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大老高跟云舒說涼中第二年有招標名額,她會攝影可以優推進入涼大,問云舒要不要復讀。
要,云舒說想和他上一個大學,就這樣開始了她的復讀之旅。
習川也是在云舒復讀那年手機聯絡熟悉起來的,云舒經常三更半夜的時候還在學習,她會給他發題目,標好題號。
簡單一點的他會寫在紙上發給她,復雜一點的他會把題目謄抄一遍,然后打個電話跟她講。
大一新生都是不怎么忙的,習川有空的時候就喜歡去云舒復讀的學校去看她,但云舒卻總是很忙忙的樣子,往往習川都只是和云舒簡單的吃個飯,然后就送云舒去教室了。
雖然哪怕只有那么片刻的時間,他也是甘之如飴的,他享受和她待在一塊的時間。
而云舒也從來都沒有跟習川提過,支撐著她走過復讀那段日子的是他一次又一次的探望,是他一次又一次的問候。
她真的覺得好苦啊,班里的同學都是認識的,就她一個插班進去的誰也不認識,她又是慢熱的性子,她總覺得她融不進去,而且高三了,沒什么人會去在意社交這種事情。
好幾次她考試考到崩潰,看不到希望的時候,他都剛剛好會出現在她的眼前,就像一道光一樣照了進來,從此有一片天地就開了花。
可能真的很倒霉吧,云舒復讀的時候那么努力,哪怕再來一次她也沒有考的很好,但是本來靠著招標名額她可以順利進入涼大的。
可是2013.6.12號那天就像夢魘一樣捆住她,她放棄了招標名額,去了北城,那個據說四季如春的地方。
那天后她也幾乎和所有人失去了聯系,更可笑的是除了他們小組的成員幾乎沒有什么人記得她這個人。
只記得班里有個挺喜歡攝影的女生,畢業照也是她拍的,拍的時候還忘記把自己拍進去的傻子。
他們的每一次出行也都是云舒在擔當攝影師,所以他們連與她的合照都沒有。
休學后云舒一邊進行著心理治療,一邊開著花店養著花,偶爾也會在花店里街拍,因為花店的布置很好看,所以經常有人會光顧,北城雖然叫北城,可是冬天卻一點也不冷,氣候濕潤。
那些年里云舒會不停地翻著他們的照片,那一張張笑臉,她時常看著看著就笑了,笑著笑著就哭了。
到最后云舒也沒有修完大學那四年,其實此刻對她來說已經不那么重要了,她現在的生活就已經很好了。
而習川呢,他過著與涼城完全相反的生活,時代不斷的更迭,他的手機也早已換了一部又一部。
可是手機里的短信和照片他一個也不敢刪掉,每次心煩的時候他就會打開那張照片,是他偷拍的云舒。
當時的手機像素很低很低,他偷偷蹭她打瞌睡的時候拍的,她的劉海擋了半張臉,他那時就覺得她很特別,當其他人都梳著厚劉海,和斜劉海的時候,她卻是梳著現在很流行的法式。
當時還是被沈佳拉去路邊做的試驗,當時他們那條小巷子里有人來推廣告,說免費幫忙做造型。
沈佳弄了個挑染,因為學校抓得嚴,她也不敢太放肆,而姜培閔就比較無所謂了,因為當時的他已經推優錄取了,他弄了一個爆炸頭,還拍了幾張大頭照。
即使像素迷糊,即使只看到她一點點側臉,他也覺得好看極了,他不知道,就是覺得很好看。
恍惚間,他已經在國外待了有十年了。
十年間除了進修學業,步入事業,他的壞毛病也是養了一大堆,他經常熬夜喝酒喝到胃吐血,早上也不吃早餐,時常會胃疼,他也學會了抽煙。
人們總說壓力大的時候抽煙可以解壓,他就學著別人抽煙,一根一根地抽,煩躁的時候可以抽下整整一包,可他還是煩躁。
他經常會偷偷地在網頁上搜索關于涼城的消息,比如她那一年的高考情況,他也經常光顧學校的網站,翻看以前學校舉辦的活動照片,看看能不能從里面看到關于她的一絲一毫,后來微信興起的時候,他也會復制她的手機號碼查找她的微信號,好幾次他都沒忍住,給她發了好友驗證申請,但是她從來就沒有同意過。
再后來他再搜索的時候,空蕩蕩的屏幕里只有幾個“查無此人”,她的手機號碼也變成了空號。
在那漫長的七年了,云舒究竟過的怎么樣,他無從得知,但這十年里他很多時候想她想的快發瘋了。
時至今日,他都無法釋懷,為什么當時她可以那么絕情的拋下一句話,然后就可以做到真真正正的忘記他?
那些相處的日子里,真的都是他一廂情愿,自作多情嗎?
叮咚——
習川的手機響了,他這會剛下飛機,他在外國的項目今天終于轉交到國內了,他點開短信。
真的挺巧的,姜培閔要結婚了,婚期訂在下個月十五。
女方是北城人,是他大學的學姐,兩個人因為有著相同興趣愛好走在了一起,挺好的,習川覺得挺好的。
那年他們二十九了,也都不是什么小孩子了,是到了該談婚論嫁的日子了,他也是。
習媽媽在世的時候就老是追著他問,說他也老大不小了,這么多年了,有沒有遇到個喜歡的合適的,不行的話她就給他結束一個。
習川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有喜歡的,喜歡了很久很久的,可是那人不喜歡他,他沒有辦法,他娶不到她。
習川作為姜培閔的伴郎團,提前就休了假陪他去新娘家熟悉路徑和當地的習俗。
沈佳穿著抹胸禮裙盡顯成熟女人的風韻,劉宇也褪去了肥胖,他現在長的高高廋廋的帥極了,他大學的時候據說可多女生追求了呢,高崎天現在在南城當警察,也很威風,姜培閔夸著。
姜培閔現在在涼城開了一家訓練館,專門教小孩子踢球鍛煉等事項,收入也樂觀。
“對了習川,你和舒舒怎么樣了啊,打算什么時候結婚?”當初習川和云舒沒有一塊這件事就只有姜培閔一個人知道。
其他人也是疑惑,姜培閔結婚怎么云舒缺席了,本來大家還打趣“一家人里面有一個來了就好了”。
“我跟她沒有聯系了,十年前就沒了聯系”
場面突然就安靜了下來,誰也不知道這句話究竟意味著什么,他們中間也沒有一個人跟云舒有過聯系。
若說沒有聯系,倒不如說是云舒一直刻意地避著他們不見罷了。
姜培閔的婚禮順利的完成,幾個人約著要出去好好搓一頓,不然以后就更沒有什么機會了。
姜培閔要陪著自己的妻子,習川也沒什么興趣,就讓他們三個去了。
姜培閔的妻子吵著鬧著要去北城邊邊處的花店拍婚紗照,說自己自己預約了好幾次,就今天約到了。
姜培閔就那樣哄著她,要陪她去,但是姜培閔因為結婚喝了不少酒,所以只能麻煩習川開車帶他們去。
幾個人聊著,倒也是新奇,花店里的攝影館,這店主倒也蠻有新意的嘛,習川問姜培閔店名叫什么,只見姜培閔妻子脫口而出:云卷云舒。
兩個人都頓了一下。
幾人下了車,距離目的地還有那么一段距離需要走過去,著實偏僻,姜培閔小跑了過去,拍了拍習川的后背“要不,你在外面等我們吧?”
他內心有多忐忑姜培閔能感受到,習川搖了搖頭,這么多年了,他是該給自己的內心一個交代的。
房子充斥著一股田園風氣,房子外圍有籬笆圍著,籬笆上面盛開著各種各樣的花朵。
穿過籬笆,房子外面有一座小涼亭,放著幾張椅子和一張桌子,門上有個牌坊寫著:云卷云舒。
主人家坐在搖椅上,蒲扇擋著臉頰,腹部蓋著一張薄薄的毛毯。
聽見有人進了門,主人家也是起了床,幾目相對的一剎那,世界仿佛都安靜了下來。
幾人同時是有些震驚和不可置信的看著。
云舒張了張口,想說什么卻說不出口,可能是因為她太久沒說話了,竟忘了要怎么開口。
是夢嗎?她又做夢了嗎?
習川走上前去,看著眼前這個自己朝思暮牽的人,一切都是如此的不真實,姜培閔很識相的拉著自己的妻子離開了院子。
習川沒有說話,一把將他擁入懷中,就好像那天在南城的時候,他也是這樣摟著她,她在他的懷里抽噎,半天說不出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