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愿望是什么?”
“你是神仙嗎?”
“你的靈魂。”
“完成我的心愿。”
“契約達成。”
……
滴答、滴答……
水滴沿著樹葉落下。
整片稻田都像被臺風席卷過一般,泥土都被來回犁了幾遍,只剩下大大小小的土堆凸起在地面,空氣里似乎還殘留著血的味道,涌動著腐臭,連一場春雨也無法洗去一切污穢。
突然,一個土堆似乎動了一下,像是錯覺一般。
咚咚……
一只黑漆漆的手伸了出來,扒開厚實的土層爬了出來。沒有人會懷疑他是一個乞丐。
身上黏糊糊臭烘烘,夏離臉上的笑淡了下來。
他低頭看著這只瘦的只剩骨頭的手,手背上都是硬的發黑發臭的污垢,指甲里不知道是什么的腐爛物。他毫不懷疑這具身體至少三個月沒清洗,甚至更長。
嘖~,要不是他來了,這具身體恐怕早死翹翹了。心臟被刺,全身受創,還能堅持到這種地步。真是稀罕!
夏離一邊感嘆一邊運轉功法吸取靈氣修復身體創傷,裝神弄鬼還真是好用,想起前幾次他剛到就被誤認為是走火入魔產生的心魔,百般抵抗,雖然他的到來比心魔還要嚴重。
最后只能躲在幕后,為身體主人出謀劃策,盡力完成其心愿,盡管如此,仍是吃力不討好,就算遇到十死無生的絕境,也不肯讓他接管身體,寧愿自殺。
幸好完成了事先承諾的心愿,冥冥中的等價交換,收取真靈。之后就嘗試了多種花樣,什么老爺爺和天命主角,什么前世法寶和大能轉世,還有冒充神靈和許諾心愿等等,想起來就是一把辛酸淚。
還是這一次最順暢,來到幾天了,等到原身主人即將死亡,靈魂快要離體的時候出來裝神弄鬼,就像溺水之人,最后快要沉落河底的時候,就算只是看到一根稻草也要死死抓緊。
難道以后都要冒充神靈在別人瀕死的那一刻出來?夏離胡思亂想著。
夏離輕車熟路的將修為暫時提升到凝氣,再高他就沒辦法了,畢竟他現在身上有傷,也沒有其他天才地寶,就連一開始修復心臟所消耗的靈氣還是他千辛萬苦才找到的辦法。
煉神化氣,他的靈魂都因此差點潰散。
夏離恢復好傷勢后,原地盤坐,進入冥想狀態,順便接收神魂空間內星辰已梳理完成的原身記憶。
……
大楚皇都。
那一年冬雪,道路上是鮮衣怒馬,貂裘尤物。
誰會多看一眼興許熬不過明天的小乞丐?
幾個附近有名的地痞潑皮經過,一腳踢開小乞丐身上的裹著的殘破草席,嬉笑著拿走小乞丐碗中難得的幾枚銅錢。
小乞丐一口咬住其中一個無賴的腿上,結果被扯住頭發提起,一拳砸在他肚子上,問他到底松不松口。可他卻是連命都不要了,硬是咬著牙不放。
小乞丐那會兒才多大?經得起幾下打?可沒有誰會搭理這些,倒是許多人閑來無聊,看得津津有味。
后來,一輛豪奢馬車途徑那里,約莫是聽到了吵鬧,一名華貴白裘的宛若仙神的女子不知怎么走下了馬車,來到他身前半蹲。她的蔥蔥玉指挑起他的下巴,看了看他滲血的嘴唇,道了句“有骨氣”,隨后便走上了馬車,一列英姿遠勝男子的女侍衛將地痞流氓全都抓了起來。
那年,皇城的蠅營貓茍全都龜縮,不敢明面出現在街道上,百姓難得過了一個安逸的冬季。
他也是從別人的稱贊與感激中知道了她的身份:大楚皇朝長公主,第一位領軍的女將軍,第一位監國的公主。
之后他流落街頭多年,因與年幼的鎮南王相貌酷似,被收入王府,訓練成為影子,被賜名黃狄。
三年三年又三年的艱苦訓練,如牢籠般禁錮他,動彈不得,但他心里始終忘不了那抹倩影。
這些年,他除了訓練和殺人,唯一的愛好就是獨坐在街邊的角落,反復絮叨著在暗衛看到的有關長公主的情報:
長公主,名為張秀寧;
興安三年,長公主出生;
興安九年,長公主修道;
興安十一年,長公主凝氣大成;
興安二十五年,長公主成功筑基;
興安二十六年,四十萬蠻夷大軍威逼北境,朝廷割地和親,同年長公主建立女子軍;
興安二十七年,長公主統率四千女子軍大破一萬蠻荒鐵騎,同年,長公主親率一萬大軍直闖蠻夷王庭,生擒王庭大王,斬殺其所有子嗣,蠻夷各部落相互攻伐,無力南侵,女子軍賜名巾幗軍,長公主封為武安侯;
興安三十年,楚皇病重,皇子同室操戈無一人生還,長公主監國;
興安三十一年,長公主建立女子學舍,選拔女子為官;
興安三十二年,長公主暫任攝政王:
……
直至今年,長公主欲登基為帝,前往泰山封禪,鎮南王半路埋伏宗師高手。
他力竭戰死,可他終究不悔。誰要當年的長公主死,她便要誰死,管你是宗師高手還是鎮南王?對他而言,這是唯一的道理。
只可惜,沒能殺了鎮南王,以絕后患。
……
夏離就靈魂坐在了“幕布”前,看起了名為“舔狗的一生”的小電影,這是他總結出來的,避免被靈魂記憶影響自身意志的幾種小技巧之一。
真是舔狗,舔到最后一無所有。
夏離看完也是腦瓜子嗡嗡的,這是要他殺了鎮南王?還要守護長公主一輩子?
算了,一步步來吧。先把黃狄的第一個心愿完成再說,之后的心愿看能不能有其他捷徑可以走。
“喵嗚~喵~喵~”突如其來的貓叫聲打斷夏離“鎮南王的一百種死法”的思考,他轉頭向聲音的源頭望去。
那是一只不大的貓,手指長的毛結成一團一團,到處都是污跡,不知道粘的什么。這貓很瘦,去掉貓毛的話,可能只剩下皮包骨。它叫了幾聲,就埋下頭來舔舐稻田里的野草或者泥土,似乎是餓極了。
一只來這撿食的流浪貓。
似乎是聽見腳步聲,流浪貓弓起身子,微微歪著頭,扭著脖子往方召這邊看,搖動尾巴尖,黑眼珠子巴巴盯著方召。
“我可沒有東西給你吃。”看著眼前枯瘦的流浪貓,夏離仿佛看到了小時候的黃狄,他蹲下來,用自己臟兮兮的手掌梳理著流浪貓的的蓬松毛發:“小貓咪,要不要考慮一下跟著我,保證你以后吃好的穿暖的。”
“喵嗚!”小貓咪似乎聽懂了夏離說的話,略顯興奮的叫道。
“那我給你起個名字,嗯~,就叫你小灰好了。擾我干嘛?”似乎是不滿夏離起的名字,小灰用爪子擾了幾下他的手掌。
“那你說說你要叫什么名字?”
“喵~嗚~喵~”小灰瞪大圓溜溜的雙眸,充滿靈性。
“小灰,走起!”無視小灰的張牙舞爪,夏離扛起它,大步流星向皇城走去。

夢若蝣蜉
呃~感覺碼字越來越慢了,沒有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