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用療傷丹藥后，白玉京坐在蒲團上，向師傅解釋畫卷的問題。

　　“師傅，這件奇物是我在虛空闖蕩時在一處遺跡里得到的，據說可以根據使用者展現最符合自身道途的一副畫卷意象，每個人看到的畫面都不一樣，沒了就是真的沒了……

　　“每個人只有一次觀看機會，最好在元神境觀看，確定在道途根基時使用……”

　　李元安沒有懷疑徒弟所說的。

　　“所以，這明神香，破妄茶都是特地為老子準備的。”他捏捏拳頭，故作平靜道：“故意安排老子是嗎？”

　　“師傅，別老子老子的，容易被‘河蟹大神’抹殺。”白玉京看師傅又想打他，急忙道：“想想師娘！師娘平時最見不得‘粗口’。”

　　河蟹大神是什么東西，李元安十分疑惑，不過想起徒弟一向的瘋人瘋語，他也就懶的探究了。

　　驕橫大帝不愧是公認的第一大帝，三道同修至極道第三境，恐怖如斯。老~，我也是三道同修，為什么不能向他一樣！大丈夫當如是也！

　　他平復下心情，將剛才的大帝之戰烙印在元神深處，留待之后閉關，細細回味，確定自身道途根基。

　　“那你看到的畫面是什么？”

　　“不可說，不可說。”白玉京搖頭晃腦，裝作得道高人，神神秘秘的，伸手去拿畫卷。

　　就在白玉京雙手碰到畫卷時，李元安眼尖發現畫卷上的圖像變換。

　　他伸手抓住白玉京的手腕，直接按在畫軸上。

　　須臾之間，“擎天大帝”畫像上的筆墨翻滾，蠕動最后消失，畫卷上空白一片，只余一篇文章：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潛龍勿用，陽在下也，見龍在田，德施普也，終日乾乾，反復道也，或躍在淵，進無咎也，飛龍在天，大人造也，亢龍有悔，盈不可久也，用九，天德不可為首也！

　　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至哉坤元，萬物資生，乃順承天。坤厚載物，德合無疆。含弘光大，品物咸亨。牝馬地類，發行地無疆，柔順利貞。

　　吾，白玉京！愿宇宙蒼生，人人化龍！

　　即使他平日醉心于仙武魂三道，少有翻看道德文章的時候，但畢竟活了這么久，基本的文章辨識能力還是有的。

　　這種圣人大愿，怎么看，也不像是他那個偷奸耍滑，瘋瘋癲癲的徒兒會走的大道！

　　“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這幅畫上只有一篇文章？”李元安皺著眉頭：“還有，你的名字為什么會出現在這上面？”

　　“那當然是本天才所走道途絕世無雙，‘前不見古人，后不見來者’，唯有我如此妖孽的天才才能走通。”白玉京雙手叉腰，腦袋向后仰著，身體姿勢無不透露出“老子第二，無人第一”的囂張。

　　“……”

　　李元安選擇放棄搭理這個天生腦子有問題的徒弟，不然不知道他還要神氣多久。

　　他轉移話題問道：“演武臺下，外門弟子口中的大師兄是什么人？這么多人等候他講課。”

　　“師傅，要不你收他為徒吧！”白玉京突發奇想，“這樣我就有小師弟可以欺負了，而你也有一個正常的弟子，可以托付一身所學。”

　　“你還知道你不正常啊。”李元安從虛空中拿出一把太師椅，躺了上去，翹著二郎腿，像世俗凡人嘮家常一樣。

　　“說說看，這位‘大師兄’有什么特殊之處。”李元安順便拿出了一盤仙葵瓜子，“咔擦咔擦”的，嗑得老快了。

　　“師傅看看這些就知道了。”白玉京遞過去一堆玉簡，“里面記錄了這些年那位‘大師兄’講課的畫面。”

　　李元安隨機挑選了幾塊玉簡，向其中一塊輸入法力。玉簡內的法陣啟動，事先錄好的畫面投影在空中：

　　外門弟子紛紛從青石階上涌入演武臺下的廣場，圍成一圈又一圈。

　　演武臺上一位少年獨自站立，身材不高，鄰家小孩一般清秀可愛的面容，黑發用一根銀絲帶隨意綁著，身上穿著外門弟子專屬的灰色長袍，腰上其上只掛了一塊暗紅色木雕。

　　雖然面貌和穿著不顯于人，但一雙宛若冰湖的眼眸和淡漠疏離的氣質卻讓其仿佛隨時脫離世俗而去，宛如謫仙人。

　　讓人望見一眼，便很難從腦海里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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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咦！太上道體，末法年代居然會有這種先天道體出現！”李元安坐起身來，連一旁的瓜子被人偷偷拿走都沒注意。

　　“往下看，下面更精彩喲！”白玉京磕著瓜子接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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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場面有些騷亂，大師兄伸手壓了壓，廣場中頓時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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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挺不錯的號召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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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師兄向演武臺上的祖師雕像鞠了一躬后，轉身背對雕像，清冽的聲音響起。

　　“一萬五千年前，末法之劫末期，靈氣復蘇初期，太白祖師，以微弱之軀，擔起重建劍宗大任。”

　　“三百年后，九幽入侵墟界。然而，祖師爺手持一柄太白仙劍，攜劍宗三百弟子，斬殺九幽邪魔，救平民百姓于水火中，令我劍宗名譽墟界。”

　　“再五十年后，祖師爺力敵群雄，登臨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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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么會知道這么多劍宗秘辛，你告訴他的？”

　　白玉京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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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世界，是我們少年人的，也是那些老年人的，但終究是我們少年的。然吾等少年為何做看破紅塵，頑固不通的老年人姿態。”大師兄情緒略有波動，聲音洪亮。

　　“何為少年人？何為老年人？”下方有弟子問道。

　　大師兄清了清嗓子，嚴肅正聲道：“老年人常思既往，少年人常思將來。惟思既往也，故生留戀心；惟思將來也，故生希望心。惟留戀也，故保守；惟希望也，故進取。惟保守也，故永舊；惟進取也，故日新。惟思既往也，事事皆其所已經者，故惟知照例；惟思將來也，事事皆其所未經者，故常敢破格。”

　　“老年人常多憂慮，少年人常好行樂。惟多憂也，故灰心；惟行樂也，故盛氣。惟灰心也，故怯懦；惟盛氣也，故豪壯。惟怯懦也，故茍且；惟豪壯也，故冒險。惟茍且也，故能滅世界；惟冒險也，故能造世界。老年人常厭事，少年人常喜事。惟厭事也，故常覺一切事無可為者；惟好事也，故常覺一切事無不可為者。”

　　“老年人如夕陽，少年人如朝陽。造成今日之老大劍宗者，則劍宗老朽之冤業也。彼老朽者何足道，彼與此世界作別之日不遠矣，而我少年乃新來而與世界為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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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這，曾對宗內頑固的枯朽長老深感頭痛的李元安表示贊同：“不錯！不過他可真敢說，宗內那些老頑童沒拿他怎么樣吧。”

　　“那些老頑固死死抱著門規律令不放，自然不會以大欺小。”白玉京說話仍不忘磕著瓜子，“咔擦，那小子整天閉關修煉，咔擦，一年難得出來一兩次，麻煩也找不上門。咔擦咔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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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宗之責任，不在他人，而全在我少年。少年智則劍宗智，少年富則劍宗富；少年強則劍宗強，少年獨立則劍宗獨立；少年自由則劍宗自由；少年進步則劍宗進步；少年勝于中州，則劍宗勝于中州；少年雄于墟界，則劍宗雄于墟界。”大師兄不再面色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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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嘖嘖，我這把老骨頭都熱血沸騰了！”李元安看著人聲鼎沸的廣場咂嘴道。

　　“這就是宗門執事都不在的原因。”白玉京再次偷摸摸抓了一把瓜子，神色淡定道，“一個個意氣風發，離宗斬妖除魔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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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師兄情緒激昂，放聲唱道：“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瀉汪洋。潛龍騰淵，鱗爪飛揚。乳虎嘯谷，百獸震惶。鷹隼試翼，風塵翕張。奇花初胎，矞矞皇皇。干將發硎，有作其芒。天戴其蒼，地履其黃。縱有千古，橫有八荒。前途似海，來日方長。”

　　“美哉我少年中劍宗，與天不老！壯哉我中劍宗少年，與劍宗無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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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最后一段話，寫進劍宗門規里。”

　　“師傅還是放棄這個想法吧。”

　　見師傅面色不愉，白玉京解釋道：“聽課的外門弟子，都將他說的話奉為至理，專門編寫在一本書里，名為《少年春秋》。”隨后遞過一本書，咬牙切齒道：“本宗主都沒有享受過這待遇！”

　　李元安隨意翻了翻書，就看到十幾條可動搖他心境的詩句或文章。若在仙庭時代，無一不是可引起漫天祥瑞，大道賜福的千古詩篇、絕世文章。

　　“這篇《師說》不錯。達者為師，何必以年齡長幼選擇老師。”

　　“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嗯~，不錯，不錯。”

　　“有志者，事竟成，苦心人，天不負。不錯不錯~”

　　“‘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漫江碧透，百舸爭流。鷹擊蒼穹，龍翔汪洋，萬類霜天競自由。悵寥廓，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我鐘意這段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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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細細品味書中的詩篇文章，李元安發現自己百年未進的修為竟然突破了一絲。

　　他感覺自己距離真仙只剩下半步之遙，三朵大道之花含苞待放，仿佛下一秒就要集聚綻放。只不過他知道，假若他現在嘗試破鏡，不說絕地天通的墟界沒有足夠的靈氣供他突破，就算僥幸成功了，滾滾雷罰也會令他神魂消散，連轉世投胎的機會都不會有。

　　絕地天通，末法之劫，世間無仙——這是天道鐵規！

　　生不逢時，天亡我也！

　　唯有斬殺天上那群假仙，奪取仙源，救回阿瑩！

　　想到這，李元安周身煞氣環繞，隱隱形成一把燃燒黑炎的兇厲長劍。

　　“咳咳~，師傅，小心點，別把劍閣給拆了。我堂堂一個元神真人見到你這煞氣都渾身發麻。”

　　白玉京躲在書架后面，小聲道：“師傅，那位外門大師兄的生平資料放到茶幾上了，都是劍衛再三確認過的，我也親自查探過。

　　弟子在界海中還有事情沒有處理，就先離開，宗內事務就拜托師傅您老人家了。”

　　話一說完，就像受驚的兔子，直接瞬移離開。

　　李元安看著一如往日，比兔子還膽小的徒弟，滿是無語。都修成元神了，天下少有的大修士，都還這么膽小，搞不明白他怎么會發下那等那圣人宏愿。

　　李元安拿起桌上的資料，一頁一頁翻動，仔細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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