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坐一會吧。”老和尚坐在佛堂的門檻上朝聞老板招了招手。
聞老板遲疑了片刻放下了手中掃把跟著走了過去,理論上來講這里是屬于老和尚的地界,那么他應(yīng)該聽從這里主人的吩咐。
“辛苦你啦,年輕人。”老和尚樂呵呵的說道。月光灑在老人的身上花白的胡子也染上了淡淡的藍(lán)光。
“是阿白找你來的嗎?我老啦,清掃不動啦,這佛堂都破財成這幅樣子了,還要多謝你來幫我打理呀。”老人從懷里小心翼翼的掏出兩根煙卷,有些惋惜的碎碎念道:“哎,那些小家伙們最近也不來看我了。”
老和尚拿起一根煙叼在嘴里將另一根煙遞給了聞老板:“寺里最近也沒什么人來,阿白也是人如其名除了一副好骨架也沒什么東西了,這根煙算作謝禮吧,別嫌棄。”
“不,我不會……”聞老板擺了擺手打算拒絕,本能的他并不想接過這顆煙,不是因為老和尚只是看到煙卷本身他就想要拒絕。
“哎,讓你拿著你就拿著。廢什么話,別跟叔客氣。”老和尚一把抓住聞老板拒絕的手將煙拍在他手里。
“煙這東西抽一點沒關(guān)系。叔沒有煙癮的,不用給叔省著。”老和尚自來熟的說道。
老和尚的手如同枯枝一般干瘦,裸露在棕色褂子外的灰白皮膚上有著十分明顯的老年斑。
手中的煙有些切實的重量讓聞老板一時分不清老和尚是否是真的存在著。他有些疑惑的撫摸著手中的煙卷,煙卷上看不出牌子只有些褶皺。
似是注意到了聞老板眼神中的疑慮,老和尚樂呵呵說道:“怎么?覺得叔這樣不像個和尚?八戒中沒有禁煙這一條。”
聞老板想了想好像的確沒有戒煙這一條,倒是有戒酒。
“哎?我火呢?”老和尚站起來翻找著身上的口袋,但只找到了個空煙盒。他悻悻的坐回臺階上將叼著的煙卷夾在了耳朵邊上。
“唉,連最后一棵煙都抽不上,活著還有什么意思。”老和尚有些憤憤踢開了腳邊的一塊碎石,隨即又像是想到了身邊有人,連忙說道:“阿彌陀佛阿彌陀佛,罪過罪過,生命是寶貴的。”
啪嗒,打火機(jī)的聲音打斷了老和尚的碎碎念,聞老板默默的用權(quán)柄的力量具現(xiàn)出了一個打火機(jī)。淡黃色的火焰在風(fēng)中搖晃。
老和尚趕忙熟練的用手護(hù)住火焰將煙卷點燃,吞云吐霧起來。他狠嘬了一口,煙氣伴隨著呼吸從鼻腔吐出。
聞老板靜靜的看著老和尚享受的樣子,如若不是他的光頭幾乎看不出眼前的老人有哪里像是一個和尚,他就像是你兒時鄰居家常常給你糖吃的叔叔,不會嚴(yán)厲管教你總是笑瞇瞇的。
淡藍(lán)的煙霧從老和尚的身邊飄至聞老板的鼻尖,沒有刺鼻的煙草氣息,反而是有一種淡淡的檀香。
“哎,男人嘛~該抽煙還是要抽一些的,別過量就好。”老和尚的嘴里說著一點不像是和尚該說出的話語。
“如果你不抽煙也不喝酒要如何度過你生命中的低谷呢?”煙卷已經(jīng)燃燒了接近三分之一,灰白色的煙灰乘著從寺外吹來的微風(fēng)洋洋灑灑的落盡剛被打掃過的廳堂內(nèi)。
“哎呀,沒注意。抱歉抱歉。”老和尚笑道。
“沒關(guān)系我一會再打掃一遍就好。”
“別麻煩啦。”老和尚搖了搖頭無奈的說道。
“不麻煩的。”
“我說,別麻煩啦。”老人又抽了口煙,輕聲說道:“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去了的就應(yīng)該躺在土里,活著的就應(yīng)該看向前方。”
“難道不是嗎?”老和尚輕笑著望向聞老板,眼角的皺紋皺成一團(tuán)。
聞老板默默的點了點頭,將手中的煙同樣叼在嘴里。
啪嗒。
本能的吮吸起煙嘴,淡藍(lán)的煙氣和空氣一并被聞老板吸入身體里。
老和尚大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才對嘛,別跟叔客氣。”
“你小子這不是會抽煙么,還騙叔是不是?”老和尚仿佛捉住了聞老板的把柄瞪起了眼睛說道。
“沒有沒有,以前抽后來戒了。”聞老板不禁脫口而出,但說完自己先愣住了。
紅色的火星在煙頭微微發(fā)光,老和尚看著聞老板沉默的樣子輕嘆一聲問道:“為了女人?”
“我不知道。”聞老板皺著眉頭不確定的說道:“我……不記得了。”
“是不記得了,還是不愿意記得呢。”老和尚站了起來有些惋惜的看著手中已經(jīng)燃至一半的煙卷。
他用空著的手錘了錘自己后背煙卷很自然的被送到了嘴邊上,老和尚的余光撇到了低著頭的聞老板,他搖了搖頭放下了夾著煙卷的手。
“有的東西呀,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別在意。只有真正的接受了才能真正的放下,你是這樣阿白也是這樣。”老和尚的嘴角依然掛著和善的笑容,眼睛仿佛透過破財?shù)乃略嚎吹搅怂匾碌暮蜕小?p> “很多事情不是你們裝作沒看到就沒發(fā)生的,也不是裝作不知道就放下了的,也許你現(xiàn)在還沒準(zhǔn)備好,但去試著面對才是學(xué)會放下的第一步。”老和尚溫柔的說道。
“就像我不是很平常的就接受了自己死掉了的事實么。”
老和尚像是說給聞老板聽又像是說給寺外的和尚們聽。
“阿白啊,是個好孩子肯做事,心眼好,只是不適合做和尚。佛家講究緣分和放下。阿白執(zhí)念太重,凡心未定而六根不凈,或許她能做個好人但卻做不得和尚。”也許是想到了曾經(jīng)的事情,老人的話語中多了幾分唏噓,滿是皺紋的臉上也多了幾分懷念。
“阿白,放下吧。”老和尚輕嘆道。
那聲音卻如同在素衣和尚的耳邊炸響,原本拳如奔雷的素衣和尚忽然一個踉蹌,無形的執(zhí)念糾纏而上徑直把他砸倒在地。
一個個光頭布衣的身影從阿白背上落下,他們或高或低或長或幼整整12道身影,他們穿著破舊的僧服手持佛珠卻無一不面露微笑。
被圍在中間的素衣和尚仿佛身負(fù)萬斤重?fù)?dān),汗水沾濕了一塵不染的素衣,清秀柔美的臉上滿是不甘的懊惱。
圍繞他的和尚們笑了笑,其中一看似七八歲的小和尚一蹦一跳的走到跪倒在地的素衣和尚面前捧起他的臉笑著說道。
“姐姐,師傅和我們該走了。”
“放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