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拍了拍我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解釋說:“言熙還小嘛,爹爹自然要多花時間陪陪弟弟,你如今都多大了,還和一個嬰兒爭爹爹的寵愛?”
爹爹話鋒一轉:“所以,你今天去你小娘那鬧了一場,又砸了她的花,就是因為覺得自己受到爹爹冷落了,所以嫉妒弟弟,就把脾氣發到你小娘身上?”
我就說嘛,爹爹今天來到令儀閣來找我一定是有目的的,猜的不錯,宋小娘果然向爹爹告狀了,一定像以前一場裝柔弱向爹爹哭訴了一番,自己如何委屈,我又如何囂張跋扈,沒準,還是惡人先告狀,顛倒黑白,反咬一口,這是她一貫的手段。
我騰地一下站起來,雙手一攤,驚疑的問:“我今天發脾氣了嗎?”
我指著站在一邊的冷香說:“爹爹,今天是冷香跟著我去的梅香閣,你可以問問冷香我有沒有亂發脾氣?我好心好意的去看看言熙,看到爹爹你賞賜宋小娘的金菊,覺得好看,就捧起來仔細看看,誰知道手一滑就摔壞了,我立即叫人買兩盆回來,賠給小娘了,宋小娘難道沒和你講嗎?宋小娘怎么能在爹爹面前如此冤枉我?”
爹爹聽了,絲毫不相信我說的話,認為我在胡說,他并未指責宋小娘,反倒維護起她來,對著我冷冷的說:“你是說宋小娘故意在爹爹面前冤枉你了?”
“當然”我說:“爹爹,你知道我今天為什么要去找宋小娘嗎?因為今天我發現芊允渾身是傷,心疼妹妹,作為長姐,自要照管妹妹,我就去找宋小娘,提醒她不要因為有了弟弟,就過于苛責妹妹,忽略妹妹?!?p> 爹爹道:“你小娘同我說過了,她只是因為愛女心切,希望芊允像你一樣飽讀詩書,像你一樣聰慧,才會吩咐教習姑姑日夜教芊允念書讀詩,只是期盼之心太過殷切,難免下手重了些,畢竟是親生母女,怎么會略帶親生女兒呢?”
爹爹繼續道:“你小娘還夸你呢,說你只是個小孩子,難免因為這幾天爹爹有了弟弟冷落了你心里有幾分不平,但是,仍舊是個好姐姐,知道關心弟妹,見妹妹有傷了,不禁替妹妹擦藥還處處愛護她?!?p> 我側過身和冷香相互心領神會的對視一眼,不禁暗自在心里默默的贊嘆道,這宋小娘,手段果然高明,不過輕巧幾句話,就將自己塑造成了嚴母面慈母心的高大形象。
我知道爹爹現在一心向著宋小娘,我說再多也無用,反而更是讓爹爹覺得我是被嫉妒心蒙住了,才在他面前說宋小娘的壞話。
而且,我越是這樣,就越是掉進了宋小娘設計的陷阱,我又不傻,怎么可能傻乎乎的落入她的陷阱中。
既然如此,我不妨順水推舟,我笑了笑,走過去挽著爹爹的胳膊,陪著笑臉溫順的靠著爹爹的胳膊說:“是啊,爹爹,我就是見府里兄弟姐妹太少,所以格外的心疼芊允和言熙?!?p> “爹爹,你也知道,府中只我一個嫡女,人人都怕我尊我,但清允和言熙不一樣,他們是宋小娘所生,難免被底下人瞧不起庶出身份。今天突然瞧見清允一身的傷痕,舊傷新傷布滿全身,所以特別心痛特別心焦,怕是身邊的乳母丫頭和教習姑姑因芊允是庶出之女,故而怠慢伺候不周。這才去提醒宋小娘叫她多注意清允,不料,宋小娘會錯了意,誤會了我的一片好心?!?p> 爹爹聽了我一番話語,欣慰的露出了慈愛般的笑容,拍拍我的手背溫和的說:“爹爹知道和兒是個好女兒,也是個懂事的長姐。”
我默默的冷笑著,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既然說我是個懂事的長姐,不如我就更懂事一點,我抬起頭,對爹爹乖順的說:“爹爹,按照規制,妾室姨娘所生之女皆應該記在正室嫡母名下,由正室嫡母親自養護,當初你心疼宋小娘只一個女兒,又顧念我娘親身子管理府中事宜勞累又身子不大好,就讓宋小娘親自養育芊允,如今宋小娘要照顧言熙,芊允也逐漸長大記事了,難免因為庶出身份被府外眾人看輕,不如將芊允記在娘親名下,抬了她的身份,將來議親也好找個好點的人家?!?p> 爹爹有些為難的說:“爹爹知道你的好意,只怕宋小娘舍不得芊允,想要親自養育?!?p> 我再次順著爹爹的意說:“這有什么,不過是記在娘親名下,還是住在她的梅香閣由她親自照養?!?p> 爹爹大為贊賞,高興的說:“這不錯,既抬高了芊允庶出的身份,又不叫你小娘和芊允母女分離,你小娘一定也高興的?!?p> 我趁勢繼續道:“這再好不過了,我也是為了芊允妹妹的將來著想,總不好叫她未來夫家看輕了她只是個妾室庶出身份。既要抬了妹妹的身份,總不好偏心的,不如一起抬了弟弟的身份,將言熙也一并記在娘親名下,同樣由宋小娘親自撫養,這為了弟弟未來的婚事著想,也為了他將來的仕途功名做長遠的打算。”
爹爹是當官的,自然清楚在這門閥士族緊密聯系筑成的朝堂之上,為官者有個良好的出生是多么的重要,即便不是名門望族的世家出生,至少也要是清白的寒門,像這類上不得臺面的妾室姨娘所養出的孩子,即便為官也是要處處受到歧視的。
即便他再心疼宋小娘,但也清楚記在娘親名下,抬了言熙的庶出身份,讓他成為高貴身份的正室嫡母所養之子,這才是最好的辦法,也是能名正言順的踏進這等級森嚴的門閥士族之門的永遠的保護傘。
這就是現實,門閥士族即使門庭沒落了,只要是這個出生是這個血脈,也永遠比寒門或者旁門出生的人高貴。
爹爹聽了,連一絲猶疑都沒有,立即爽快的答應了,拉著我的手,對我好一通賢惠懂事的夸獎。
然后,樂呵呵的大步流星走出了我的令儀閣,去找娘親商議記名儀式之事去了。
我同樣高興的目送著爹爹離去,十分的得意,宋小娘,想和我斗,那就看誰斗的過誰,走著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