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列金女王看了看年輕的女子,雖然她的臉已經不是年輕的模樣。
卡列金看到艾莉絲的兩眼下有淚痕,感覺是不由自主地掉下來。
“你可以殺了我。”卡列金女王故意挑釁。
“我說過,我會放你離開。”艾莉絲說。說完,艾莉絲的身后就出現了一條路,兩旁看不見任何的沙蟲或者白軍。
卡列金女王走在前面,尤里和諾頓緊隨其后。在經過艾莉絲身旁的時候,卡列金女王說道,
“千萬別到第一家園去。”卡列金女王說。
“為什么?”
“對你自己的族人,手下留情,不可以嗎?”
“我的族人是它們,你們都是殺死我父親和母親的人。”艾莉絲看了看周圍的沙蟲和白軍。
它們仿佛聽懂了艾莉絲的話,咆哮著發出陣陣嘶鳴。艾莉絲的心意已經表露無疑。
卡列金女王三人不知道這一路是怎么到地面的。諾頓只知道自己是膽戰心驚,生怕周圍會突然冒出來一個沙蟲。
剛剛他離得最近的時候,那只沙蟲快觸碰到他的臉了。
等上到地面的時候,三人都有種隔世做人的感覺。
雖然預料到地面上也是不會有什么好景色,但饒是卡列金女王,這位叱咤第一家園多年的女人,也不由得皺眉不已。
她不是沒見過殘忍的畫面,但也是不由得腳下一趔趄,差點沒摔倒,有點頭暈目眩。
幸虧尤里就在她身后,扶住了她。
諾頓在兩人后面,看了一眼,也是直接嚇得腳軟跌了下去。
只見地面上覆蓋了一層白花花的如干柴一樣的東西。
再多看一眼,就知道那是殘肢斷臂。放眼望去,沒有一個完整的人形。
好像整個第二家園的表面都被血水覆蓋,慘不忍睹,幾乎不能待下一秒鐘了。
三人直接欲嘔,步履蹣跚地往自己的太空飛船走去。這飛船是隱藏好了的,不然早被沙蟲們摧毀了。
“陛下,我們接下來去哪?”尤里在卡列金女王身后問。他們三人已經到了飛船上。
“去鉆星。”卡列金女王回答。
“我們真的要去那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嗎?回到第一家園豈不是更好?”諾頓疑惑。
“好是好,恐怕接下來也會變成這個地方一樣。”卡列金女王閉上眼,想努力抹去自己剛剛看到的一幕。
可越是努力忘記,印象卻越深刻。
她畢竟是個女人,雖然已經上了年紀,見慣了世面,但依然做不到心如鐵石,她也會物傷其類。心里仿佛糾著一樣的疼。
尤里看著卻好了很多,和諾頓都首先恢復過來。
尤里是個多面手,在卡列金身邊,擔任很多的角色。
現在操控起飛船來也得心應手。這是專門作為卡列金女王秘密逃生用的飛船。
估計那名備用的駕駛員,不知道被哪個沙蟲吃掉了,飛船的人也是開著的。
“轟隆”一聲,三人的飛船脫長了尾焰,脫離了第二家園的引力范圍,開始進入深空。
于一個月以后,卡列金女王三人也到達了鉆星。
這是他們第一次到鉆星,更何況是這個特殊的時候,他們一直都在收聽第二家園的定向廣播。
這是自從遠征軍開始出征以后,理事會決定的攻心策略。
可幾乎是同時,第二家園給鉆星定向發布的廣播也停了,再也接受不到信號了。
這也就意味著,第二家園已經徹底淪陷,所有人類的痕跡在第二家園上已經都被消滅了。
卡列金心里有種淡淡的憂傷,甚至有種孤獨感。她從來都不喜歡第二家園,因為她到第二家園就是為了爭取行星理事會的最高權利,恢復彼得森王朝的輝煌。
她更喜愛第一家園,那才是她的故土。
即使如此,知道第二家園已經成為過去,卡列金心里沒來由地堵得慌。
更加讓她傷心的是,很快,第一家園也會成為類似于第二家園的人間地獄。
她不認為在有一個疑似人類的首腦的領導下,帶著一群怪物飛到第一家園會是件多么困難的事。
但更讓卡列金女王感到焦慮的時候,她被艾莉絲騙了!鉆星這里也是一片狼藉,沒有比第二家園好多少。
在行星表面上游弋了許久,也很難找到有活動的痕跡。最后,終于在克魯索王城的位置停了下來,因為他們在這里探測到有生命的痕跡。
克魯索王城保留下來的整個城市幾乎是完好無缺的,只是沒有了絲毫的人類蹤跡。
他們飛船上有掃描遠紅外蹤跡逃逸的儀器。不僅僅是對散發熱量的物體跟蹤,還對這種物體是否具有規律運動進行判斷。
正是基于此,卡列金女王把飛船降落到這個城市。
他們一路上經過了很多的王城,甚至還有個地面上有個巨大深坑的王城。
那顯然是被遠征軍給轟炸了,如果沒有轟炸之前,很難想象是個多么大的城市。
那些城市都沒有找到生命的跡象。
“女王陛下,可能我們船上的儀器有問題,我們始終沒找到有活著的人。”尤里回答。
“尸體呢?”卡列金女王突然問。
尤里臉色有些難看,“也沒有,四處干凈得好像人類從未出現過在這個星球上。”
“走,走,趕緊走,我們馬上離開這里!”卡列金女王說,臉有焦急之色。
“去哪?”諾頓問。
“第一家園。”卡列金女王回答。
卡列金正催促二人趕快行動,回到飛船之上,她就見到尤里和諾頓身子顫顫巍巍開始倒了下來。
尤里艱難地朝卡列金女王爬過來,好像要她救自己。
看著自己的忠仆痛苦的樣子,卡列金女王退了又退,不知道該說什么了。她此時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趕緊回到船艙里面去。
她說走就走,毫不猶豫,拋下了二人就往飛船上跑。實際上,飛船就在她的身后,不用費什么功夫卡列金女王就能回到飛船上。
可當她關上艙門的時候,還是如釋重負。
進了船艙,此時仍然能聽得艙外有短促地敲擊聲。
“是誰?”卡列金女王問。
卡列金女王屏氣凝神,注意聽,才聽清門外有人在輕微地叫,“陛下,陛下!開門!”
是尤里,是老尤里的聲音,他什么時候爬到船艙外面了。
卡列金女王朝門外嘶吼,“你別進來了!就在外面,既然你要保護我一輩子,就要說到做到。你就待在外面!”卡列金女王的聲音最后變成了呢喃。
一直念叨著,她不想再聽到尤里的聲音。
過了一會,等卡列金女王安靜下來,周圍的一切又仿佛都停了下來,再也沒有一點聲響了。
“尤里,尤里?”,卡列金女王被這絕對的靜寂又嚇得害怕,她慢慢靠近門,想聽到尤里回答她,不要扔下她不管了。
可她無論喊了幾次,仍然聽不到尤里的聲音。她把耳朵貼在了艙門內側。
“刺啦,刺啦——”是指甲劃著金屬艙門的尖銳聲音。雖然很細小,但仍然能聽到。
“尤里!”卡列金女王說完,這聲音也慢慢地停止了。
卡列金女王覺得自己的臉上有淚,不知從何時開始,她哭了。
她現在是一個人了,孤獨的一個人在孤獨的星球上。
這種感覺很久沒有過了,就像幾十年前,父皇駕崩后,她什么都沒得到,連豈碼的封號也沒有,她奮力抗爭。但最后沒有一個人幫她。
結局就是,她慘被皇兄排擠出皇室,待在寒冷的街道上,差點被凍死。
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出現在眼前的是尤里,他那張年輕帥氣的臉。
他不僅用食物和關心溫暖了一個落魄皇室的棄女。
更是因為有他的輔佐,卡列金才從一個單純的女孩,成為一個風姿絕代的女人。
只有這樣,她才通過見得或者見不得人的手段,奪回了彼得森王朝的皇位。
她以為這個男人會一直陪她走到最后,沒想到他就留在了這里。
卡列金突然感到一陣害怕,她再碰上什么困難,還有誰在她身邊呢?
“尤里,尤里,你還在嗎尤里!”卡列金邊哭邊敲著門,希望能聽到門面那邊的回應,可無論過了多久,依舊沒有回響。
卡列金睡了又醒,發現周圍還是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她腦子里開始想,
她現在能去哪?留在這是不可能了,還不知道到底隱藏了什么可怕的東西,把尤里二人給害死了。
難道回第一家園嗎?她估計就算回到第一家園,也無法逃脫第二家園覆滅的命運。
而且,萬一她再遇上了艾莉絲,她能確保艾莉絲會放過她第二次嗎?如果不能,那豈不是回去送死嗎?
正在她疑惑不定的時候,她覺得面前出現了一團白光,有些刺眼。
過了一會,她才醒悟,飛船里是沒有亮燈的,一片漆黑。
可這時,卻又不是飛船的光源照亮了她,這究竟是什么。
她看了過去,目瞪口呆,不知道怎么形容。
一個人形,只能說是一個形狀。
它的邊緣是模糊不定的,好像是由很多細小的東西組成,這些小東西又在不停流動。
“你是人,還是鬼!”卡列金女王邊問邊退,但背后就是艙門。
“我是彼得森王朝的女王,你還不快退下!”卡列金女王的聲音顫抖。
那個人影偏了偏頭,看了卡列金女王一眼,它更加靠近了。
“你別過來了!嗚嗚——”卡列金女王嚇得哭了,歇斯底里地哭了。聲音好像響徹了整個星球。
雖然她在哭,卻始終盯著那團光。她知道她終究逃不過一個死字,但看到這玩意還是有些害怕。
第二家園的人已經被滅絕了,徹底沒有了人的蹤跡,艾莉絲想要到第一家園去看看,雖然卡列金女王警告過她,不要回去。
但對于自己出生的地方,艾莉絲還是充滿了期待的。
雖然她現在不認同自己是個人,但她依然想回去。
與她同行的,只有魯小樣,當然不包括十幾艘太空船的沙蟲和白軍。
“你怎么能這么傷害自己的同胞!早知道,還不如大家一起死在圣·卡城里好。”魯小樣被兩個沙蟲架了起來,巨大的鉗子讓他不可能動彈。
艾莉絲揮了揮手,示意把魯小樣放開。
“我早就不是人類了,從我父親——坤西把我變成這個樣子開始。”艾莉絲回答。
“可你還是人類的樣子。”魯小樣回答。
艾莉絲嘴角笑了笑,“你以為這是我的樣子嗎?你想看看我本來的面貌嗎?”
魯小樣有種不好的預感,但不管他想不想看。艾莉絲都馬上讓他看到了,一個他絕對不會想到的人的模樣。
一個人和沙蟲完美結合的人體模樣,一個超越了造物主對生物的限定。
看到這一幕,魯小樣才相信,艾莉絲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機器?還是怪物?
在艾莉絲的身體里,此時還有一個待產的白軍,正被她緩緩地生出來,掉落在地上。
這個白軍,起初站都站不穩。但轉瞬間就能快速地奔跑了。
“你是這些人的母蟲!”魯小樣垂頭喪氣,如喪考妣。
“多虧了你,不然我的種族就毀滅了,現在我又能再活一段時間,直到下一代母蟲的出生。”
船身一陣晃動,太空船就降落了。
到了,第一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