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了宮女們出宮休沐的時日。每隔半年，宮女們都會有一次機會出宮與親人相見或者采辦日常用品。

　　方歌從床底下翻出自己的小箱子，將里面的銅板數了又數。

　　方玉看著好笑，“姐，多數幾遍不還是那個數嗎？”

　　方歌托著下巴，“也是，怎么樣才能多掙點錢呢？按這個攢錢速度，等到出宮我們還是買不起京城的一所宅子，到時候難不成要睡大街？”

　　想到二十五歲方歌長成了這個時代沒人要的老姑娘，卻連個安身立命之所都沒有，不由心灰意冷。就算自己這幾年有幸能回去現代，也不能讓方玉居無定所不是。

　　平日里即便出宮也無親人可探望，姐妹兩為了省事都是窩在宮里不出去的。但是今天。。。

　　“玉兒，你說再過幾年咱們出了宮，到時候除了有一筆遣散費什么也沒有，日子可怎么過？”方歌扭頭看著方玉，認真地說道。

　　方玉偏頭思索半晌，想到姐姐和太子一同落水失蹤時二皇子不眠不休找了兩天兩夜，那著急憂慮的神情不像作偽。二皇子向來與太子不和，絕不會是擔憂太子的安危，只有。。。想到此，方玉的心中一陣酸澀。

　　“可以不出去呀，姐姐，二皇子肯定不會放你走的。到時候我也不走，陪你在宮里。”方玉盡量用輕松地口吻回道。

　　方歌敲了敲方玉的腦門，“想什么呢？到了年齡不出宮在宮里當一輩子老嬤嬤呀。還是得為以后打算打算?！?p>　　方歌想到以前看的各種穿越小說里女主總會在古代有一份自己的產業，或富甲天下，至少不愁吃穿，還會有一堆忠犬。

　　不由得嘆了一口氣，人家都穿過來再不濟也是大臣王公貴族之女，就算不受父親寵愛，庶母欺壓，還有一份底子在。

　　而自己手頭這點銅錢夠干啥?。?！

　　突然，她看著方玉，“對了，我記得當日在承乾宮二皇子說賞賜給我一塊玉，現在還沒給我，我得去討要回來。”

　　說完就要往外跑，方玉趕緊跳下床拉住她，“姐姐，你瘋了，跟二皇子要東西！”

　　“哎呀，你放心了，一塊玉對我們來說很值錢，對他來說無關痛癢，而且二皇子明天就要出征了，今天晚上在兵營點兵估計不會回來，等他回來指不定就忘記了，我得趕緊去。”

　　方歌一溜煙跑到了承德宮的主殿，卻撲了個空，負責打掃的太監說二皇子一大早就出宮了。

　　方歌恨恨地踢著腳下的石子，本來計劃要來玉佩，然后出宮賣掉，再然后考察考察有沒有什么可投資的掙點銀錢，這下全都撲空了?。?！

　　“對了，反正橫豎要出宮，不如去宮外找找二皇子。他明天出征，今天一大早就出去八成是去會情人，先去司馬將軍府看看?！?p>　　打定主意后，也來不及跟方玉說，她急匆匆地走出了宮門。

　　。。。。。。

　　司馬將軍府

　　司馬冰雨知道今日介哥哥會來跟她告別，于是早早地起來，梳洗打扮。穿了前一日才做好的云裳羽衣。

　　那衣服顏色很艷，逶迤席地，更顯的她纖細的腰身和風流的身段了。

　　她本來長的就柔弱，加之這衣服，整個小人兒看上去我見猶憐。

　　皇甫耿介遠遠地站在院中，只見那遙遙而來的小人兒十五六歲，桃花玉面，香艷奪目，一雙含水鳳眸媚色瀲滟，整個人是嬌艷豐盈，又楚楚動人，端莊之中帶著妖冶，嬌憨之中又帶著嫵媚，說傾國傾城，天生尤物好不夸張，看了就讓人眼睛挪不開。

　　皇甫耿介僅此大致地瞥了那一眼，猶是他日常見慣了各色各樣的美人，也不由得心驀然一顫。

　　冰雨若非身子羸弱，便是那京城第一美人也當得?？扇舨皇菫榱司茸约?，她又怎會身子羸弱！

　　“介哥哥，你來了。”冰雨微微福身，更顯得體態風流、弱柳扶風。

　　“冰雨，明日本王要離開一段時日，今日你想做什么，本王都陪你?！被矢⒔殡y得溫柔。

　　“那冰雨想讓介哥哥今日陪我逛街?！彼抉R冰雨低下頭，頗有些不好意思。

　　“冰雨！”司馬冰洋出生斥責。

　　“無妨，今日咱們二人就做冰雨的護花使者，帶著她玩遍滿京城怎么樣？”

　　二皇子都發話了，司馬冰洋還能怎樣，尊敬不如從命嘍。

　　三人不帶隨從，悠哉悠哉地在京城閑逛。

　　孟國京城總是蘇醒得太過于早，昨夜的浮塵還未來得及平定，昏暗下的小店似是仍有昏黃色的燈光要透出來，細看時卻是晨曦的折射.街道邊的小攤點永遠是人滿為患，呼喊聲此起彼伏。

　　其實哪不是人滿為患，茶館、客棧、布莊、當鋪，街道兩旁，各種各樣的小販子們在沿街叫賣，有賣古董的、胭脂水粉的、首飾的、字畫的、風箏的、香囊的，大家都在奔忙著。

　　冰雨畢竟是女孩子，見了琳瑯滿目的首飾興奮不已。

　　先是到了一家首飾鋪，冰雨挑了幾件首飾，皇甫耿介也隨手拿著一支玉簪子。簪子通體碧綠，沒有一絲雜質，他不由得想到了方歌的眼睛。她的眼睛清澈純凈，那般靈動的女子戴上這個肯定很好看。今夜點兵之后無論多晚都要回一趟宮，將這簪子親手戴在她的秀發上。皇甫耿介暗暗想到。

　　轉眼間又到了悠然樓。司馬冰雨早已體力不支，三人便進去喝茶歇腳。悠然樓是司馬家的產業，由于司馬冰雨喜歡茶道，司馬家便在鬧市買下一所茶樓，更名為悠然樓。經過幾年的發展，悠然樓儼然已變成文人雅士們說詞作賦的地方。

　　年僅十三歲的店小二出來迎接，他認識這三位貴人，其中一位女貴人不但在他窮困潦倒時給了他熱飯熱菜，還收留了他，讓他有了安身立命之所。這位女貴人對于他來說簡直就是菩薩在世。是以，他十分殷勤地將三人領到了視野最好的二樓雅間，并貼心地關上了門。

　　“冰洋，父皇給了太子一個月的時間來查刺殺事件，你在宮中要保持警惕，別讓中宮那位沖我們下手?！被矢⒔槌谅曊f道。

　　“二皇子放心，別說不是咱們安排的，就算是咱們安排的也絕不會讓中宮那位找到任何蛛絲馬跡。”司馬冰洋認真道。

　　“哥，介哥哥的意思是別讓他們陷害了咱們，你還是在宮中小心點吧?！彼抉R冰雨擔憂道。

　　十歲那年那一劍已經讓她見識到了中宮皇后的手段，介哥哥母妃早逝，中宮一家獨大，又是太子查案，搞不好介哥哥會受了誣陷。

　　突然，樓下一片嘈雜聲引起了三人的注意。

　　一位錦衣華服的貴公子寒著臉，頗為不悅的站在一邊。掌柜的一面討好貴公子一面疾言厲色地對面前站著的三人道，“只有你們三人與顧公子接觸過，說，是哪個手腳不干凈偷了顧公子的金扇?！?p>　　顧言顧公子，京城首富之子，家中世代經商。對生活頗為講究，這不，天氣變暖便命人打造了一把金扇，誰知只是來了趟茶樓金扇便被人順了去。

　　他并不在意一把金扇，只是文人墨客消遣的地方居然出了賊，實在影響他的心情。

　　那三人有兩人是悠然樓的客人，只是剛好打架撞進顧公子的包間，另一人是悠然樓的店小二。

　　“掌柜的，我們二人也是客人，也是來消費的，你不能因為我們打架就把這么大的罪名扣給我們吧。搜也搜了，問也問了，這么對待客人不好吧?！逼渲幸蝗碎L得賊眉鼠眼，猥瑣地說道。

　　另一人大聲道，“大家評評理，明明是他們茶樓內部有賊，我們只是客人就被這樣懷疑，以后誰還敢來！”

　　小二只是咬著唇，小聲地說了句，“我沒有偷東西。”

　　司馬冰雨在樓上瞟了一眼，心中突地一跳。店小二是她收留的，當時他還只是個十一二歲的小乞丐，是她看他可憐，收留他來店里。他會偷東西嗎？

　　“你們看看，要說和顧公子接觸最多的人不就是他嗎？還非要扣留我二人作甚。”其中一人又喊道。

　　掌柜的看著店小二，這個可憐的孩子，他絕不相信東西是他偷得，可眼下必須要給顧公子一個交代。

　　掌柜的正欲開口，突然人群中一聲清脆的女聲響起，“我有辦法證明誰是小偷！”

　　皇甫耿介看到說話的女子時，眉頭一皺，“她怎么來了？”

　　說話的正是方歌，方歌到了司馬將軍府，得知二皇子帶著司馬兄妹出去了，再一打聽，他們出門素來喜歡去的幾個地方，便一一尋來了。

　　方歌自信地走到顧言面前，“顧公子，您的扇子是純金做的嗎？”

　　顧言不知她要做甚，只是不悅地說道，“當然！”

　　方歌卻笑了，“那就好，小女子家中有一劑祖傳的藥膏，用來辨別真金，只要手摸過黃金，碰到我那藥膏，手會短時間內變黑?！?p>　　“世上哪有這種藥膏，你該不會是唬人的吧?！比巳褐杏腥说馈?p>　　“唬不唬人，試試便知?！闭f罷，方歌湊近掌柜的小聲耳語幾句，皇甫耿介見狀，眉頭皺的更緊。掌柜的聽罷，帶方歌進了茶樓。

　　圍觀的人群越來越多，大家都想看看這奇怪的藥膏到底是什么。

　　“各位稍等片刻?！倍乒竦某雒婢S持秩序。

　　片刻，幾名店小二手中各拿了一個黑色的袋子。袋子里是什么誰也看不到。

　　“三位，袋子里裝的是方小姐家特制的藥膏，手只要碰過黃金便會變黑?！闭乒竦恼f完，顧言走了過去。他家中珠寶玉石無數，自然不信有這種東西。

　　他把手伸進去摸到了一個滑滑的東西，再伸出手，眾人嘩然，他的手指漆黑一片。

　　“三位，請吧。”掌柜的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其中兩人對視一眼，之后三人一起將手放了進去。

　　眾人屏住呼吸，靜待結果。

　　當三人將手伸出來時，樓上的司馬冰雨驚得向后退了一步。

　　兩位客人的手干干凈凈，只有店小二的手一片漆黑。

　　店小二也慌了，“不，不可能，不是我，掌柜的相信我?！?p>　　掌柜的微微一笑，“小七，你在我手下也一年了，我當然相信你的為人。小偷就是你們二位！”

　　顧言嘴角露出一絲嘲諷，“掌柜的，這是什么意思？”

　　三位店小二將袋子里的東西取出，居然是三個普通的硯臺。

　　方歌這才又道，“袋子里放的根本不是什么藥膏，而是墨水。誰摸了手都會黑。只有心虛的人才不敢摸，手才是干凈的?！?p>　　掌柜的贊許的點點頭，突然又道，“把他們二人給我抓起來，扭送到官府?！?p>　　那二人眼見形勢不好，將方歌推向顧言，扭頭便跑。幾個店小二追了上去。

　　顧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躲開，方歌就那樣如狗吃屎般摔倒了地上。

　　雖然從電視上學到了這個方法很有用，可電視上的人摔到別人懷里總有人扶，怎么到我這里就躲了呢？

　　方歌抬頭，嘴里吃了一嘴土。

　　“怎么，方姑娘在地下不打算起來了？”

　　方歌一聽，頓時滿手是汗，心一顫，當即就咬住了唇，不用回頭也知道，因為那聲音，不正是那喜怒無常二皇子的嘛！

　　方歌恨不得抽自己。但她的身子就仿佛被釘子釘在了地上一般，一動不會動了，半天也沒起身。不用想，趴在地上的她，定是滿頭滿臉的灰。

　　皇甫耿介瞇著那小人兒的背影，負手緩緩地蹲在了她的面前，強行地進入了人的視線。

　　“怎么？還不想起來了？”

　　他盯著那灰頭土臉的姑娘，慢條斯理地剝著一顆糖果，伸手喂到了那方歌的口中。

　　“壓壓驚，嗯？”

　　糖入口中，極甜。

　　方歌被他強行地喂了塊糖，瞬時是更呆了。

　　她第一反應是想吐掉的，但一股奶香奶香的甜味，很是好吃，竟是沒舍得。

　　他拉著她的胳膊，一把將她扯了起來。

　　皇甫耿介雙眸微瞇。

　　“你怎么會在這兒，你跟蹤本王？”

　　他聲音又小又低，不徐不疾的，這說罷了，瞄了人一眼，便錯身先走了。

　　方歌咽了下口水，攥緊了手。此時她不動，怕是他都得拽著她動，想想一咬牙，也就抬了步。

　　皇甫耿介走在前頭，瞧上去從容不迫的。他將她帶到二樓的一個雅間。

　　里頭是只有一張桌子，桌上有酒，有杯，進去那皇甫耿介便坐了下。

　　男人緩緩斟酒，抬眸瞅了那女子一眼。

　　“說吧，為何跟蹤本王？”

　　他這話有幾分質問之意，但卻也全然不見什么怒意。話說完了，酒也正好倒完了，皇甫耿介端起了杯子，眼睛又是落到了她的身上。

　　方歌心里早已翻了無數個白眼，又是什么陰謀論，什么跟蹤？明明是來找你討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