姐可以安頓下來了,就去接你,好嗎?”盡管周小莫對自己的妹妹也是十分的不放心,想想自己目前的處境,是真的沒有辦法照顧她的。
“好,我等你,你放心吧,他們對我肯定會很好的,因為他們都很善良,而且救過我。”周小離硬生生擠出一個笑容,想讓姐姐安心。也許窮人家的孩子就是這樣,體會過太多的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剩下的懂事讓人心疼。
“你們去學校門口等我吧,我去找教授請假。”周小莫跟他們簡單交代一下,脫下身上的實驗服,往教授辦公室走去。
“鐺鐺鐺”的敲門聲,李巖往門口望去。
“教授。”周小莫低著頭走進來,算起來,李巖算她的老導師,自本科起就一直帶她做實驗,一直到研究生,也是李巖推薦她直博,只是她最近的表現,似乎顯得有心無力,讓他有些失望。
“怎么了?是實驗出了什么差錯?”李巖推了推自己的眼鏡。
“不是,教授,我想跟你請一段時間的假。”周小莫顯然有些說不出口,畢竟她也不知道要請多久,會不會有紕漏。
“一段時間?周小莫,你是瘋了嗎?直博不是意味著你衣食無憂了,你手頭的實驗到現在都得不出一個確切的結果,最近的實驗也是心不在焉,我可以推薦你,也就可以廢棄了你的名額。”李巖看著面前的孩子,有些著急于她近期的表現,但是卻不知道如何表達自己的關心,畢竟科學怪人都是這樣的。
“導師,我不是出去玩的,我之前參加了一個志愿活動,現在有人需要我的骨髓救命,我想盡一份力。”周小莫說出這些話的時候,語氣里都是小心翼翼,似乎下一秒如果教授再這樣兇,可能就真的嚇哭了。
“這樣啊,那你去吧,手頭的實驗我會幫你先關注著,其他的等你回來再說吧。”李巖深知現在的大學生難得有這樣的使命感和擔當,所以作為老師,他應該鼓勵支持。
“老師,你不怪我嗎?”周小莫看著李巖,對他剛才說話的語氣懷疑,甚至都覺得是不是轉變性格了,突然變得脾氣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