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最后一節課上完后，郭澤背著書包，向數學教授的辦公室走去。

　　現在是午飯時間，學校的大街小巷上簡直是人山人海，學生們結著伴，三三兩兩前往食堂，教師們則身著正裝，不緊不慢地在人群中穿行。

　　偶爾也會看到幾對情侶打著傘，一男一女不時摟住對方，打情罵俏，卿卿我我。

　　對于這種事，郭澤向來都十分佛系，他覺得該來的總會來，自己不用去刻意做些什么。

　　以他的性格來看，還是要先做好到大學來該做的事情。

　　一路走到了辦公室后，他發現老師們已經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幾個人還在處理著手頭沒有做完的工作。

　　被多次叫過來后，郭澤已經對這間辦公室的結構頗為熟悉了，他輕車熟路地就走到了數學教授的旁邊，低聲叫道，“老師？”

　　正在埋頭批改試卷的教授回過頭，扶了扶眼鏡，說道，“你是郭同學吧？”

　　盡管已經對這位教授的各種批評習以為常了，看到教授嚴肅的面孔，郭澤還是禁不住緊張起來，微微地點了點頭。

　　“我找你來，是想問，”教授從一大摞卷子中翻找出郭澤那張只做了一半的，“這個是你自己做的嗎？”

　　看著上面的紅色大勾，郭澤有點興奮而又惶恐地回答道，“是的…”

　　“看著我的眼睛，”教授盯著郭澤的臉，“再回答一次我的問題。”

　　的確，三秒之內做完十五道高數選擇題，任誰都會覺得奇怪。雖然說教授是后面才發現郭澤累趴在桌子上，不過也只是過了幾分鐘而已。

　　至于為什么當時教授沒有產生懷疑，可能是覺得郭澤身體不適，為了拿分就隨便在選擇題上寫了幾個選項。

　　郭澤非常清楚這位教授對待學生的嚴格程度，他不會允許任何人有作弊行為。

　　不過卷子確確實實是自己做出來的，只是考試前用那個奇怪的骰子強化了一下…大腦？

　　問題是，這種開掛行為算不算是作弊？

　　想到這里，郭澤糾結萬分，他看著教授嚴厲的目光，不知該作何回答。

　　“這樣吧，我也不為難你，”教授說道，“這最后三道選擇題，如果你能把過程都寫出來，我就當你沒有作弊。”

　　話說這種要求對于一個成績在平均線上打轉的學生來說根本就是純粹的為難好吧？

　　“現在？”

　　“對，要么在我面前寫，保留你的補考機會，要么你這次的考試成績只有四十五分，你選吧。”

　　郭澤猶豫著作出了決定，眼看著就要熬到出頭之日了，與其安于現狀，還不如再拼一把。

　　他接過試卷，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開始在書包里搜尋草稿紙和簽字筆。

　　教授坐在一旁監視著郭澤的一舉一動，想看看這家伙到底會耍什么伎倆。

　　就在這時，郭澤的手觸摸到了那個冰涼而堅硬的方塊。

　　他的動作停頓下來。

　　他盡力地說服自己，這些知識他是確確實實學到了腦子里的，用這個骰子只是一種學習方法而已，根本不算作弊。

　　他在心中不斷重復地確認著這個事實，像是一個正在敲打著木魚念經的和尚。

　　“怎么了？”教授看見他異常的模樣，疑惑地問道。

　　“沒事。”郭澤猛地回過神來，手中的骰子緊緊一攥，故作鎮定地說道，“我在找簽字筆。”

　　“快點。”教授皺著眉頭狐疑地盯著郭澤。

　　郭澤記得上次的組合順序是“4”和“1”。

　　如果這次能投出一樣的數字，那么這次的考核就穩了。

　　“呼…”他深呼吸了一口。

　　接著，郭澤下定決心，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一把抓出簽字筆，草稿紙和骰子。

　　就在這時，郭澤突然一個手滑，骰子直接飛了出去，“咚”地一聲掉落在地面上。

　　“臥…！”郭澤看著在地面上滾動的骰子，差點叫出聲來。

　　不一會兒，骰子停了下來。

　　運氣不錯，朝上的一面剛好是“4”。

　　然而還沒有等郭澤松口氣，教授便站起身，朝著骰子走去。

　　“你帶骰子來上課干什么？”教授蹲下來撿起地上的金邊亮黑色方塊，然后轉過身，一邊觀察，一邊用不解的語氣問道。

　　郭澤面無表情地盯著教授手中的骰子，他表面上強作鎮定，心臟卻不由自主地加速跳動。

　　“這個骰子我先拿著，你繼續做題。”盡管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為了防止郭澤在他眼皮子底下作弊，教授決定暫時不把骰子交還給他。

　　無奈之下，郭澤只好將視線放回到試卷上，拿起紙筆，絞盡腦汁地思考著解決方法。

　　這時，身后忽然傳來“嗒”的一聲輕響。

　　“撲通……撲通…撲通！”驟然間，郭澤感覺到心跳變得越來越快。

　　接著，大腦的某塊區域開始抽動起來，熟悉的痛感也隨之而至。

　　“唔…”郭澤低聲呻吟，強忍著絞痛，一手緊緊地抓住試卷，幾乎要將其撕破。

　　為什么每次都必須要經受這種生不如死的折磨啊？

　　郭澤心中一萬匹草泥馬飛奔而過。

　　“撕拉…”由于用力過猛，試卷逐漸裂開，然而疼痛仍然沒有因此減緩。

　　此刻，他需要發泄，什么都好，只有把力氣使出來，才能轉移他的注意力。

　　“撕拉撕拉撕拉！！”雙手不由自主地又猛抓幾下，試卷直接被撕成了幾張碎片，飄落于地。

　　“你在干什么？！”教授挺直身子，又驚又怒。

　　然而，郭澤的動作絲毫沒有停下來的跡象，他只覺得疼痛仍然在不斷蔓延，他拿起手中的簽字筆，直接一把掰斷，然后重重地扔在地上。

　　“嗚啊啊啊！！”抽離與腫脹的感覺同時進行，郭澤終于再也忍不下去，痛苦地叫出聲來，在大中午這個寂寥無人的辦公室里顯得格外響亮。

　　教授這才意識到不對勁，上前一步，想要帶他去醫務室。

　　“呼…呼…”郭澤喘著粗氣，腦袋里的痛感似乎終于消散，他擺擺手，示意教授已經沒事了。

　　教授不知道的是，在疼痛消失的一瞬間，郭澤就像靈魂出竅一般，眼睛忽然翻白。

　　接著，他所看到的并不是平常所見的無邊黑暗，而是曾經的各種零零散散的記憶片段，這些片段像是電影一般在一幕幕地反復放映。

　　這種感覺就像是在做夢，但是畫面又比夢要清晰許多。

　　當然，同樣也要比現實模糊些許。

　　他感覺很久以前一些早已淡去的事件都能夠回憶起來，然后清晰地展現在眼前。

　　確實，很多東西看似是忘掉了，其實它們一直都藏在了潛意識里面。

　　這種感覺讓他驚奇了好一會兒。

　　然后，當他回憶起上次考場上的做題思路時，頓時信心倍增。

　　“我還能繼續做。”郭澤肯定地說道。

　　他回到座位上，開始像僧人入定一般，閉上眼睛，認真回憶著考場上的每一個細節。

　　“給我一支筆，老師。”郭澤低聲說道，語氣十分平靜。

　　教授顯得有點猶豫，不過還是拿了一支黑色簽字筆，遞給郭澤。

　　看著記憶中清晰可見的解題過程，郭澤手中的筆也開始在草稿紙上慢慢地動起來，行云流水。

　　他抄答案的樣子，是真的帥…

　　“你不用試卷嗎？”教授驚愕地問道。

　　郭澤緩緩地搖了搖頭，繼續閉著眼睛做題。

　　認真審題？不存在的，我連題目都不用看，就已經知道怎么做了。

　　看著那驚為天人的運筆，巧妙的解題方法，教授不禁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出現了幻覺。

　　這是真的達到了心如止水的境界。

　　一分鐘，兩分鐘…

　　終于，郭澤解開了最后一道題，抄完了最后一個字。

　　“老師，我寫好了。”

　　“好…好好。”只見教授呆若木雞地站在一旁，雙手機械地接過郭澤遞過來的草稿紙，“你做地非常不錯，我都已經看到了。”

　　“那么我就有機會參加補考了對吧？”郭澤有點興奮地問道。

　　“不…”教授回答道，“你不用參加補考了，我直接給你個A，你看怎樣？”

　　“真，真的嗎！？”郭澤有點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是的…”

　　接著，教授鄭重地說道，“其實，你在數學方面非常有天賦…我建議你多在這塊花點功夫。”

　　“當然！老師！”郭澤就差沒向教授敬禮了。

　　“行了，你先去吃飯吧，再晚點就關門了。”教授招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