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宸再次見到琉璃的樣子,她這次沒有大吼大叫,而是很安靜縮在床頭,眼神空洞,看起來呆傻。
褚宸輕輕走過去,將棒棒糖放在她腳邊,她看看褚宸,又看向棒棒糖。
她手慢慢的移動,摸到棒棒糖,將紙袋里的棒棒糖全倒在床上。
忽而,她瞳孔聚了焦點,她拿起那個粉紅色的棒棒糖,機械的呢喃:“你教我,做朋友。”
倏爾,腦子里開始有聲音。
琉璃,我將命放在你手里,你一松手我就會死。
我永遠在你后面。
這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公平公正,而我,將自己僅有的這份公平送給你。
她手中攥著那個棒棒糖,抱著頭,看向褚宸,“宸哥,我頭好疼。”
褚宸一愣,跑過去捏住她雙肩,“小璃,你叫我什么?”情緒非常激動。
她大叫,“宸哥,我頭好疼,我頭好疼……”
褚宸還想說什么,她昏了過去。
等她再次醒來時,動了一下,看了看自己的手,用力拉一下,還沒看人先吼:“誰他媽讓你們綁著我?”
褚宸蹲下看著她,“小璃,你認識我嗎?”
“宸哥,宸哥你為什么要綁住我?”
褚宸一瞬紅了眼,吼道:“過來給小姐松綁。”
褚宸急忙打電話,“玨哥。”他情緒很激動。
劉玨眉心一跳,蹭的站起身,“小璃出什么事了?”
“她醒了玨哥,她醒了,小璃醒了……”他異常激動。
“什么意思?”劉玨有些顫抖。
“她認得我,她叫我宸哥。”
劉玨手機啪滑落地上。
“去美國,馬上。”
阿金皺眉,“怎么了?”
“小璃醒了,她醒了。”他笑開了嘴。
阿金一愣,“好……”徑直撞門上。
劉玨趕到時她在吃飯。
她抬頭看一眼劉玨,語氣淡淡,“玨哥。”
琉玨蹙下眉,又點頭,“嗯。”
褚宸拉過他,“我們出去說。”
劉玨點支煙,“怎么回事?”
褚宸搖頭,“不知道,我給她帶了棒棒糖,她拿著棒棒糖說頭疼暈了過去,再醒來就好了。但……”
褚宸皺眉,歪了歪頭,“她好像不記得景少。”
“不記得是什么意思?”劉玨不太明白。
“我也不知道,她不記得自己怎么會住院,也不記得住院前她發生了什么。”
劉玨掐了煙,進病房,坐下,看著她,“小璃。”
“嗯。”她放下筷子。
“你知道你怎么了嗎?”
“我怎么知道,你為什么要讓他們綁住我。”她質問的眼神和語氣。
劉玨眉頭緊皺,審視的意味極濃,“你真的不知道你怎么了?”
她靠向床頭,淡淡瞟他一眼,“是不是你抓我回來的?”
劉玨眼神很復雜的看著她。
“看來就是嘍。”她以為。
劉玨垂眸許久,又看向她,“是,我抓你回來的,因為你生病了。”
“什么病需要你綁著我,需要來美國。”她看著他,語氣平和了許多。
他面露沉重,煞有其事的說:“遺傳性精神病。”
琉璃聞言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半晌,才顫顫的張開了嘴,“我有遺傳性精神病?”她指著自己。
“嗯……隔代遺傳,以前沒發現。”他認真說道。
她想了許久,指尖敲著床鋪,“那我生病多久了?”
“七八個月。”
她吞了一口氣,看向他,“我居然有遺傳性精神病,你不會跟我開玩笑吧?”她還是難以相信。
“我為什么要跟你開玩笑?要不然我為什么綁著你?”他毫不閃躲的對上她的視線。
她垂頭。
良久……未言。
褚宸與阿金站在門口,聽著他們的談話。阿金走旁邊點支煙,似乎心情很沉重。
褚宸拍拍他肩膀,“這樣也好,不記得了也挺好。”
阿金嘆氣,“因為她不記得景少,所以她的記憶有些連不上。”
褚宸抽了一支煙才開口:“就當是……精神病引起的記憶丟失吧。”
“可是……她會不會想起來?”阿金看著他問道。
褚宸一愣,須臾,“不知道,想起來再說吧。”
劉玨走出來看著他們,嚴厲的說:“讓下面人嘴巴都閉嚴。”
“明白。”
“可是玨哥,如果她想起來了怎么辦?”
劉玨點支煙,“再說吧。”
“小璃。”
她轉頭看過來,咧開了嘴“金哥。”
阿金笑著走到她身邊,摸摸她的臉,感慨的說:“真好,很久沒聽見你叫我了。”
她帶著淡淡的笑,一如既往,“我難以相信,我有精神病。”
阿金垂眸嘆了口氣,看著她,“小璃,你生病這幾個月,玨哥擔心壞了,哭了好幾次。”
她垂眸,眼眶溫熱,低頭珉著嘴,淚珠掉在被子上,很久才輕輕開口:“我又拖累他了。”
阿金攬住她頭,按進懷里,“小璃,原諒他吧,你們是彼此在世界上唯一的血親。”
她發出嗚咽,“我從來沒有怪過他,只是……”
“我知道,”阿金知道她想說什么,拍著她的背,“也許你不能像曾經那樣愛他,但你們始終是親人。”
阿金心里知曉,琉璃始終念及血緣,要不然她不會果斷的離開景熵。也許她已不愛琉玨,但此時她已經忘記了她的愛人。
阿金片面的以為,他們兄弟幾個都很了解琉琉兄妹,可多年后,他悔恨交加,恨今日所勸所瞞。
她紅著眼睛看著劉玨,“哥……”
“嗯。”
她淡淡一笑,“對不起,”又有些難受,“我……會好嗎?”
劉玨:“會,你不好,我沒臉去見我們爸媽。”
她點下頭,又嘆口氣,淚憋在眼眶,“我……會復發嗎?”
“不知道。”
良久……
“我還可以上學嗎?”她低頭說道。
劉玨嘆氣,起身坐到她床邊,看著她。
“可以。”
她低著頭,“對不起……拖累你了。”
“我從未覺得你是累贅,也沒有想過不要你。”他語氣平和,認真。
她抬頭長舒口氣,“我錯過了高考。”
劉玨:“復讀吧。”轉而又道:“就在國外吧,直接在這上大學。”
她輕蹙眉,疑惑,“在這?”
他摸著她的臉,“你自己選,隨便選個國家。”
她想了一會,“那我……能去倫敦嗎?”
劉玨太陽穴直跳,垂眸遮過眼底一瞬而過的驚慌。
“為什么?”
她輕搖頭,“不知道,就覺得很想去。”
劉玨咬咬兩邊腮,許久未言。
她又笑笑,咬了咬唇瓣,“那你說吧,你說讓我去哪,我就去哪。”
他閉了閉眼,皺了下眉,“倫敦就倫敦吧,等你修養好了,就去那邊。”
她感覺意外,沒想到他會答應,又笑了,看來這場病真的讓他怕了。
“嗯。”
“但……”他又開口:“必須留人保護你。”
她輕笑一聲,“好,隨便你。”
剛說完又捂住胸口,喘氣有些粗急。
“把藥拿進來。”劉玨大吼。
他喂她吃了藥,又道:“你要習慣,你有心痛病,痛了就吃這個藥。”
琉璃…懵了,顫顫道:“我心臟也有問題嗎?”
“沒有,就只是心痛病,你病的時候才發現的。”他淡淡說著。
站起身,“你休息吧,等修養一段時間,我送你去倫敦。”
琉璃看著他的背影,心情很復雜,曾經有多愛,現在就多小心翼翼。兄妹走成這樣,到底是幸還是不幸?
“景熵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劉玨看著褚宸問道。
褚宸一愣,“沒有。”
劉玨蹙了眉宇,沉思片刻,呢喃:“難道是心痛留下了后遺癥。”
頓會,褚宸開口:“會不會是…”他皺了皺眉,覺得有些難以啟齒。
“什么?”劉玨看他一眼。
“是……景少心里難受,然后……”他說著自己都不相信的話。
但劉玨卻信了,皺著眉,“有這種可能。”
此刻的景熵再次自殘,劃傷臂膀,盯著鏡子,他眼里帶著濃濃的恨意,卻又抹不開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