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一路狂奔而來,嘴里還大叫著救命,看見前方有兩個一大一小的人影,以為又是惡鬼,害怕地閉起眼亂砍一通。手都揮酸了,發現旁邊一點聲音都沒有,以為逃過一劫,睜開眼就彎下腰大口喘著粗氣,嘴里叫嚷著:“嚇死本王了!這些都是什么啊?”
“那個……”離他幾步遠的譚初忽然開口,還沒說下去就聽見那人驚懼地喊破了喉嚨,哆嗦著看向譚初這邊。
兩方的視線終于對上了。
“啊!!!!”
譚初和杜晗昭默契地捂住耳朵。
那人喊了半天才看清面前的人是正常人:“什么啊!別沒事嚇本王啊!”
譚初才是無語的那方,他回嗆道:“哈?你才是不要嚇人啊!話說你稱呼自己是本王……莫非你是……”
“咳咳咳。”自稱本王的人端正了自己的姿態,理了理衣袖以掩飾方才的失態,眼前凌亂的黑發一撩,說道:“沒錯!本王就是……”
“珵王殿下!你在哪里?”
一番靚麗的自我介紹被十米外的聲音打斷了。
珵王向聲音那邊揮了揮手,大聲回應道:“郭師爺,我在這兒呢!”
被叫郭師爺的人和珵王會合后,先是向譚初和杜晗昭兩人道了歉,又反過來教訓他:“不是跟珵王說了要好好呆在我身邊嗎?這么亂跑出事了可怎么辦?”
珵王方才的帥氣一秒被打回原形,雙手顫顫地搭在郭師爺的肩上,哭訴道:“郭師爺,本王剛才差點就沒了哦。”
太陽從山那頭升起,山林恢復了寧靜。
譚初注意到郭師爺掛著把金桃皮鞘的長柄腰刀,一下認出了那是赫赫有名的腰刀芒至。郭師爺眼神敏感,發現譚初目不轉睛地盯著他腰間的佩刀,同時也打量起他身邊的杜晗昭。
郭師爺馬上變了臉色,這女俠的佩劍竟是杲劍,他在豐州城時就聽說赤訣盟里的那無名侍衛就是傳說中的以立大師,沒想到他竟真的能在這深山老林中碰到,那她身邊護衛的這個小娃娃,想必就是赤訣盟的少主了。
郭師爺走上來,抱拳鞠躬:“在下郭懷州,能在此親眼見到以立大師,實乃三生有幸。”可這女俠周身的氣場稀薄,全然沒有想象中破五境該有的威壓,令他難以相信這就是以立。
杜晗昭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譚初覺得這下有趣了,沒想到江湖排名第六的郭懷州是珵王的貼身侍衛。他仔細那么一瞅,越看這珵王越面熟,好像在哪里見過。
“啊!娃娃面!”譚初指著他叫出聲。
珵王剛過二十歲生辰沒幾個月,一張經久不變的娃娃臉可以說是他的硬傷了,而被人這么直截了當地指出來還是頭回,他立馬擼起袖子打算找譚初干架:“你小子敢對本王無禮?說誰娃娃面呢!?”
“我呸!就長這樣還不準別人說了嗎?”
“你!”
“少主。”
“珵王殿下。”
眼看兩人就要鬧作一團,杜晗昭和郭懷州及時將各自的主子攔下。
杜晗昭就知道譚初愛找麻煩的性子讓她這趟省不了心,向對方說道:“在下和少主還有事,先行告辭了。”
“等等。”珵王叫住他們,“你們是去華陰?”
譚初一改昨日的無精打采,現在可謂是活力無限,跟珵王絆起嘴來不在話下:“是又怎樣?你個膽小鬼也要去嗎?”
這少年完全忘了自己晚上的丑態,反過來嘲笑別人。
珵王秉著自己年長,應當忍讓的準則,不跟他一般計較,對著杜晗昭禮貌問道:“我和郭師爺本該在回京都的路上,但中途遭遇大雨,暫時在鄰鎮躲雨,后來看見華陰縣烽煙升起,決定過來看看。不知赤訣盟可有什么頭緒?”
“有也不告訴你!”譚初沖他做了個鬼臉。
杜晗昭挑了挑眉,注意到珵王把自稱改為了“我”,回的話言簡意賅,將現狀跟珵王解釋了一遍。
對方聽了露出震驚的表情,對視一眼,又轉向杜晗昭說道:“既然如此,還請帶上景某同行。”
珵王本名姓趙名東暉,但因常年游走江湖的緣故,隱姓埋名,化名景平二字。這也是趙東暉的小字。剛才情急之下才不小心說出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可想想對方是赤訣盟,就沒有什么可遮遮掩掩的必要了。
杜晗昭想起珵王遞信求結識一事,但這種江湖交往的事向來是由滕越來考慮,她也沒有興趣。
她沒回話,只是點點頭,算是允了珵王的請求。
因為昨夜的趕路,他們早就進了華陰縣的地界,徒步了一個時辰就到了華陰縣鎮上。而途中目之所見尸橫遍野,腐臭漫天,連個活人都沒見到,而晚上四處瘋咬的那些惡童,全部都就地在昏睡著。
因焚燒尸體的大火沖天,致使華陰被嗆人的煙霧籠罩,眼睛被熏得難受極了。
譚初和珵王很少見過死人,捂著嘴巴吐了一路。
珵王借機嘲笑他:“你一個江湖幫派的少主,居然還怕這些。”
譚初也不甘示弱,嗆到:“跟一個養尊處優的京都皇子比,彼此彼此。”
“景公子,系上吧。”珵王將郭懷州遞來的面巾圍上了,譚初見狀也向杜晗昭投了個眼神,卻被對方回了個冷漠的眼神。
這個老太婆現在對他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珵王看他委屈的樣子,又向郭懷州討了條:“喏,別太感謝本王。”
瞧瞧人家。譚初憤恨地把視線從杜晗昭身上移開。
在大霧中摸索著路,眼前總算出現了柳心醫館的牌匾,杜晗昭上前用門扣敲了三下。
里面的人確認了身份才緩緩將門打開。
韓藥師率先迎上來:“杜堂主,一路辛苦了。”
身后的譚初冒出個頭來,開心地叫了聲:“韓叔!”
韓藥師嚇了一跳,才發現杜晗昭身后還站了三個人,把人招呼了進去,就憂心忡忡地問道:“怎么譚小少主都來了?”
譚初連夜奔波,形象有些凌亂,他解釋道:“是我擅自跟著老太婆來的。”
“啊?”韓藥師為難地看了眼杜晗昭,復而嘆了口氣,“你說你,真是太頑皮了。這疫情兇險,尤其針對你這樣的孩童,居然還敢跑來。”
譚初吐了吐舌頭,他起初是看不慣杜晗昭做了他的護衛還跑去執行任務,腦子一熱就打算跟過來瞧瞧。沒想到事情比他想象的要嚴重許多。
話不多說,事態緊急,珵王和郭懷州作了自我介紹后眾人便被召集于一堂,開始商討如何對付此次疫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