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謝謝再遇到你
初秋的夜晚,伴隨著習習涼風,皎潔的月亮,
高木楊和方可肩并肩走在路上。
家屬院門口的小路很長,小路的兩邊滿是高大挺拔的梧桐樹,路燈照射,地上是參差的樹影和兩人的身影。
方可的心逐漸平靜下來,旁邊的高木楊似乎不再像過去那樣飛揚跋扈,她細細聆聽著他的呼吸,悄悄用眼角關注著他的每一個動作,他走在旁邊,每一步都穩定而沉著。
“如果我記得不錯,我們認識十二年了。”高木楊說。
方可側臉看高木楊,“2007年,我爸爸離開,媽媽下崗到你們家做家政,我念高一,你讀大三。”
“十二年,我們真正相處的時間,只有你媽媽在我們家做家政的那兩年。”高木楊說,“但那個時候,我們還是懵懂少年。”
方可微笑不語,他說話依然像爵士音樂,很好聽,很耐聽。
高木楊輕輕拉住她的手,“方可,以后我要習慣這個名字。”
方可安心的任由他牽著手,他的手寬大而溫暖。重逢,是她一直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能牽著她的手,更是奢望,他們過去每次的相見都會弄得歇斯底里,這樣的寧靜讓她有特別的感動,而這一刻的感動沖散了她心中閃過的顧慮,他的愛人,他的父母……。
“我爸爸都給你說了什么?你們怎么遇到的?”她問。
高木楊停下來面對著方可,他將她的手放在胸前,緊緊盯著她的眼睛。
“五年前,有人拿你爸爸和你媽媽欠他的債務威脅你,你被迫離開了你的愛人,準備嫁給那個人,你跟著那個人到了青浦,在那邊的第二天,那個人的團伙就被一網打盡了……后來,你爸爸帶著你和弟弟到了另一個城市,在那里生活了五年,現在,他帶著你回來了……你爸爸,他就說了那么多,甚至為什么改名換姓,為什么要去另一個城市,他沒說,我知道,他不能說,雖然我已經猜到了原因。”
“不能提過去,是爸爸給我提醒最多的話。”方可說。
“嗯,那你給我說說方可的故事吧,在青浦,在另一個城市,方可都經歷了什么?”高木楊拉起她的手繼續往前走。
方可笑笑,“方可,我的經歷很簡單,我在青浦找到了爸爸,他帶著我和方浩到了另一個城市,在那里我生下了尹亦,我們帶著他,直到現在。”
高木楊握緊她的手,“那個時候,為什么沒有想過和我商量,問問我能做什么,我能給你出什么主意。”
方可輕嘆一口氣,“直到現在,我也沒后悔當時的做法,怎么可能把我的負擔加在你身上。”
“那是你沒有把我當成家人。”高木楊憤憤的,提起當年他依然遺憾。
“我只要知道你好好的就行。”方可說。
“你消失不見了,你去嫁給別人,你認為我會好好的?”
方可的手瑟縮,她必須面對現實,在醫院看到的女生,高木楊的同事叫她嫂子,她心里像被刺了一下,“時間會沖淡一切,你不是——也有愛人了。”
“是呀——你是說杜萱嗎?”高木楊笑著,“我等了這么久,準備結婚了。”
方可急忙抽回被他握著的手,她記得這個名字,那天在醫院他聽到高木楊喊過,她不想在他面前流露無處躲藏的痛,“那——要恭喜你。”
高木楊再次粗魯地握住她抽回的手,“我是準備要結婚,我是準備找個人過這一輩子,你不是早就給我安排好了裴若加。”
方可望著高木楊,不是她想安排,只是情非得已。
“為什么不是裴若加?”方可忍不住問,她一直認為裴若加是高木楊的不二人選。
“裴若加出國了,”高木楊淡淡的說:“因為她知道,我心里裝不下其他人。”
“可是——現在有杜萱了。”方可本想輕松的說話,可一出口就酸酸的,方才的寧靜和美好消失而去,終于還是要面對現實,盧琴說,高木楊馬上要結婚了。
高木楊盯著方可,“我想跟你確認兩個事情——第一,孩子為什么姓高?”
方可躲開他的眼光,她有些害怕淪陷在他的眼光里,她吞吐的開口:“因為——孩子的爸爸姓高。”
高木楊眼眶濕潤,“你一個人帶著他,依然要他姓高?”
方可笑笑沒有說話。
“第二個問題,”高木楊繼續問:“你有沒有遇到你心儀的人?比如鐘山哥。”
方可愣了愣,隨即說:“鐘山哥是爸爸的同事,這五年他一直跟爸爸一起,對我們一家都很照顧。”
“你對他呢?”高木楊問。
“我當他是哥哥。”方可說。
高木楊露出笑容,他一把將方可拉入懷中,貼近她的耳朵小聲說:“兩個問題我都得到答案了,第一個答案,高尹亦——他的爸爸是高木楊;第二個答案——方可心儀的人是高尹亦的爸爸。我說得對嗎?”
方可在他的懷中掙扎,他的胡渣扎到了她的臉,他的喘息吹到她的脖子,答案雖然是肯定的,她卻不敢回答他。
“對不對?回答我——”高木楊和她已經零距離的貼近。
“是的,你說得對——可是追究這個答案有什么意義呢?”方可使足全身力氣試圖推開他卻依然徒勞。
高木楊看著她在懷中掙扎,“從2009年到現在,我找了你十年,你也逃了我十年,我這一生,差點就在靈山度過了。你是我的妻子,高尹亦是我的孩子,我要接你們回家。”
“什么?”方可仰頭看他,一臉的吃驚。
“今晚我要一直守著你,明天一早我們就去民政局登記,然后就接你和尹亦回家。”
“高木楊,你不小了,別做些幼稚的事情,你馬上要結婚了。”方可依然在他懷中掙扎。
高木楊握緊方可的手,“你這個傻丫頭,一個人帶著孩子,回來也不和我聯系,你就那么肯定我有愛人了?經歷了那么多,你都沒改變,我又怎么改變?”
“可是——杜萱——”方可固執的說。
“杜萱,她已經離開我了。”高木楊說,“我跟她認識不過幾個月,她知道我心里只有一個小朵。”
方可呆呆的望著高木楊,他專注的注視著自己,十二年的時間,周圍一切都改變了,他倆竟然還在固守著,也許他倆是真的傻氣。想著想著,方可流淚了。
高木楊伸出雙手輕輕撫摸方可的臉,“我們已經錯過了十年,不管你叫小朵還是方可,余生你都屬于我的了。”
方可微笑著淌下眼淚,從十六歲到現在,在大學里最困難的時候,她沒想過接受其他人作出安逸的選擇;在隱姓埋名流落他鄉的時候,她一根筋的要留下屬于他的血脈。面前的高木楊,他一直在她心底,他一直深深吸引著她,不服輸的性格,身上的藥味,慵懶的語音,個性的小胡渣,她情不自禁踮起腳吻他的唇,“是的,高木楊,我屬于你。”
高木楊低頭輾轉反側的吻她,良久,他湊到她的耳邊說:“謝謝你讓我再遇到你,謝謝你沒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