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之間的緣分真的很奇妙,你不知道在二十歲會遇見怎樣的波折,也不知道在三十歲會有怎樣的故事,更不知道人生接下來將會沿著怎樣的發展進行怎樣的結局。
我們大多看到的,也許并非從前所想,但是,卻時刻感受著緣分的到來。
就像我跟季遙一樣。
十八歲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只是感覺他一個人蹲在手術室外很無助,就是這一點小善心讓我們從此有了關聯。
后來大學報到的時候竟然發現我們同班,但是,除了知道他總會坐在我后面要筆記之外,真的印象很少。
再后來畢業的那場旅行,他竟然莫名的拉住了想要離開的我,但是我還是放開了他的手。
直到現在我才有時間回憶,我們竟錯過了那么多美好的時光。
我從認識他那天就沒想到過有一天我們會這么親密,更沒想到他會愛上我,尤其像他說的那樣,還是一直愛著我。
但是,他愛了,而我也漸漸地愛上了他。
雖然有些晚,但是余生很長,希望我們都能各自珍重吧!
人們的心都是很小的,只能珍藏下一份愛情,那多余的緣分去哪呢!我把它們都堆在了友情的角落,或拿起,或放下,總之不能讓它們輕易惹了塵埃。
可是今天我卻發現,等我再回憶所有的朋友時,除了季遙,竟然全都恍惚不見。
當年我們一起出游的有八個人,我們都是大學同學。
我、小晴、菲菲、娜娜在一個宿舍,季遙、雷碩和他們宿舍另兩個男生。
如今小晴和雷碩去逝了,我又曾經摔的一睡不醒,季遙他們剩下的五個人大難不死。
本來我們這些活下來的人關系應該會很好的,但是,我們卻再也沒有坐到一起。
也許在我們的心里都有個結。
解不開,也不想去觸碰。
想想當時有多開心,現在就有多陌生。
今天來超市采購的時候,我碰見了菲菲和娜娜。她們手挽著手,親密的說笑著,一起挑著蔬菜。
聽說她們現在在一家私立醫院工作,早已結婚生子。
想想自己曾經也是跟小晴這樣手挽著手逛街的,可是誰知事態為何變成了今天這樣。如果當初小晴要是告訴我她喜歡雷碩,我想我會退出的,如果雷碩告訴我他也喜歡小晴,那我就更是義不容辭了。
可是為什么他們非要以一個他們認為妥善的方式宣告他們的戀情,也許是我活的太簡單了吧!
我跟在菲菲和娜娜身后很久,她們也曾從我身邊經過,不過,讓我詫異的是在一起住了六年多的舍友,六年不見,她們居然都認不出我了。
也對,是我的變化太大。
也許她們認為我永遠都醒不過來,或者早就死了吧!
這是一段蒙了灰塵的情感,不管是戀情也好,是友情也罷,起碼,我還有季遙。
我轉身走向了收銀臺,我想即便她們認出了我,我也不知該如何跟她們交流了。她們當年跟季遙一樣,一直知道小晴和雷碩的關系卻沒人告訴我,如今我雖然奇跡的醒了,但是雷碩和小晴卻永遠也不會醒了。
當我抱著一袋東西在路邊打車的時候,一輛黑色轎車停在我的面前,我低頭看著里面的人,黑色的墨鏡遮擋著來人的半張臉,雖然仍然擋不住他的帥氣,但是看著很是陌生。
我環顧著左右,除了我之外又有一些人陸續的走出了超市,我想他也許只是碰巧停在我身邊,是在等其他人的吧!
于是我拎著購物袋,往前面挪了挪。
其實這里離我家很近的,只要走上十分鐘就能到了,但是我今天買了牛肉和牛奶,所以太沉了,我有些拎不動。
“嘿,蘭一!”
里面的人摘掉墨鏡,打開車門探出半個身子叫著我的名字,定定的看著我。
我疑惑的盯著他,雖然我經常忘記很多人,但是我想了半天,這個人我還是沒有印象,似乎從來都沒見過。
見還愣在那一臉木然的蘭一,君驍陽竟然情不自禁的笑了起來,這些年他的確變了模樣,但是,明明他前些天剛剛撞過她的,她居然把他忘了。
真不懂自己剛才為什么一眼就認出了是她,而她卻什么也想不起來。
他那天工作完便向同事打聽了蘭一的病例。據同事們回憶,蘭一是七年前從秦嶺職工醫院轉診過來的,聽說是遇到了泥石流掩埋,頭受了傷。除了額頭縫了三針留下一點疤痕,她就像睡著了一樣,身體各項機能正常,神經系統也正常。
她媽媽因為是醫院職工的關系,蘭一又不知道什么時候能醒,所以爸爸特意給蘭一安排了一間廢棄的處置室。
這樣也免去了她媽媽科室和住院部兩頭跑。白天蘭一媽媽坐診的時候就請醫院護工照看,晚上她媽媽就不斷地跟她說話,還有一個當時也是大難不死的男同學經常來看她,還全世界的給她找一些進口藥送來。
他們這一照顧,就是五年。
那些天蘭一的病情突然開始不穩定,各器官似乎已經有衰竭的趨勢了。這個時候,有個需要換腎臟的小女孩一家來求蘭媽媽,蘭一的腎源跟這個女孩特別匹配。如果現在手術,這個小女孩就能活下來。
蘭媽媽哭了好幾天,但還是簽了捐獻書。
可就在醫院準備好手術要推進手術室讓蘭一媽媽最后道別的時候,奇跡出現了,蘭一睜開了眼睛。
在醫院是一系列檢查之后,他們發現,她的器官又恢復了正常,她的意識也漸漸恢復正常,除了會說些別人聽不懂的事情,初期只是運動功能有些障礙罷了。
聽到這里,君驍陽也是一陣感嘆,他有些自責,為什么沒早些年回來呢,為什么沒陪她經歷這些痛苦呢,他還記得以前,都是他陪著蘭一等她媽媽下班的。
那個時候,真好。
……
可是,蘭一沒事了,那個要換腎的小女孩堅持不下去了。
幾個月以后,蘭一即將康復出院,那個小女孩來送她。
萬萬沒想到,蘭一看到那個小女孩,不顧她媽媽的阻攔,仍然把自己的腎捐給了小女孩。
當時這個手術也是很難的,大家會診了三天,換腎并不難,兩個身體也都還具備條件,難得是害怕一但給蘭一上了麻醉她又睡過去怎么辦!
自蘭一醒后,她除了要上復健課,看的最多的就是精神科了。她總是做夢,有的時候一睡不醒,怎么叫都醒不過來。這些也許都是一些隱藏病因,只是他們無從著手。
蘭一很能堅持,小女孩也特別堅強。所以手術還是做了,而且還很成功。
小女孩現在已經上小學了,手術做了這么久都沒出現什么問題。不過倒是蘭一,現在幾乎每半年都要來醫院檢查一次,有時候還是會經常一睡不醒。
君驍陽聽完同事們七嘴八舌的介紹完很是頭疼,他知道蘭一自小就是一個很堅強的孩子。
他還記得,那時候他們還是住在醫院老家屬院里,院子很小,本來只是住著他們一家人的,后來有一天蘭一媽媽帶著蘭一住進了東側的兩間小屋里。
只是他從沒見過蘭一爸爸。
他爸爸總是囑咐兩個哥哥上學放學的時候都要看著點蘭一,一個小女孩沒有大人接送是很危險的。
但是她很不一樣。
她的學習很好也很自立。沒有父母開家長會,她就自己給自己開。沒人給她做飯就自己在家啃饅頭。還經常能看到她每到周末打掃屋子連她媽媽的衣服都能洗了。
每當她媽媽上夜班的時候,她都會坐在門口石階上等著她媽媽下班回家。
她是一個從來都不會惹她媽媽傷心的女孩,她從小就特別懂事。
可是,蘭一不記得他了,他能感覺到。
也難怪,二十多年過去了,那些零星的記憶連他都要串聯不起來了,他又期待別人能記起什么呢!
只是他遇到了蘭一,不知是不是一個好的開始。
不過,現在最重要的是,他那次不小心撞到她還沒來的及跟她道歉呢!
“蘭一,我是君驍陽,你記起我了嗎?而且,前些天我還在醫院撞了你呢!”
見他伸手指了指我的頭,我猛然間想起,的確是有這么一回事,但是君驍陽這個名字,聽著耳熟,但就是記不起來了。
“哦!有什么事嗎?”
“上車說吧,一會擋道就不好了。”
我看了看,后面的確已經有車由車庫開了上來,停在了他的車后面了。
我拉開車門上了車。
“我沒什么事了,你不用對那件事介懷。”
“哦,沒事就好!你家住在醫院家屬院里嗎,我正好順路。”
“你也住那嗎?”
“嗯,你真的忘了!”
“我……應該記得你嗎?”
我的確忘了很多人,有的是我不想再聯系的,有的是我真的忘記的,但是,我覺得很好,腦子里空蕩蕩的只有季遙一人,簡單快樂,真的挺不錯的。
“嗯,算了,看來你真的把我忘了。我住五號樓,才回國,你也許以前在小區里沒見過我。”
“嗯,的確。”
我聽清了他住五號樓,但是我仍舊心不在焉的看了看手機,看車子停穩了,就抱著購物袋準備下車。今晚季遙讓我買好牛肉,他準備給我做牛肉飯吃的,估計現在他已經回家了,我得快點上樓了。
“今天謝謝你了,再見!”
君驍陽也利索的下了車,看著蘭一轉身走進了五號樓,他急急的鎖好了車,快走兩步追了過去。
“等等我!”
我是害怕一個人坐電梯的,因為我害怕這樣密閉的空間,如果它不是鐵質的,我肯定不會把它想象成是太平間里焚化尸體的爐子。仿佛那并不光亮的四壁上映出的模糊人影,就是每個人的靈魂,說不定會有什么意外,人影就會支離破碎,而人也會相繼而亡。
細思極恐。
我想這大概源于我躺在病床上處黑暗里待了太久,因為我之前不是這樣的。
“蘭一,你住幾樓?”
我看著這個跟著我進了樓道,又拉著我趕上剛要關門的電梯,一臉笑容可掬的君驍陽,我真是避無可避。
“我自己來吧!”
我伸手按下了十二樓,只見他按下了八樓。
“再過兩個月,我們是鄰居了,有什么事情你就去八樓叫我。”
君驍陽想著,也許今天回去之后他就該跟媽媽要這套房子的鑰匙了,他情不自禁的想要離她更近一些
“謝謝!”
偷眼瞄了一眼這個神情有些過分活躍的男人,跟他站在一起的感覺的確很熟悉,也許我們肯定是在哪見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