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歸到了天香樓,他并不知道那鷹三爺在哪里,所以直接從正門進去,光明正大去找他,天香樓的侍從見著李歸一個落魄道人便攔住了他,不讓他進去。
一人調(diào)笑道“道士也要逛妓院啊?”
另一個回道:“怎么不可以?只要有銀子,乞丐也能逛,只是這位道人看著就窮酸得很,道爺,您還是走遠些吧”
李歸也懶得費口舌,抬手便在二人天靈蓋上敲了一下,只聽得‘哎喲’兩聲,二人抱頭哀嚎起來,人也是晃晃悠悠,有些迷糊起來。
李歸剛邁入天香樓,便聽到一道女聲響起“這位道爺有什么事?”
他循聲望去,只見前方是一個冷艷的女子,雖是妓院中人,卻并非低俗打扮,穿著得體,一步步行來也是沉穩(wěn)大方,她便是這天香樓的管事人金夫人。
李歸也不繞彎子,直接道:“我要見你們?nèi)隣敗?p> 金夫人細細打量李歸片刻,心中思量著,剛要開口便聽得李歸道:“你只管去和他說有個道人要見他,他自會見我”
金夫人對著一旁的小廝道:“原話稟告三爺”
那小廝連忙走了,金夫人道:“道爺,進樓里喝一杯吧”
“免了”李歸想到樓里的鶯鶯燕燕就頭疼,脂粉味更是刺鼻,若非要找謝采薇,他是不愿再次入這地方的。金夫人打量著李歸,心中思量片刻,忽的有了頭緒,不免再細細看了兩眼。
沒一會兒,小廝跑來了,對金夫人道:“三爺在銀杏苑里候著”
金夫人不敢怠慢,連忙領(lǐng)著人去了。
李歸入了那種有銀杏的院子,一進去便看到那個陰氣森森的男子坐在銀杏樹下,他躺在躺椅上,一旁的小幾上放著琉璃盞,里面燃著一縷清香。
李歸進去后,金夫人便離開了,三爺那雙犀利的鷹眼與他直勾勾的對視,良久,低沉的聲音一字一句道:“好久不見”
李歸開門見山道:“謝采薇在你這兒?”他雖是問話,可語氣卻是毋庸置疑的。
三爺陰沉的笑了,聲音如鬼魅一般,笑聲極為滲人。
李歸淡聲道:“放人”
三爺骨瘦如柴的手指摩挲著躺椅的扶手,他沉默良久良久,出聲道:“十二年前,瑤華跟我說她喜歡你,想去皇宮看你,可是去了后就再也沒有回來了”
李歸鮮少會有情緒波動,只是這一刻,他眸中涌出怒意,冷聲道:“這些事與謝采薇無關(guān),放了她”
三爺看著天空,那雙陰沉而詭譎的眸變幻莫測,湛藍的天,雪白的云,溫暖的陽光都入了不了他漆黑如夜的眼,世界是涼的,他陰沉的面上劃過一抹極淡的冷笑“所有人都說你入道是為了瑤華,可我知道不是,你不過是為了逃避冰冷無情的皇宮”
李歸只是道:“我入道不為任何人”
三爺又說道:“那小姑娘原來叫謝采薇呀,她是個討人喜歡丫頭”他東扯一句西扯一句,想到什么說什么,并不圍繞著某個話題深入下去。
李歸冷淡的聲音道:“你以邪術(shù)養(yǎng)尸害人,我早該取你性命,念及瑤華才對你手下留情,可今日你若是敢傷及謝采薇,我便除了你這禍害”
三爺聞言大笑起來,聲音尖利刺耳,良久道:“我備了一份大禮給你,在里面,你自己進去看”他對著一間房隨意指了指
李歸連忙走進了那間房,門一打開便看到謝采薇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很是安靜。他疾步上前,手指放在了她的手腕上,脈象平穩(wěn),只是睡著了,李歸心底松了口氣。
他伸手搖她“采薇姑娘,醒醒”
謝采薇緩緩醒來,睡眼朦朧的看著李歸,一雙迷茫的眼眸漸漸清明,隨后便是怔愣。
李歸問她“可有哪里不舒服?”
謝采薇怔怔的搖了搖頭,隨后捂住了心口,李歸眸色一沉“可是心口不舒服?”
謝采薇不說話,半響道:“不是不舒服,是很奇怪”
李歸心中明白那人怎會如此簡單便將謝采薇交還,他定是做了些什么,可如今一時半會兒也弄不清楚,只得先把謝采薇帶回去再說,他還是問了一句“哪里奇怪了?”
謝采薇道:“看著你就感覺好奇怪,說不出是什么感覺,就是……就是很奇怪”
她說了半天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李歸索性道:“這樣吧,先回去”
謝采薇這才發(fā)現(xiàn)這間房很陌生,她不解問道“這是哪里?”
李歸反問“昨晚發(fā)生了什么你一點都不記得了?”
謝采薇茫然的看著他,想了半天搖搖頭“不記得了”
李歸嘆口氣道:“先回去再說”
謝采薇下床,剛站起來便覺有些頭暈,人虛晃了一下,被李歸一把扶住,謝采薇一抬眼,便與李歸的眼睛對了個正著,平日里謝采薇的氣息是極穩(wěn)的,可今日不知為何,謝采薇的心亂了。李歸感覺道她慌亂的氣息、慌亂的心以及慌亂的眼神。
他驚詫的看著謝采薇,有那么一瞬間他甚至懷疑面前的這個少女是不是謝采薇,他突然伸手在她面上掐了一下,下一刻才覺得有些失禮。
謝采薇愣愣的看著他,不知作何反應(yīng)。
她氣息波動得厲害,李歸亦是有些不知所措,他方才掐她面頰一下,發(fā)現(xiàn)至少那張臉是真的。
二人皆是沉默良久,氣氛有些怪異,李歸這才出聲道:“走,先回去”
謝采薇‘嗯’了一聲
李歸帶著謝采薇走出房間,院子三爺看著他倆,陰冷笑道:“送你的東西可還喜歡?”
李歸沒有理他,抓著謝采薇纖細的手腕徑直朝著門口走去,三爺沉聲道:“現(xiàn)在不喜歡沒關(guān)系,以后會喜歡的”
謝采薇看向銀杏樹下的男子,那雙眼睛陰鶩至極,她不由得放慢了腳步。
三爺與她對視,如今的他,病態(tài)、陰沉、駭人,鮮少有女子能與他對視而不害怕,她卻不怕他。他突然又問道:“你怕我嗎?”
謝采薇搖搖頭,似乎想起了什么也問了句“你冷嗎?”
他微微一怔,沉默,李歸與謝采薇離去后,銀杏樹下只剩他一個人靜靜地坐著,良久良久,琉璃盞里的香燃盡了,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他緩緩動了動嘴唇,低沉的聲音出來“當然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