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開始,我聽到有個聲音跟我說:“你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到那段無憂無慮的歲月了!”
安夏把頭貼在車窗上,心里的憂傷大片大片的向她鋪來。她看到了李飛兒嘲笑的臉,看到了洛陽在李飛兒手機上明媚的笑臉,看到了冠磊血淋淋的腿,還有玻璃窗上印出她哭紅的眼。
她閉上眼睛想:“趕快回家吧,回到家就好了,見到媽媽就好了。”但是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更大的哀傷。
她看到大伯父的笑臉出現在黑白相框中,他笑得還是那么的慈祥。明明他昨天還在身邊說:“夏夏啊,你真是我的親閨女!”他還哄騙著自己給他織一條圍巾。明明那么生龍活虎的一個人,為什么要出現在這樣的照片里呢。
媽媽和大伯母抱在一起哭得撕心裂肺,爸爸憂傷的說:“學校打來電話的時候,你伯父正在高空中工作。從來沒出事故的他,聽到你們出事的消息,一著急沒踩穩,就掉了下來,當場就沒了……
安夏從來都不知道自己可以流這么多眼淚,她覺得她一生的眼淚在這幾天全流干了。送走大伯父后,她便把自己關在房間,她不知道以后該怎么面對大伯母,面對冠磊。
她覺得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如果她不曾遇見洛陽,不曾答應跟他交往,飛兒就不會離開冠磊,自己也不會那樣難受,她和冠磊就不會去喝酒,冠磊也不會受傷,大伯父也不會離開……
她的心像針扎一樣的難受,躺在床上輾轉反側,淚水一遍又一遍的打濕了枕頭。手機上10086的號碼一直在閃爍,她沉浸在自己的悲傷里毫無察覺。
這幾天她一直在幫忙家里料理大伯父的后事,當她終于有空看看父母時,發現他們在不知不覺中又增添了很多白發,一下子像蒼老了很多。她這才發現自己自從念大學后,對父母的關心就少了很多。
她把時間都花在了自己的貪圖享樂上,唯獨忽略了身邊最親近的人。特別是看到大伯母瞬間老去的臉,她的眼淚又不爭氣的掉下來。
當汽車緩緩的離開家鄉時,她把頭靠在大伯母身上對著心里說:“時光啊,請你慢一些,溫柔一些,讓我的雙親和大伯母都老的慢一些吧!”她實在害怕再面對這樣“子欲孝而親不在”的場景了。
安夏領著大伯母進到冠磊病房的時候,他正咬著蘋果聽依晨用熟練的英文給他念故事。看到大伯母,冠磊吃驚的問:“媽,你怎么這么憔悴?家里出什么事了嗎?”
大伯母忍著傷痛騙他說:“還不是為你操心操的,你這混小子,你怎么總是不讓人省心啊?”說著便忍不住的哭了起來。
冠磊嚇得趕忙說:“媽,別哭別哭,我沒事,你看,我一點事都沒有。”安夏一直別開臉不敢看他,她怕一不小心就把大伯母要對他隱藏的秘密說了出來。
剛好這個時候,醫生叫家屬,安夏連忙跟著大伯母走出了病房。依晨看出她的不對勁,追出來拉著她小聲問:“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安夏悲痛難忍,抱著她嚶嚶的哭起來:“大伯父沒了,他聽到我們出事,從高空中掉了下來……”
突然聽到病房有摔到的聲音,嚇得安夏和依晨急忙跑進去。她們看到冠磊不知道什么時候自己爬下了床,他借助拐杖移到房門口,偷聽到了她們的談話。
現在他正悲傷的坐在地上,對手忙腳亂要扶他起來的安夏問:“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嗎?我爸,沒了?”
安夏看到他酷似大伯父的一張臉,再也控制不住的哭了起來。大伯母進來看到他摔在地上,嚇得跑過來哭著說:“醫生剛說你休養不好以后會變殘廢的啊,你要是變成了瘸子,你叫你爸怎么走的安心啊!”
所有的聲音都在那里戛然而止,冠磊冷靜的可怕,他把所有的情緒都藏在他捏緊的拳頭里。他對房間里三個哭的淚流成河的女人無動于衷,整個下午,他沒有再說一句話。
你以為時光帶走了什么,它不只帶走了爸媽的容顏與青絲,它也帶走了我們年少的天真與快樂。從那一刻開始,安夏聽到有個聲音跟她說:“你再也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到那段無憂無慮的歲月了!”
跟洛陽相處的這些日子,安夏發現得到了滿心的凄涼外,她還掌握了他所有的作息時間。她帶著田亦舒回來這里時,洛陽果然不在家。今天應該是他最忙的一天,一天的課都排滿了,晚上還要給導師當助手。所以她今天的時間應該很充裕。
安夏發現關于他的所有點滴,她竟然都記得一清二楚。她討厭這樣的自己,她心心念念愛著的人,他的心里又愛著誰呢?
田亦舒小心翼翼的問:“你真的想好要搬回寢室了嗎?其實我覺得林洛陽對你挺好的呀,你們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啊?”
安夏淡淡的說:“不要問了,我不想說,幫我清東西吧!”田亦舒嘆口氣,便不再做聲。
安夏從來都不知道她有這么多東西,田亦舒看著兩個五個大袋子,氣喘吁吁的說:“我覺得我們兩個人搞不定誒!”
安夏隨便翻了翻,便發現很多東西都是后來她和洛陽一起去置辦的,便傷感的說:“你幫我去請個幫手來吧,我自己再清一會。”
等田亦舒走后,安夏把袋子里的東西一件一件的都拿出來,重新放好。她只收拾了自己剛搬進來時所帶來的東西,零零散散裝起來兩個箱子都沒裝滿。
她看了看滿屋子都是他們的回憶,甜的,苦的,笑的,哭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她把洛陽給她的卡啊,鑰匙啊都裝進一個小盒子,把它放在茶幾上最顯眼的地方。
她還記得洛陽把卡給她的時候,一臉隨意的說:“反正遲早是你的!”她發現自己心里腦里裝的都是他,可他卻欺騙了自己。
她想到李飛兒的話:“他的右手留給了另外一個女孩子!”她想到了洛陽不肯朝她伸過來的右手。心口痛徹心扉的疼起來。
安夏抱起從她進門,就一直在她腳邊打轉的洛洛。她發現它被洛陽養的很好,幾天不見,它似乎又胖了不少。你看,這個世界上誰又離不開誰呢,沒有她在,他們不是一樣也過得很好嗎!
她頭挨著頭的跟它告別:“再見了洛洛,再見了洛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