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015
到了晚上8點多,咖啡店關門后,袁軼先把葉言送回小區,才回到自己公司,正式開始處理自己的工作。
在辦公室一直待到十二點多,袁軼才總算把手頭上比較緊急的工作給完成了。
忙了一整天,他坐在轉椅上閉目養神,腦海里不自覺浮現今天那一wen,嘴角不由得上揚。
這時,方俊匆忙走進辦公室,連門都來不及敲,便喊:「出事了。」
沒待他問清楚狀況,在另一間辦公室加班的秦子昊也急步走了進來,神色和方俊一樣凝重,說出同一句話。
「出事了。」
袁軼似乎察覺到真的出了大事,漸漸嚴肅起來。
「總部有幾個談好的項目都中斷了。」
「原因?」
「他們都說有別的公司聯系合作,給的條件更好。」秦子昊頓了頓,再說:「另外,銀行那邊催款。」
袁軼眉頭緊皺。
「不是還沒到期嗎?」
「有重大資金流向」
秦子昊語帶不屑,顯然是銀行隨便找了個理由催款。
袁軼低吟一聲,隨后問:「知道是誰做的嗎?」
此時,方俊和秦子昊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
方俊道:「葉氏集團。」
袁軼眼底閃過一絲金色的光茫,似乎一點兒不訝異。
須臾,他緩緩開口。
「訂一張回北城的票。」
「我去吧。」秦子昊說。
「不是有兩個項目剛開始嗎?」袁軼問向兄弟。
南城分公司主要是秦子昊負責,而且這才剛剛上軌道,他離開好像不太合適。
「走兩天沒事,而且你跟老葉不是才剛緩下來嗎?」
這下子,袁軼猶豫了。
他確實顧慮到葉言。
「我回去看看,真不行的話再換你。」
既然秦子昊都這樣說,袁軼最終點頭。
不過,他隱約覺得這事沒這么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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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天空,陽光透過小白云的縫隙灑落在地上,清爽而沁脾。
周末早晨的咖啡店顯得清閑悠靜。
這時只有袁軼和淇淇兩人顧店。
閑來無事的袁軼正坐在吧臺邊等到葉言上班,而淇淇則正為客人沖調咖啡。
正當她想把沖好的咖啡端去給客人時,袁軼忽的冒出一句。
「這圖案怎么拉?」
袁軼指向她剛沖調好,并且拉完花的咖啡。
淇淇看了眼自己的心形拉花,兩眼冒起星光,興致勃勃地問:「想送給葉姐?」
他點頭。
「很簡單的,等我一下。」
淇淇二話不說,把咖啡端給客人后,馬上返回吧臺,拿起奶壺,熟練地用奶泡在熱咖啡上拉出心形。
小女生雖然沒戀愛,但她不怕被塞狗糧,反而很樂意俊男美女談情說愛,畢竟電視演的哪有現實好看!
不過,拉花這技術講究的是心靈手巧。
想當初她學基本xing的心形拉花只花了15分鐘,正常人半小時也應該會了,但淇淇真沒料到有人可以像袁軼這么笨拙。
「泡呢?怎么沒泡?」
「袁哥,倒一半后得往下拉呀。」
「怎么變圓形呢?」
袁軼認真聽著淇淇的建議,沒有露出一絲不耐煩,一杯緊接一杯,不停練習。
就在淇淇快崩潰時,她終于看見一個象樣白色心形出現了。
「對對對,就這個,這不錯!」
此時,剛回到店的葉言就聽見淇淇揚起興奮的嗓音。
兩道身影不知道在吧臺里搗騰什么,似乎很忙碌。
葉言好奇湊上前,「在弄什么?」
清脆的聲音傳了過來,袁軼和淇淇不約而同扭頭望去。
「葉姐。」
葉言的出現,淇淇自覺沒自己的事的便識趣地離開吧臺,把小小的空間留給這對戀人。
吧臺上的小桌放滿了咖啡杯,而且上面均是失敗的拉花圖案,葉言半帶疑惑望向袁軼。
「你弄的?」
袁軼訕訕笑了笑,指了指最后稍算成功的一杯。
「這杯還行。」
順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葉言點點頭,勉強能看出是心形,但形狀確實有點難看。
葉言眨了眨眼睛,眼帶笑意。
「還學嗎?」
「你教我?」
他眉一挑,笑問。
「我教你。」
葉言一邊回答,一邊把一頭長發用發圈隨手綁在腦后。
她站在咖啡拿起奶壺,熟練地倒進咖啡杯,奶泡隨的動作逐漸形成不一樣的圖案。
袁軼兩手撐在桌邊,把她環在懷里,從上往下地觀察。
很快的,一杯漂亮的拿鐵便完成了。
葉言拉的是兩顆心連在一起的圖案。
「試一下。」
她兩手捧著咖啡杯,舉到袁軼的面前。
他沒有放開自己在她腰間的雙手,微低下頭喝著她為自己調的咖啡。
剛進店的顧嘉怡看見的就是這一幕,她也沒覺得自己打擾他們,直接上前。
「秦子昊呢?」她問。
「總公司那邊有事,他回去看看。」袁軼老實回答。
「噢,那…今天的?」
顧嘉怡眉一挑,朝他作出一個喝飲料的手勢。
袁軼臉色未變,依舊平靜。
「待會喝。」
「喝什么?」葉言好奇一問。
「沒什么。」
袁軼笑笑摟過她的身體,把下巴放在她肩膀上。
顧嘉怡見他們直接在自己面前親親我我,毫不客氣翻了個白眼后便往自己的角落待去。
她可沒有自毀雙目的興趣。
「嘉怡……為難你了?」
憑這些日子以來的觀察,葉言大致可以得出這個結論。
不過,就算顧嘉怡真的為難袁軼,她也相信自己姐妹有分寸,倒不必擔心,只是有點好奇他們之間的事而已。
「沒有。」
「那就好。」
他的臉不斷在她的長發里細細磨蹭著,貪婪地吸取她身上的香味。
「今天送你回家。」
葉言頓了頓,抿唇輕啟,道:「我……和嘉怡約好了。」
聞言,袁軼眉一皺,有點不滿。
他覺得這段日子以來,兩人的關系已經突飛猛進了。
但是總會有幾天像今天這樣不讓他送她回家,而且就算送她回家,每次都只能送到小區路口。
袁軼老覺得葉言有事瞞著他。
葉言自然知道他心里所想。
不過,她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病,更何況她覺得自己最近狀態愈來愈好了,所以何必說出來令多一人煩惱呢?
「明天讓你送好嗎?」
自知理虧的葉言率先服軟,溫柔地安撫他。
袁軼嘆了口氣,擱在她腰間的手猛然收緊。
「小言,我不想住公司了。」
他直接明了說出自己的欲望。
雖然葉言沒有去他公司看過,但她知道他一直都是住在辦公室的休息室。
今天他這樣說出口,擺明是想搬去和她同住。
葉言自然不會聽不出,她微微露出難色,有點猶豫。
「……我、我想想。」
不是抗拒他,只是她還沒有作好心理準備讓袁軼知道她住在哪兒…
面對這樣的葉言,袁軼突然騰升一股無力感,他真的不知道該怎么辦好了。
他低頭tianwen對方的頸窩,粗重熾熱的氣息擾亂了她的心神。
「嗯?要想什么?」
他啞著嗓音,只能用這種方法逼她就范了。
熱燙的氣息烙得她耳根發熱,一陣微癢酥麻的觸感傳來。
葉言癢得縮了縮脖子,臉紅耳赤地小聲抗議,「別鬧了。」
「答應我就不鬧。」
袁軼孩子氣般的舉動惹得她失笑,下意識輕輕推了推他。
男人干脆捉住她抵在自己xiong膛前的手,低頭親了親。
迎向他深情的雙眸,女人抽回自己的手,摟住他的腰身,將臉埋入他的xiong膛,緊緊的,緊緊的…
兩人彷佛回到了青澀的年少時光。
然而,這么甜蜜的氛圍沒有維持多久。
「哎,我打擾一下。」
忽然一記聲音弱弱地響起,旖旎的氣氛瞬間跑得一干二凈。
是誰這么煞風景呀!
袁軼下意識怒瞪那人。
淇淇硬著頭皮慢慢舉起手,眼睛滴溜溜的轉,然后快速拋下一句:「有客人點了杯拿鐵。」
說完,她也沒等兩人有反應,即刻溜跑。
葉言臉上浮起一陣紅暈,惱羞成怒一手拍掉袁軼在她腰間的手,轉身為客人沖調飲料。
袁軼只好悻悻然在她身邊,安靜不動地待著,聽候她的差遣。
看她認真專注在沖調,有幾根微亂的發絲墜下也不自知。
男人抬起一只大手,將一縷青絲liao到她耳后。
女人抬頭一望。
兩人四目相看,相互看見對方眼里的自己,全是愛意,嘴角不約而同向上揚起。
回想起五年前,他們倆根本沒辦法想象現在的生活。
瑣碎的生活依舊平凡。
但幸福,莫過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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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顧嘉怡陪同葉言來到徐沁的治療室。
不同于催眠治療,這次只是單純的定期心理狀態分析,就是普普通通聊聊天而已。
進去后,徐沁還在計算機前忙工作。
徐沁示意她們稍等一會兒,顧嘉怡直接往松軟的沙發上坐去,而葉言則從柜子里取出一罐茶葉,泡了三杯清香的花茶,放在茶幾上。
兩人在沙發上各玩各的手機。
過了片刻,徐沁總算忙完,笑笑走向她們,坐上沙發。
「最近睡得怎么樣?」
「不錯,有時候我不用吃藥就能睡了。」
葉言開心地告訴她這個好消息時,徐沁面露訝異。
這五年以來,葉言接受過不少治療,但病情始終沒有明顯的起色,仍然要依靠藥物或催眠才能入睡,而且經常容易陷入低潮。
為免意外,顧嘉怡幾乎每次都會陪著葉言到徐沁那里做治療,也會和徐沁輪流看顧葉言的狀況。
直到最近袁軼找到這兒,顧嘉怡確實擔心過他的出現會不會加重葉言的病情。
但是,她更清楚知道他一直是葉言的心結,不管結果是好是壞,這個結一定得解!
幸好,目前看來一切都很不錯的樣子。
顧嘉怡很高興又可以見回從前那個活潑好動,俏皮愛笑的葉言。
徐沁又問了她一些關于情緒上的問題,葉言亦如實回答。
「狀態確實變好了。」
「談戀愛哪兒能不好?」顧嘉怡打趣笑道。
「戀愛?和袁軼嗎?」徐沁問。
葉言點點頭,微微泛紅了臉。
「那就好。」
說實話,當初顧嘉怡讓葉言和袁軼接觸時,她還真擔心葉言承受不了。沒想到,情況不但沒有變糟,反而令葉言的狀態終于有大幅度好轉。
果然是從小長大的姐妹,足夠了解她!
「沁姐,還有什么要問的嗎?」葉言又對徐沁問。
徐沁笑笑地搖頭,道:「今天就到這兒吧,最近不用來得這么頻繁了。如果能自然入睡的話,把藥停了吧。」
「好。」
葉言幸福地笑了笑。
徐沁臉上不由得流露出欣慰的表情,整個人像輕松了不少。
不是作為心理醫生,而是作為葉言的朋友,她很高興葉言終于守得云開見月明。
步出治療室后,天空早已暗了下來。
然而,此刻的葉言覺得整個世界都是明亮的。
「真不打算告訴他嗎?」
顧嘉怡指她的病情。
葉言搖了搖頭,「好了就沒必要說了。」
聞言,顧嘉怡只是聳聳肩,表示都聽她的。
「我們去火鍋好嗎?」葉言挽上她的手臂,笑問向顧嘉怡。
顧嘉怡眉一挑,點點頭。
雖然她對火鍋的興趣不大,但難得姐妹有食欲,她自然奉陪。
與此同時,在總裁辦公室。
袁軼坐位置上專注閱覽桌上堆得像山一樣高的文件,骨節分明的手指不斷轉玩鋼筆。
偌大的辦公空間里一片靜謐,不時只有鋼筆利落劃過紙張的沙沙聲。
過了好一會兒,他似乎是看累了,一臉疲憊地揉著眉間。
也不知道秦子昊在北城那邊怎么樣…
沉思片刻,袁軼直接拿起手機撥通電話給他。
電話響了好久也沒接通。
袁軼破天荒沒有掛斷它,反而耐心等候,任由它繼續響著。
可是,他心底逐漸認為情況不太樂觀。
葉氏集團作為國際公司,他很清楚知道葉氏若真心要打壓他們,他們是毫無還擊之力。
再過一會兒,電話總算被接通。
「處理得怎么樣了?」
袁軼淡淡開口問,即使他早就猜到答案。
「放心,幾間銀行我還是可以搞定的。」
那一端的秦子昊雖然早已眉頭緊攏,但語氣還是故作輕松,不欲讓對方知道自己的焦躁。
「回來吧。」
沒順他意裝作不知道,袁軼直接要他回南城。
秦子昊沉默半晌,道:「我可以。」
「……兩天。」
這是袁軼的最后通令。
秦子昊安靜了下來。
須臾,他才回話。
「行。」
明白他那邊有多忙,袁軼沒有多聊就掛掉手機。
轉首望向窗外幽黑的天空,他面無表情走到落地窗前,俯瞰整個南城。
他一步步走到現在的位置,再一點點找回自己所愛之人……
他絕不允許任何人破壞現在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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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泛白,大概才早上七、八點。
窗外的陽光照進屋內。
chuang上的人睜開迷糊的雙眼。
葉言幾乎是一覺到天亮,精神難得這么好。
在夢里,她想起了許多甜蜜往事…
在圖書館里學習、在操場看他打籃球、在教室里彼此遙望…
清晨的屋里洋溢陽光溫暖的味道,她嘴角掛著微笑,很久沒有做這么美好的夢了。
或許好日子來了。
葉言回到店里,就看見袁軼正為客人點餐,她不由得笑了。
袁軼的勤奮有時候都讓她錯以為店是他的了。
看他認真工作的模樣,葉言不由得看傻了。
男人的五官輪廓分明而深邃,濃密的劍眉,高挺的鼻梁,薄美的唇形……
她一直知道袁軼長得很好看。
少年長大后最大的改變就是氣質變得清冷了。
有別年少時的親切溫和,男人的烏黑深邃的眼眸透露著些許的冷峻,卻更增添他的魅力。
葉言在原地癡癡看著他的側臉,突然他偏頭看了過來,幽暗深邃的冰眸子瞬間融化,滲透出笑意。
她沖他一笑,直接走進吧臺,靠近他。
「忙嗎?」
袁軼搖搖頭,溫柔的目光從看見她就沒有移開過。
看了眼剛剛客人的點單,葉言利落開始沖調起來,袁軼低頭認真的看她。
兩人離得很近,兩張臉也就不到十公分的距離。
不過他們沒有半點羞澀,反而很習慣這樣子的親密。
葉言很快完成客人的點單,袁軼自動接過飲料,放在吧臺上,讓淇淇送給客人。
眼看目前沒事做,兩人就走到店的一角靜靜待在一塊。
袁軼輕輕地握住她的手在自己的手心摩挲,眉心隱約浮現遲疑。
當初給秦子昊的兩天期限已經過了,他必須回趟北城,但該怎么和葉言開口呢?
見狀,葉言伸出自己另一只手摸上他的眉心,輕輕撫平皺紋,按捺不住問:「怎么了?」
其實,她大概也猜到了。
即使袁軼從來不和她講有關公司的事,但葉言知道他的公司應該是出事了,不然秦子昊不會突然回北城這么多天。
尤其,最近他臉上的疲憊更重。
葉言等他主動和自己說。
好一會兒后,袁軼才緩緩開口。
「小言,我得回北城一趟。」
「什么時候?」
「今晚。」
「這么急?」
葉言沒料到事情竟然緊急。
袁軼思考到底要不要把葉氏的事情講出來,猶豫了片刻,可是他最終也沒說出口。
「放心,去兩天就回來。」
他不想她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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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幾顆星星孤零零地掛在天空中。
夜晚依舊繁忙的機場迎接一架架掠過天際的飛機。
袁軼是坐當晚的飛機回到北城。
一下機,他就率先發了信息給葉言報平安,然后馬不停蹄趕去總公司。
他的專屬助理,關子斌,早已在公司樓下等候。
一見到袁軼,他馬上報告總公司最新的狀況。
總括來說,除了被葉氏搶去幾個重要項目,還有銀行催款。
項目沒了可以再找,但欠款確實得還上,公司的信譽不能毀。
袁軼一邊尋思下一步的行動,一邊快步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雖然袁軼的左tui跛了,但勝在一雙大長tui,走起來還是比一般人快,而關子斌則緊緊跟在他身后。
直到快到達會議室,他才一個箭步上前,率先打開門。
門一開,原本還議論紛紛的會議室瞬間安靜。
秦子昊和幾位高層和專業投資人已經在里頭,他們正為葉氏的惡意收購焦頭爛額。
袁軼筆直往主席位置步去。
一坐下后,他立刻開口,道:「把項目都先停了,把我手頭上百分之五的股份放出去,馬上把銀行的債還了。」頓了頓后,他續道:「另外,設個飯局,把那幾家銀行的總經理找來。」
收到指令的一行人馬上離開,各自忙自己的工作。
敞大的會議室瞬間只剩下兩人。
袁軼這才轉向秦子昊,淡淡說:「你回去。」
南城分公司才剛開始,需要有人坐鎮。
而且,葉氏是針對他,沒必要把兄弟拉進來。
然而,秦子昊此刻望向兄弟的眼神帶有些矛盾和愧疚。
當初是他信誓旦旦說事情交給他處理,結果……
他正欲開口,誰知袁軼卻像是知道他想要說什么,先自開口道:「對方是針對我。明天,我去趟葉氏。」
語畢,他從褲袋里掏出煙盒,點燃起一根,輕輕吐出一團團煙圈。
云里霧里的朦朧,煙霧繚繞著他的俊臉,隱約可見他的眸光逐漸冷了下來。
富亞雖小,倒不至于連掙扎的能力也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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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過后,袁軼連續好幾晚設宴約見不同的銀行總經理。
雖然袁軼很少公開露面,富亞公司對外的發言人以及出席社交場合的人一直是秦子昊,但是在商圈混的誰都知道富亞有兩位總裁,秦總主外,袁總主內,兩位年輕總裁雙劍合壁才用了短短5年時間就把公司推上高峰。
不過,要不是有袁軼給了最有力的支持,秦子昊交際手腕再高也未必能達到今天的高度。
正因為對袁軼有一定程度的了解,所以當初葉氏向他們要求對向富亞施壓時,大家都畏畏縮縮,卻不敢不從。
當他們都以為這飯局是他為了拖延還款期而猶豫出席與否時,沒想到卻得知富亞竟然已在限期時繳清欠款。
對方沒讓自己為難,他們也不好意思不領這個情,加上大家都對于傳聞中的袁總充滿好奇,所以紛紛應約。
包廂門一打開,就看到一身純黑西裝的年輕男子坐在中央。
修長筆挺的身形、深邃立體的五官,臉雖俊,眼神卻冷冽,有種生人勿進的震懾感。
對方只是坐在那,就給人一股莫名的壓迫感。
這一剎那,大家都慶幸有前來赴宴。
可下一秒又想到自己剛剛才向對方公司施壓,不由得冒出冷汗。
早已想好一套說詞解釋自己的不得已以及受制于葉氏的無奈,怎料人家卻只字不提,這也倒好,免掉得罪葉氏的可能,畢竟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墻。
人一到齊,袁軼沒有多說廢話,開門見山,直接說出自己的目的。
「我要借錢。」
頓時,所有人都安靜了,盯著袁軼,滿是震驚,似乎沒想到設宴會是這個原因。
在場的人不由得面面相覷,想的都是同一個問題。
才剛還完錢又借錢?
雖說葉氏只要他們施壓催款,沒說不能借錢,但…很顯然他們之間是有矛盾的。
這錢…他們能借嗎?
幽深的眼眸仿佛看穿他們的心思,袁軼拿起白酒壺,倒滿一杯。
「先干了。」
干脆利落一飲而盡,接著,又倒了一杯。
高濃度的酒一杯一杯的被袁軼灌下去,整個腸胃系統都有一種被火灼燒的感覺。
酒過幾巡,大家都見識到他的狠勁。
眾人一致認為這個人絕對得罪不起,所以這面子一定得給!
加上,葉氏又沒說不能借,自己不做這個人情,還有很多銀行等著賣呢!
思及此,眾人均舉起酒杯。
袁軼這幾晚的會談都十分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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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后,北城,葉氏集團大廈。
寬大的總裁辦公室里坐著兩個男人。
葉之信背靠在真皮椅子上,雙手隨意搭在椅子扶手上,金絲眼鏡后是冷似冰窖的眼神,向來斯文貴氣的他如今卻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樣。
袁軼則面無表情的坐在對面,俊美的臉上表情看不出喜怒,深邃淡漠的雙眸更如黑洞一般,深不見底。
兩人的目光撞在一起,表面平靜,但暗地卻波濤洶涌,誰也沒先出聲。
半晌,
「好久不見。」
葉之信低沉厚重的聲音回蕩在辦公室里。
他們倆最后一次碰面應該是在袁奶奶的葬禮上。
算一算,快十五年了。
袁軼抿緊嘴唇,垂下眼瞼。
早在秦子昊告訴他是葉氏集團的打壓時,他就猜到有可能是他了。
「信哥……」他低聲一喊。
聽見這稱呼,葉之信雙眸閃過復雜的情緒,隨后勾起一抹嘲笑。
「做得不錯……但,損失不少吧?」
沒想到短短幾天,他居然可做到這個地步,先大量收購葉氏散戶的股票,再引導恐慌xing拋售。
雖然這樣不至于動搖葉氏,但確實影響了它的股價。
袁軼沉默,沒有回答。
葉之信一瞬也不瞬地瞪著他,眼神逐漸變得深沉。
如果目光可以殺人,葉之信此刻的冷光應該能將袁軼萬箭穿心。
須臾,他抬手將一份文件丟到袁軼面前,依舊是一張冰冷的臉。
「這幾個項目都可以給你。」
袁軼看也沒看,一雙深沉的黯眸充滿了警惕。
「只要你離開小言。」
葉之信此話一出,袁軼臉色微變,雙手緊攥成拳,青筋凸顯,立馬回:「不可能。」
相較于袁軼的激動,葉之信顯得從容得多。
「公司不想要了?」
「那也要看你吃不吃得下。」
袁軼迎上葉之信的威脅,沒有半絲畏懼。
不是他狂妄,富亞這幾年涉獵的投資范圍不少,很多更是新興產業,葉氏作為傳統大公司,未必有能力一下子吞并它們,即使吞并了,也得花上不少資金和時間重組它們。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他想知道葉之信會做這樣的決定嗎?
會議室陷入一片靜默。
葉之信幽邃的眸子盯著他,修長的手指在辦公桌上輕敲,露出任誰也看不懂,猜不透的高深表情。
半晌,他輕啟薄唇。
「我不希望小言的病情再加重。」
袁軼心底一顫。
什么意思?
病?
什么病?
「為她好的話,你應該離開她。」
「是什么病?」
根本沒有把葉之信的話聽進去,他只關心葉言的情況。
葉之信冷冷一笑,并沒有要告訴他的意思。
袁軼攥緊了雙手,內心的不安漸漸放大。
回想起這次重遇葉言,的確有很多地方他都覺得不對勁。
但他又說不出來到底哪不妥……
忽的,他松開了雙拳。
「我不會離開她。」
平靜地扔下這一句,袁軼頭也不回地推開辦公室門。
同一時間,電梯緩緩打開。
汪思涵邁步走了出去,而就在此刻,她眼角的余光瞥見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往隔壁電梯里走進去。
她猛然意識到了什么,急忙再扭頭看過去。
在電梯門關上的剎那間,她可以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汪思涵真沒想到自己居然還能看見他。
本想返回自己部門的腳步下一秒立馬轉了方向,走向總裁辦公室,她抬手輕敲門,等里頭回應后,推開了門。
「葉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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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的帷幕已經拉開,是烈日與暴雨的拉鋸戰。
酷熱的太陽,熱氣席卷這座城市。
男人步出葉氏大樓,關子斌正在樓下等他。
一見袁軼下來,他馬上打開后車門,待他坐進去后,迅速又小心地關上車門,才回到主駕駛位坐進車里,即刻發動車子,緩緩駛入車流中。
后座的男人顯然今天有些累了,上車后沒有打開筆記本工作,反而瞇著雙眼休息。
沒一會兒,腹部傳來一陣刺痛,他不禁皺了皺眉頭,臉色猛一沉,變得難看。
這幾晚喝得太過了。
關子斌老老實實地握著方向盤,余光瞥見后視鏡,發現此時那張蒼白的臉。
「袁總,你還好吧?」他擔心一問。
「……沒事。」
他彎腰捂著腹部,強忍巨痛苦撐,打算任由它自行消退。
「今晚的飯局取消吧?」
連續好幾晚這樣喝酒,鐵人也受不了,更何況他還有胃病。
額頭的冷汗一大滴一大滴地冒了出來,他幾乎是用盡全力才吐出兩個字。
「不用。」
只要過了今晚,富亞目前的難關是度過了。
葉言還在等他回去……
袁軼正想挺直上身,眼前突然一花,覺得什么也看不清,緊接著便是無窮的黑暗。
「袁總!」
這時候的南城。
咖啡店里墻上的鐘快指向四點了。
葉言坐在店里靠窗的角落發著呆。
袁軼回北城的第二天,秦子昊就出現在店里了。
自從到達北城那天袁軼發了一個訊息后,葉言就沒有再收過他的消息,她到現在也不清楚發生什么事。
他一開始明明說只是離開2、3天,但現在已經過去5天了,他還沒有回來。
剛開始時,秦子昊還會解釋說總公司要處理的事務較多,淇淇有時候也會安慰她。
「葉姐,可能袁哥太忙了。」
「他明天就會回來。」
「別擔心……」
但后來,他們也不再說了。
沉思在自己的思緒中,時間不知不覺流逝,外頭的夜幕早已悄然落下。
葉言仰頭看了眼夜空,雙手擱在桌上環抱自己,忽的鼻子一酸。
她是不是又被拋棄了?
十五年前,他把戒指扔向自己那一天;
五年前,他說一切都回不去的那一天……
還有今天……
昔日像血一般的畫面不斷涌現,爭先恐后侵噬她的血液、啃食她的意志。
葉言覺得她開始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緒,害怕、懼怕、緊張、焦躁、不安…開始蔓延她的全身。
眼眶漸漸發熱,血絲從四面八方爬滿雙眼,淚水不斷在打滾卻硬不讓它掉下。
抱住自己雙臂的手不自覺加重,但她似乎沒感受到痛楚,更使勁掐自己。
她用力呼吸、使勁呼吸,但大腦就像被千萬只蟲子不斷在嘶咬,侵食,最后爬滿每一個角落,黑暗剎那占滿整個思緒。
「葉姐,我走啰。」
處理好最后的工作,正當淇淇想和老板打聲招呼就下班時,卻看見葉言蒼白的臉龐頂著兩只紅眼,頓時嚇了一跳。
「葉葉葉姐,你怎么了?」
淇淇心一慌,趕緊上前。
但是,她的安慰不但沒有起到絲毫的作用,葉言強忍的淚水瞬間像斷線的珍珠似的不停往下掉。
淇淇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圍著葉言團團轉,但終究沒想出什么好辦法。
不知所措之下,她最后只能打電話給顧嘉怡求救。
這時候的顧嘉怡剛和責任編輯開完會,正開車回家的路下。
鈴鈴!
電話響起,她才剛接起來,另一端就傳來情緒激動、上氣不接下氣的聲音。
「嘉怡姐,葉姐出事了!」
哭聲不斷隱約傳進她的耳朵,顧嘉怡立馬快速扭動方向盤。
嘎嘎!
車子一個大轉彎發出巨大的摩擦聲,以最快的速度行駛在夜間的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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