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太平郎搖頭道:
“這幫老鼠藏在田山有一段日子了,不可能是為了魔金而來……不過,也不能掉以輕心啊,這種看不清目的的敵人是最可怕的,誰知道他們會在什么時候給你在背后來一刀。”
“也對。”
陳長安點著頭,用鍋勺一遍又一遍的用燒熱的湯澆在魚頭上,不得不說金星鱸確實是珍饈級別的美味,就像他和太平郎這樣簡單粗暴的烹飪,也已經能聞到鱸魚身上所散發出來的鮮香了。
別說太平郎,陳長安其實也是一個好吃的,不過他更喜歡喝湯,尤其是喜歡喝湯喝到飽的,滿頭大汗的那種感覺。
在以前,他的朋友總拿‘饞人愛喝湯,懶人愛哼哼’這句話來調侃他,但不僅于此,他更喜歡熬湯的過程,那種把一鍋湯熬化成奶油色,再趁著熱一口氣全飲下去的感覺。
他一直覺得什么事,都是過程最重要,尤其是熬湯這種費時費力的事情,要把一鍋湯的肉燉化,骨頭燉碎了可是一個功夫活,一般人來不了,因為他們缺了耐心。
在這一點上,太平郎是和他絕對不同的,他更喜歡結果,那是一種無論亂麻如何糾纏,我自一刀斬斷的性格,他不喜歡在一個事件上過多的糾纏,他要的是快刀斬亂麻的痛快勁。
太平郎是在心里藏著一頭斑斕猛虎的人……
可這世界上的好多事都是理不清的,任你的刀再快也沒用,所以太平郎也只能咬牙切齒的忍耐,忍耐到他能猛虎出柙的那一天。
鐵鍋下架的柴火燒的很旺,魚湯開始沸騰了起來,剛出水的金星鱸肉質很嫩,像是往鍋里扔進去的奶油,不一會便開始融化在了鍋里,這讓陳長安想到曾經喝過的奶油濃湯。
鱸魚湯他是喝過很多的,出自大廚之手的也不少,但他總覺得比不上在鱸魚鄉這一個月來喝的,現在守著這一鍋湯,又覺得什么都比不上這一鍋湯。
陳長安突然覺得,那些在酒桌上常說喝酒分人的人說的很對,吃飯喝湯有時候也是得分場合和人的。
“我現在這個記性是越來越他娘的差了,總感覺有什么事想不起來,等到想起來的時候又為時已晚。”
太平郎感嘆著,從褲兜里掏出了一枚鑰匙,拋給了陳長安:
“這玩意兒你收好,別放在我這兒,又讓我給忘了。”
“這個是……”
陳長安接住這枚鑰匙,定睛一看,原是那天在火藥酒館孟姜女給他的那枚。
可這鑰匙本就是太平郎放在信封里的,陳長安想不通太平郎他當時為什么不直接給他,而是借助其他人的手給他,現在為什么又直接給他了?
“拿著吧,這是個我預備不時之需的安全屋的鑰匙,我不想別人知道,所以耍了個小心眼,想要借其他人手把它給你,誰知道后來出那么一擋子事,不過萬幸那個什么孟姜女按照我信中所說,把它給了你,要不然我還得再預備一個安全屋。”
沒等陳長安發問,太平郎便主動把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
“為什么給我?”陳長安問。
“還是那句話,因為我信你,你拿著鑰匙,我知道地址,這樣二者合一才能打開那間安全屋,我是想如果哪一天大事不成,咱倆還能有個地方暫且存身。”太平郎沖他眨了眨眼。
陳長安看了看四周,發現黑無常還有那另外的兩人,早在二人開始談話的時候便已經退到了一邊,才松了一口氣,但還是忍不住埋怨太平郎道:
“這最后一步保命的東西,你就在這明目張膽的講出來,被人聽去了,若真出了事,你可沒地兒哭去。”
“哈哈,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沒想到都死過一邊了,你還是那么的惜命如金,我不怕,他們這幾個人的忠誠還是值得保證的,不是像王三斤一樣是用利益套住的,再說所有的事,都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而已……”
太平郎豪爽大笑,拍了拍陳長安的肩膀,起身招呼黑無常三人道:
“都別杵在那了,過來喝魚湯!黑無常去招呼一下老六和其他的弟兄!”
說完太平郎先給陳長安盛了一碗宛如奶油一般的魚湯。
接過比臉還大的陶碗,陳長安往里加了點蔥花香菜,輕輕吹散湯中的熱氣,也不用勺子和其他的餐具,直接捧起碗,沿著碗沿微微呡了一口。
滾燙的魚湯順著牙齒,觸碰到了舌尖,一股特殊的甘鮮瞬間攻占了他的味蕾。
“好湯!”
陳長安大呼過癮,也顧不上湯熱,直接又往嘴里灌了一大口。
“好吧,我跟你講,這金星鱸的魚湯和其他的魚湯不一樣,別的魚湯得小火慢燉,將魚肉魚骨燉化了,喝的是一個濃稠,而這金星鱸要的是大火快燉,喝的就是它的頭一道湯,若過分燉煮那只會讓這好好的水中珍饈,泯然眾人矣,大為可惜浪費。”
太平郎也端起了一碗魚湯細細品嘗,不過卻沒像陳長安那樣往里加蔥花香菜,他要喝這湯的原味。
而黑無常等三人也聚了過來,一人端了一碗,吸溜吸溜的喝著魚湯,臉上無一不流露出享受的表情。
“還是你會吃。”
陳長安沖太平郎伸出了大拇指,然后便細心品嘗著魚湯。
說來也怪,這金星鱸的魚湯越喝滋味越足,第一口是甘鮮,第二口是咸香,第三口竟然又誕生出了其他的奧妙滋味出來,一時間竟然陳長安誕生出一絲但愿長醉不愿醒的怪誕思緒出來。
“嗯?”
陳長安閉著眼睛品嘗,一大陶碗的魚湯轉瞬間便都祭奠了他的五臟廟,陶碗中就只剩下最后一口湯了。
正當他準備再次體會那金星鱸的美妙滋味的時候,卻猛然發現這最后一口湯的味道變的十分奇怪,本滋味無窮的魚湯之中,竟然帶著濃厚的血腥味。
他疑惑的抬頭向碗中看去,卻赫然發現他手中的陶碗里不知什么時候已染滿了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