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雨離開后，若程轉(zhuǎn)身就看到文杰冷俊的顏正注視著自己。也許是夜里的緣故，他的眼眸異常的幽深，昏黃的燈光從背后投射而來，每一根頭發(fā)都像是沐浴在溫柔里。
文杰沉默地看著她，片刻后說：“我送你。”
“不用了，我打車回家就可以。”
“你在這里打不到車的。”
其實，她的決心已經(jīng)動搖。但面對文杰，內(nèi)心還有有一些異樣的情緒在隱隱作祟。宅家養(yǎng)病的這段時間，她經(jīng)常回憶起他們重逢后，他一次又一次地的欺騙。雖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氣了，但又好像不太甘心。她知道這樣十分矯情，卻又無法克制。
若程沉默著，一直沒有回答。
“別任性了。”
文杰的聲音很輕，但她清清楚楚的聽到了。若程心頭一跳，過了半晌才找出一個最合適的理由：“我今天穿的裙子，坐摩托車不方便。”
文杰點點頭，沒有再說話，安靜的站在一旁。
正如文杰所說，這個時間，這個地方，是打不到車的。若程一邊開著叫車軟件，一邊看著路面經(jīng)過的車輛，半個小時過去了，沒有一輛出租車來接。
“往前走走吧，或許會有車。”文杰看著她。
此時此刻，也沒有別的辦法。若程“嗯”了一聲。
兩個人并肩走在柏油馬路上，彼此都沒有說話。若程的腦海中一遍一遍在唱著一些極其幼稚的歌曲，以此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讓自己胡思亂想。
“為什么要離職？”就在《小叮當(dāng)》的主題曲快要唱完的時候，文杰忽然問。
若程還沒有想好怎么跟他解釋這個事情。但是，他是怎么知道的？
各種情緒在若程的臉上交織閃過，但文杰的問題沒有就此結(jié)束，他還有第二個問題：“為什么沒有回我的消息？”
“我沒看見。”這個問題她回答的很快，幾乎是不假思索。
“你確定嗎？”文杰看向她。
若程沒有回答，卻把下巴像旗幟一樣高高的揚起，越是心虛的時候她越會如此。她的目光定定地望著前方，始終不敢有一絲的偏移。如果可以，她其實現(xiàn)在撒丫子就想跑。
兩個人沉默地走著，氛圍安靜到極致，她覺得文杰多半已經(jīng)被自己騙過去了，便沒再說話。
文杰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又固執(zhí)的追問起第一個問題：“那離職的事情呢？”
“你這個人怎么這么不講武德啊！現(xiàn)在又不是工作時間，不要談工作。”
文杰有點生氣：“你就是要走？”
“我是真的不太適合。原本也只是想著嘗試一下，沒有說一定會做這行。而且劇組的的環(huán)境我真的應(yīng)付不來，你看我就干了這么幾個月，又是惹了導(dǎo)演，又是惹了演員的，關(guān)鍵我還夜盲，劇組總會有夜戲的，總不能一到夜戲就讓主角一個人在組里吧。”
“我不介意。”
若程輕笑：“我又沒說一定會跟著你。”
夜風(fēng)一吹，文杰停住腳步。
若程感受到了異樣的氣氛，笑容漸漸消失了，她意識到有些不對，忍住不去看文杰，這時她才注意到他眼睛里露著紅紅的血絲，一臉的倦容。
若程的心里好像被針刺了一下。難道……他是一下了戲就趕回來的？
文杰站在原地遠遠的看著她：“那你答應(yīng)我的寸步不離呢？”
若程嘴唇抿了一下，扭過頭：“上學(xué)的時候，我還跟老師說我長大了要當(dāng)天文學(xué)家研究明白黑洞呢，能算數(shù)嗎？”
文杰的目光盯著若程，心頭的一股陌生的涌動席卷全身。
“你就是這樣認為的？”
我是怎么認為的？我所認為的有意義嗎？
我見到你的第一眼，就認為你是當(dāng)年那個人。有什么意義嗎？你一句不認識就否定了所有。
我害你受傷，照顧你，陪著你，那段時光讓我像是有了時間靜止的錯覺。我以為你每一次有意無意的調(diào)侃，都是我和你距離的拉近。而你，卻只是想看我的玩笑。
還有四年前的那個約定，我也以為那是一個我們都會雙向奔赴的約定……
若程忽然感到無比的委屈，這份委屈積攢了太久太久。
若程忍住眼眶中的酸澀，抬起步子正想要離開，文杰忽然在身后說：“四年前，我不是故意失約的。”
若程先是僵了幾秒，然后不太情愿的轉(zhuǎn)過身。
夜晚的風(fēng)撩撥著她的頭發(fā)，從耳邊輕輕撫過，四年前心碎的聲音越來越清晰的穿越時空傳了過來。四年前的初戀，她可笑的初戀，她甚至不知道當(dāng)時的自己算不算做失戀。但那時候，她確實難過極了。但卻從未哭過，她有什么理由哭呢？她死死的克制住自己的難過，可心里一陣一陣的緊縮卻是她無論如何都無法克制的。
這是他對她第一次提四年前的事情，他一直欠她一個解釋。
文杰嘆了口氣，停步站在若程身前，開始思索該怎么解釋這件事情。原本很簡單的一件事情，時隔四年，卻沒了頭緒。
“我原本已經(jīng)在去見你的路上了……”文杰壓抑暗啞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那段時間，外公身體不是很好，我常常回去看他。那天，我陪外公去吃了他最愛吃的芥末鴨掌。回家的路上，我告訴他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著急回學(xué)校。外公還問我是不是在學(xué)校談了女朋友。”
文杰沉默了一瞬，然后接著說：“也許是人年紀大了，就會有某種感應(yīng)，只可惜我們不知道，他們也說不出。分別的時候，外公還囑咐即便我談了女朋友，也要記得多來看看他，別把他這個老頭子給忘了。”
后面的事情，其實文杰不用說，若程也已經(jīng)猜到差不多了。
“我因為著急回去想見你，只把外公送到胡同口就去了車站。結(jié)果，他在路上出了意外……其實，多走那么幾百米又有什么關(guān)系呢？”文杰眸中閃過一絲澀意，“你會在學(xué)校等我的，是不是？”
若程此時心里翻騰著地不知道是什么情緒，只覺得她的心隨著眼前這雙眼睛深深的沉了下去，無比的疼。
“這幾年，日子對于我來說就是麻木的重復(fù)著一個又一個的24小時。他們都說我冷漠，最珍惜的兩個人都讓我弄丟了，我拿什么熱情？”文杰的聲音暗啞著，“看到你的那一刻，我覺得天都亮了。可是，我要怎么面對你啊？若程，我看到你就會自戀的想到你等我的樣子，就會想到我原本可以保護外公平平安安的回家……”
若程抿住唇。
“我原本以為，只要每天能看到你就夠了。可是，我后悔了，裝作跟你不認識，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蠢的事情。我根本沒有那么大度！我不想你過的好，我想看到你沒有我每天都不開心，我不想你被別人搶走，你身邊除了我誰都不行。”文杰注視著她，眼神霸道而苦澀。
最后一絲不甘在眼前消散，眼前的這個人，她喜歡得太久，太久了，她拒絕得掉嗎？
若程咬了咬下唇：“說了這么多，你遲到了四年，都沒有一句道歉嗎？”
一瞬間，文杰感覺自己的心好像被揉碎了，他再也克制不住地一把拉過，把她用力的攬在懷中：“我這不是一下了戲就來賠罪了嗎？”
文杰懷里的人抱得更緊了些：“對不起。”然后，在她發(fā)間輕輕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