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清晨比起昨天，溫度似乎又低了幾分。
霧氣厚重，像白紗遮住她眼簾，林念戴著圍巾手套捂得嚴嚴實實。
一路飛快的走過來，終于趕在上課鈴打響前的十分鐘到達了學校門口。
松了口氣，她一只腳撐在地面上，習慣性往校服口袋里掏校牌，可是里里外外找了半天都找不到。
林念有點兒急了，把書包從肩膀上拿下來，仔仔細細檢查夾層。幾分鐘過后，她終于放棄。
不戴校牌的話會被值周生記名字，超過三次的話，就會在每周一的校會上被校長點名批評。
嘆了口氣，她認命地背上書包，牽著自行車慢吞吞朝著學校大門走過去。
蔚藍色的天空被霧氣籠罩，顯得有些灰白，銀樺校門口兩旁曾經枝繁葉茂的梧桐樹如今只剩下了光禿禿的枝椏。
林念有點心虛地跟在人群里，寄希望于今早霧大，值周生注意不到她。
然而現實總是殘酷的，因為下一秒，就聽到有人叫她：“哎，那邊那個扎馬尾的女生，等一下，你校牌呢？”
“忘帶了……”她開口，努力讓自己的語氣理直氣壯。
“那你過來記一下名字。”對方更加理直氣壯。
磨磨蹭蹭地牽著自行車挪過去，林念走近了才看到，剛剛叫自己的名字的男生戴著眼鏡，正皺著眉頭翻花名冊。
突然，稀薄空氣里，有另一道清澈的聲線響起來：“我來記吧。”
戴眼鏡的男生聞言一愣，很快就把花名冊遞到他手上，語氣十分友好：“那就麻煩你了。”
林念一愣，后知后覺地扭頭望過去，真的在霧氣里瞥到了那個清冷身影。
看那個男生跟他說話的口氣這么客氣。
莫一禮貌地接過那本厚厚的花名冊，漫不經心摁了下手里的圓珠筆，低著頭假裝在寫她名字，筆尖完全沒有碰到紙面。
清晨陽光下，他穿著一身干凈妥帖的藍白色校服，微微低了點頭，側臉氤氳在白茫茫的霧氣里，精致，清冷，晦暗不明。
林念看得有點兒出神。
莫一而后抬眼對她笑了笑，眼神清澈又溫柔：“還有五分鐘就上課了，快去吧。”
一路神游著走進教室，臨上課的教室里總是很熱鬧，有人在狼吞虎咽地吃早餐，有人在爭分奪秒地抄作業，還有人已經打開輔導書進入了學習狀態。
而現在正趴在座位上認認真真看的喬宜，無疑是一股清流。
林念心神恍惚地走到她旁邊坐下，放下書包道：“我剛剛碰見莫一了。”
對方翻了個白眼：“他最近值周，我也天天見好嗎？”
“我校牌沒帶，他沒記我名字。”
她開口，不知道為什么覺得有點兒不好意思。
喬宜終于舍得放下抬頭看她一眼：“你們之間的關系，還真是……真是……”
絞盡腦汁想了半天，終于想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狼狽為奸？”
“……你懂什么，這叫英雄救美！”
期待了半天的林念，此刻只想用昨天新買的透明膠帶把喬宜的嘴巴粘起來。
上課鈴不慌不忙地響起，教室里經歷了幾秒鐘兵荒打亂的喧嘩，而后歸于寂靜。
而喬宜就在這個時候把塞進桌洞里，湊過來跟她咬耳朵：“我說，念念，你喜歡他這么久了，沒想過表白嗎？”
正在兢兢業業整理語文作業的林念一愣，神色平靜地回應：“沒有啊，我從來都沒想過告白。”
從高一到高二，漫長歲月里，她也曾經想過，要不要跟莫一告白試試。
不說出口的話還能做朋友。
說出口后就只能做陌生人。
她寧愿做朋友。
因為潛意識里，她其實從來都不相信莫一有一天會屬于自己。
霧氣漸漸散去，融化在白霧里的教學樓終于露出了原本的面目。
林念站在班隊的班級隊伍里，有些昏昏欲睡。
今天是周一，例行校會的日子。
升旗臺上，教導主任聲音渾濁地念著手上那疊冗長厚重的發言稿，而操場里原本整齊的隊伍已經開始松動。
畢竟天氣寒冷，同學們站不了多久，就忍不住拉拉圍巾或是跺跺腳。
站在旁邊踮著腳尖四處張望的喬笙突然回頭，有點興奮地說：“念念，我剛剛看見韓笙了！”
“是嗎？”林念扭過頭。
“他看見你了嗎？”
喬宜神色黯了黯。
“沒有，他在跟一個女生說話。”
還笑得一臉燦爛。
“念念……我總覺得，韓笙好像已經把我忘了。”
略顯擁擠的班級隊伍里，喬宜腳尖無意識地摩擦地面，說話的時候情緒有些低落。
林念張了張嘴想安慰她，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半天才道：“其實你仔細找找，三中里長得帥，體育成績好的男生還有很多，不是只有韓笙一個。”
她卻笑了笑，已經長到可以扎起來的頭發里有一束滑出來，安靜垂在她臉頰：“可是我喜歡的只有他一個啊。”
聲音輕飄飄的，好像下一秒就會被風吹走。
兩個人正低聲交談著，而升旗臺上，頭發花白的教導主任終于念完了稿子，心滿意足地扶了下眼鏡。
覺得差不多要結束收操了，隊伍里竊竊私語的聲音越來越大。
誰知道，下一秒，同學們的步子還沒邁開，就聽到臺上教導主任清了清嗓子，又開始宣布起別的事情來。
“昨天在校園內發生了一起性質極為惡劣的打架事件。經過校方領導嚴肅討論，現對打架的三名學生做出的處分如下：高三十班曹雷記過一次；高三四班邱言，記過一次；高三四班齊斐警告一次。”
他話音剛落，操場上的人群里立刻炸開了鍋，四面八方全都是討論聲，直到教導主任揮了揮手說收隊。
八卦出現，喬宜剛剛的沮喪情緒一掃而光，湊過來挽住她的手臂：“念念，你聽見了嗎？打架的學生里面有齊斐和邱言。”
林念點點頭：“聽見了，其他兩個都記過了，只有齊斐是警告。”
“他家底硬唄。”
喬宜不以為意地接話，“說起來，齊斐自從談戀愛之后，也安分好久了，不知道這次是因為什么又跟人打架了……”
兩個人嘰嘰喳喳地聊著天，慢吞吞順著人群從操場走到了文科教學樓。
正打算上樓的林念，卻突然在教學樓后面的噴泉邊上，看到了一個十分熟悉的纖細身影。
那個看起來總是像玫瑰般嬌艷欲滴的女孩子，此時此刻一個人坐在噴泉邊上，似乎滿腹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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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的錯，
是我太容易心動了，
是我占有欲太強了，
是我太在乎小細節了，
是我不值得被愛，
對不起，
耽誤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