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膻味抬起頭,讓我沒想到的是,我看見的竟然會是自己的舅舅,或者說是二十五年前年輕的舅舅。
我微微一愣,沒想過自己的舅舅會在這個時間段出現,更沒想到舅舅的形象似乎和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雖然記憶中關于舅舅的畫面很少,可從那張夾在筆記中的照片,以及這些天來翻閱的舅舅留下的資料來看,不難想象出舅舅是個儒雅書生才對。
可偏偏眼前的舅舅穿著破舊的工作服,渾身上下散發著一股羊身上才有膻味。整個人好像很久沒有洗澡了一般,亂遭的頭發和滿是污泥的臉,好像剛剛從土堆里鉆出來一樣。
舅舅在我心里的形象一下子就被眼前的畫面所破壞,可好歹是自己的親舅舅,哪怕形象再次,血脈間的那種親切感,還是讓我有些莫名的興奮,心里壓抑不住的有種想要和舅舅聊幾句的沖動。
舅舅的眼神有些呆滯,腳步也很虛浮,好像很久沒有休息一般,整個人迷迷糊糊的朝著我這邊走來,甚至走到了我的面前都沒有停下,直接撞在了我的身上。
我趕緊伸手扶住舅舅,但是沒辦法解釋我的身份,只好笑呵呵的扶著他,隨手從剛剛搬下來的洗衣粉箱中拿出了兩袋洗衣粉,直接塞進了舅舅的懷里。
舅舅迷迷糊糊的接過了我手里的洗衣粉,隨手從褲兜里摸出了一張兩元錢,團成一團,直接塞進了我的手里,隨即便一把推開我,晃晃悠悠的轉身朝著來時的方向回了村子里。
看著舅舅轉身離開,我才恍然意識到自己的手里還攥著舅舅剛剛給我的兩元錢,只是這兩元錢中似乎包裹了什么東西,我正想打開看看里面的東西,卻沒想到于酉霖忽然出現在我的身邊,直接伸出手握住了我抓著錢幣的手。
于酉霖對著我微微搖頭,隨即又好似在和跟著他一起過來的村長說著話,可抓著我的手卻沒有松開,反而很自然的握著我的手直接將我的手塞進了我的上衣兜里。
看著于酉霖和村長談笑風生,我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很顯然舅舅這是在給我傳遞消息,而且這應該是警方和文物局之間的合作模式。
我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四周的人,確定了出現的村民中沒有比較可疑的目標后,趕緊捂著肚子假裝很難受,一邊慌張的在車里找衛生紙,一邊對著于酉霖示意。
于酉霖隨手從手扶箱里掏出一卷衛生紙遞給我,又指了指村長家的后院。我裝模作樣的快速抓起衛生紙,直接朝著村長家的后院跑去,反倒是沒有注意到一直站在車子邊上的宋偉,竟然也跟在我的身后走了過來。
旱廁味道很難聞,我還是強忍著走了進去,同時也沒忘記觀察四周,卻不知道為什么,宋偉堂而皇之的跟在我身后,我觀察四周的時候卻沒有注意到他。
兩元紙幣里包裹了一張紙條,我一眼就認出了舅舅的筆記,只不過很奇怪的是,紙條上的內容并不是有什么重要消息需要傳遞,反而是一張很簡略的圖紙,似乎勾勒出了一個十字形的建筑平面圖。
簡單的幾組數據大致描繪了這個十字形的建筑南北長一百五十米左右,東西走向也有五十米。好像兩條走廊交叉出的十字路口一般。
圖紙的下面還畫了一幅簡筆山脈圖,和長白山的走向相似,其中標注了上面那個十字建筑的位置,以及十字的角度,好像那個十字建筑如同一把利劍一般,直插長白山的核心。
幾個繁體字我并不認識,很顯然這種字體不是普通的繁體字,更像是一種古老的文字。不過我大概猜測,這很有可能是一處古墓的圖紙,只是感覺有點奇怪,如果這是這伙盜墓賊要去的古墓,舅舅又為什么會有這處古墓的圖紙。
心里正疑惑著,宋偉卻突然出現在了我的面前,根本就沒有管還在發呆的我,直接從我的手上拿過了圖紙,隨意的看了一眼便塞進了他的口袋中。
“我會把東西交給組長,讓組長上報,你自己小心點,別暴露了身份。那伙盜墓賊的核心人物應該就在這個村子附近,這是咱們市局的核心機密,省廳也很少有人知道,注意保密紀律。”
說著話我甚至看到宋偉的手摸向了兜里的手槍,一臉警界的轉身朝著前院走去。
眼看著宋偉離開,我趕緊將那張兩元的紙筆從兜里掏出來。舅舅在將這張紙筆和包裹在其中的圖紙交給我的時候,刻意將紙幣的一角漏了出來,我看的清楚,紙幣上面有些文字。交接的時候舅舅甚至眼神飄忽的看了我一眼,又微不可查的指了指紙幣上的字。
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誤會了什么,總之我鬼使神差的誤認為這張紙筆上的信息是傳遞給我的,所以剛剛宋偉拿走圖紙的時候,我并沒有將這張紙幣一起交給他。
確定了周圍沒有其他人,我趕緊將紙幣張開,卻沒想到我這鬼使神差的行為,還真就蒙對了,紙幣上的內容果然是寫給我的。只是看了上面的內容后,我又有點奇怪。
‘跟著宋偉,他會帶你安全的經歷這段記憶,不要相信那個女孩,她和她身后的那群人有著自己的目的。’
紙幣上的內容很簡單,卻暴露了很多的信息。首先剛剛和我接觸的舅舅,應該不是這段記憶世界原本的舅舅,而是和我一樣從外面進入這里的。
可是我明明記得舅舅在《海亡人之眼》那段故事中,被梁丘追殺而消失,怎么又會出現在這里,難不成舅舅已經掌握了這里的一切,能夠從故事世界中直接來到這里?
我心里正奇怪著,前院卻已經傳來了于酉霖的調侃聲:“小文,還沒搞定啊!我還以為你掉廁所里了,再不出來我就找繩子拉你上來啊!”
我有些慌張的隨口應和了一句:“沒有,肚子疼,馬上就出來。”
不知道是心虛還是緊張,于酉霖的一句話讓我手中的紙筆脫手掉進了茅坑中,慌亂間我正準備找些東西扔下去,好將紙幣上的字遮擋住。
卻沒想到左手手指無意間在廁所的墻壁上刮了一下,鋒利的石子一下子將我的手指劃破,我正想用衛生紙將劃破的手指包裹止血,卻沒想到那劃破的地方竟然露出了一只眼球,正是《海亡人之眼》中那個長在我手指上的眼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