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是這個世界的主色調。
灰色的天空，灰色的大地，灰色的植物，灰色的太陽。
整個世界充滿一股蒼涼的氣息。
‘這是什么地方？
我是在做夢嗎？
可眼前的景物好生熟悉。’
鄭燁走在沉寂的樹林中，不由得想道。他腦海中一片空白，偶爾有零星的記憶浮現。
他感覺自己似乎來過此地，與某個強大兇殘的敵人廝殺，最終死里逃生。可他想不起那個敵人是何模樣，也忘記了自己是如何戰勝強敵。
這個灰色的世界過于寂靜，鄭燁甚至能聽到自己的腳步聲和呼吸聲。
他一直向前走，走了不知道多久也沒有走出這片樹林，好像這片樹林并沒有盡頭。
這么大一片樹林，一路走來連只蟲子都看不見，他也嘗試折斷樹枝，卻發現這些植物都異常堅硬，難以損壞。
他感到有些勞累，想要找個地方休息一會兒。
這時，他發現前方站著一個人。看背影是一名女子，長發及腰，紅色長裙。
鄭燁心中一喜，快步走過去。
靠近那女子，他聞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但他沒有在意，現在他最想知道的是自己現在在什么地方，這個地方為什么是這個樣子。
他走到女子身后不遠處停下，開口問道：“在下鄭燁，請問這位姑娘，這是什么地方？”
“什么地方？”那女子聲音清冷，轉過頭來直視鄭燁，身軀卻沒有半分移動，“這是七殺谷啊，邢小六。”
眼前女子血肉模糊，雙眼不翼而飛，剩下兩個鮮血淋漓的大洞，里面是密密麻麻不停扭動的蛆蟲，她張嘴說話時，甚至有蛆蟲從嘴里掉落出來。這一席紅衣也是鮮血所染紅。
鄭燁忍住胃部不適，慢慢后退。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邢小六。”
“你就是邢小六！我要殺了你！啊啊啊啊啊！”女子聲音怨毒，突然仰天發出陣陣尖嘯。
她的腹部突然破裂，兩條蒼白的手臂從肚子里伸出來，接著，一個七手八腳，長著三個頭顱的蜘蛛般的怪物破體而出。
怪物的三個頭顱分別是兩名女性和一名男性的面孔。看到最中間的那個女性面孔，鄭燁莫名熟悉。
但他此時想不了這么多，他轉過身，全力逃跑。
“不要走好不好，留下來陪我們。”身后傳來男女混合的怪異聲音。
鄭燁汗毛豎立，頭也不敢回。
“啊啊啊啊啊啊，為什么要離開我！”
“我要吃了你！”
聽著怪物追趕時那轟隆轟隆的響聲越來越近，鄭燁心里絕望。
兩條腿的怎么跑得過八條腿的。
“抓到你了！”怪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鄭燁腰部一痛，發現自己被兩只手攔腰抱起。
他被怪物舉到身前。中間那女性面孔笑靨如花，露出潔白的牙齒，她柔聲說道：“乖孩子，成為我們的一部分吧。”
話音剛落，她的臉部如同花朵綻放一樣，分裂成八瓣，露出成千上萬的尖牙利齒，一根沾滿黏液的猩紅舌頭伸出，在鄭燁臉上一舔，刮下一層血肉，怪物發出一陣愉悅的笑聲，將鄭燁向口中送入。
看著那血盆大口越來越近，鄭燁絕望地閉上眼睛。
“……”一個聲音突然響徹整個天空，然后整個世界開始劇烈地晃動。
鄭燁一時沒有聽清那聲音說了什么，但他知道自己得救了，因為面前的怪物痛苦嘶吼著，化作一股黑煙消散……
鄭燁費力地睜開眼睛，然后用力搖動著昏昏沉沉的腦袋，過了好久，他才清醒過來。
‘真是一場怪夢啊……
我居然還活著？
不對，我這是在哪？’
之前昏迷前似乎碰見了天極宗的弟子，他原以為任務應該失敗了，自己醒來應該是在家中。
可此時這寬敞明亮的山洞，他四肢上那沉重的鐵鏈和腹部的疼痛告訴他，他不但沒死，事情的發展還超乎了他的想象。
‘我這是被囚禁了？’
這種情況下，就算有人救了他，恐怕也不懷好意。
“你醒了。感覺還好吧？”一道溫柔的男聲傳來。
鄭燁循聲看去，一個白衣男子從山洞外走了進來，手里捧著花花草草。
“我感覺挺好的。不過，這位師兄，能不能先把我解開，我這樣說話有點難受。”
“我可是用了上好的藥物才保住了你一條命。至于解開這鐵鏈？你現在身為我的藥奴，可不能提這種無理的要求。”男子走到鄭燁面前，很自然地扒開鄭燁的衣服，將一坨奇怪的膏藥抹在鄭燁的腹部。
“藥奴？”
“用了我的藥，自然要做我的藥奴。放心，你這種體質我從未遇到過，我會好好愛惜你的，不會兩三天就把你弄死了。”
“真神奇，身體各組織明明已經壞死，可你仍然活著，還保持著清醒，這和活死人完全不同……”
？？？
‘藥奴？兩三天？這參加試煉的人里面就沒有正常人的嗎？為什么這男子長得人畜無害，聲音無比溫柔，說出的話卻這么可怕。’
想到自己會被用來實驗各式各樣的毒藥。鄭燁心里一發狠，想要咬舌自盡。但一根手指突然塞進嘴里，阻止了他的行為。
“嗯，有自殺想法。短時間內對當前處境做出準確的判斷和正確選擇，說明神智正常，且反應迅速。”男子言語間充滿驚喜和滿足，他將手指拿出，兩三下卸掉鄭燁的下巴，開始觀察那根手指，“傷口較淺，疼痛感較弱，說明還處于虛弱狀態，難以發力。嗯，要補充營養。”
男子走到一旁的石桌上，拿起一本書本，在上面寫寫畫畫。
之后他又拿起一個石筒，從里面撈起一個紅色的扁豆狀器官。
“給你療傷的時候，取了你一個內臟。”男子微笑道，“現在看起來并無影響。明天試試取出心臟會如何。”
那是我的腎！鄭燁一眼便認出內臟是何物。難怪醒來時腹部疼痛，原來是被取走了一個腎。
‘取出心臟？腎少一個不要緊，你取心不是要我死嗎？說什么兩三天內不會搞死我，我看你是明天就要送我上西天。’
可鄭燁此時下巴被卸，任憑他如何吼叫，都只能發出含糊不清的聲音，無能狂怒。
“你也很激動對吧，探尋自己身體的奧秘，這是一件多么偉大神圣的事情。我的道路沒有錯，所有的人，都應該為我的道路獻身。”
鄭燁翻了個白眼，不再發出響動。
“余子規，你要的草藥我找來了！”山洞外傳來聲音。
這男子居然是余子規！
“等我回來。”余子規摸了摸鄭燁的臉，轉身離開。
邢小六在雜役弟子中混了兩年，雖然不合群，沒有一個朋友，卻也知道這余子規的大名。
余子規的天賦在人才濟濟的天極宗并不出彩，但他癡迷藥理和人體構造，曾用兩種毒藥生生毒殺了一位練氣一層的弟子，那可是真正的修士。
余子規從此在雜役弟子中聲名鵲起，被眾弟子列為不可招惹的存在。
這次參加試煉的五百人，大家都確信這余子規必定會取得一個名額。
‘不過，既然是余子規，那我卻是有活命的機會了。’
鄭燁暗暗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