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后,李昕和苗苗帶著爾森回國了。李梓南一家人可高興了,特別是李梓南,他想,李佑在國內生活,爾森也回國內生活了,蘇茜能不考慮改回國籍嗎?即使她不改,她今后也得常回楓市了。
李燦和小朵去接機,還是到她們去時的機場去接。現在的李佑比以前更放蕩不羈了,一天到晚不著家。這都怪蘇茜給他買了跑車,還每個月給他十萬元生活費。李梓南常打電話埋怨蘇茜,蘇茜也樂意聽,感覺像兩口子一樣。
李梓南比李昕還關心爾森在楓市的生活,恨不得把爾森接到他家里住。李梓南的心思,何翠蓮看穿但不說,她早已釋懷,不再患得患失。她甚至以李昕整天去陪爾森為理由,建議接爾森到李家住。她是真希望爾森能來家里住,但李梓南多慮了,以為何翠蓮吃醋了在說氣話,因此他不好意思表現出對爾森的特別關心了。不料,何翠蓮比他更關心爾森了,這讓他有點摸不著頭腦。這樣也好,就讓何翠蓮多關心孩子們吧,工廠每天都有很多事需要李梓南處理。
李佑每天像只貓一樣晝伏夜出,但他比貓差遠了,貓還能抓老鼠,而他真是一點用都沒有。李梓南不指望他能幫上什么忙,只要他不添亂不闖禍就可以了,就讓蘇茜把他當個巨嬰養吧,反正李梓南不會給他一分錢。
一天早晨,馮云慶給李梓南打電話,說待會到家里找李梓南。平時有再大的事,馮云慶都是打電話叫李梓南到他家去,他今天的反常更讓李梓南心慌,實在猜不到所為何事。
馮云慶一到,李梓南就帶他到書房里。
“什么事?”李梓南迫不及待地問。
馮云慶打開手機里的一個視頻給李梓南看。他覺得除了親眼所見,沒什么比看視頻更直觀了。
李梓南在視頻里看見李佑竟然和劉敬義勾肩搭背一起進入一家高級酒店。他很震驚,不由想起二十幾年前,他也曾經和劉敬義這樣勾肩搭背進入一家高級酒店。他想到這事,頓時滿臉羞愧。
“這是什么回事?”李梓南問。
“劉敬義在引誘李佑吸毒。”
“什么?吸毒!”李梓南大驚失色,然后是一臉憤怒。
“是的。”馮云慶臉上浮起一絲愧色,“半年前,我就發現李佑吸毒了,但是他苦苦哀求我不要告訴你,并保證以后不再吸,所以我就沒告訴你。沒想到他現在又吸了,還跟劉敬義搞在一起。”
“這個畜生!”李梓南抓起書桌上一個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茶杯應聲而碎,四處飛濺,不見殘片。
李梓南怒沖沖地離開書房,馮云慶緊跟其后。
“開門!李佑!開門!快開門……”李梓南把李佑臥室門拍得邦邦響。
全家人相繼聞聲趕來,不知發生了什么事,從未見過李梓南發那么大的火,李昕感到害怕。
“這是怎么了?”何翠蓮問。
“爸,出什么事了?”李燦也問。
“快開門!李佑!開門……”李梓南不理他們,繼續拍打著門。
“怎么了?這是。”苗苗穿著睡衣搖搖晃晃走過來,哈欠連連。
“云慶,這是怎么了?”何翠蓮問馮云慶。
馮云慶正要告訴何翠蓮,李佑的房門開了。
李梓南踹了房門一腳,沖進去揪住李佑的頭發,一頓狂扇。
“爸,爸,干嘛打我……”李佑哀嚎著。
馮云慶和何翠蓮、李燦、李昕、苗苗忙把李梓南攔住。馮云慶之所以上李梓南家里來說這事,就是怕李梓南打李佑,這種場面要是沒人攔著,可真要出人命的。
“為什么打你?”李梓南氣喘吁吁,“你還裝糊涂,你吸毒吸傻了是吧?還是把我當傻子了?”
“吸毒?”何翠蓮大驚失色。
李燦、李昕、苗苗也嚇了一跳。
“我沒有!”李佑喊道。
“還狡辯!”李梓南掙扎著想撲向李佑。
大伙把他抓住,抓得死死的,像魏軍俘獲呂布。
“我真沒有啊。”
“好,你們放開我!”李梓南掙扎著,“放開!我不打他!”
大伙松了手,李梓南掏出手機:“你說你沒吸毒是嗎?我這就報警,讓警察給你驗一驗!”
李佑大驚失色:“爸,別報警,我承認我吸了……”
“那更要報警!”李梓南咆哮著。
“爸,別報警!”李佑跪下來哭著哀求,“我以后再也不吸了,再吸我就不是人!”
“你早就不是人了!你半年前是不是也跟你慶叔說過這樣的話?”
馮云慶一愣,回想了一下,當時李佑還真是跟他說過這樣的話。他在心里感嘆真是知子莫如父啊!
李佑跪著哭,不說話。
“李佑,你怎么能沾毒品呢?”何翠蓮責怪李佑。
“你不但再次吸毒,還跟劉敬義搞在一起,你知道他是個什么東西嗎?”李梓南打開手機撥號鍵,“我一定要報警,劉敬義我也不放過!”
“爸,你別報警!李佑跪著爬過來抱住李梓南的腿,“我戒毒,這回我真的戒毒!我在家戒行嗎?”
“梓南。”何翠蓮抓住李梓南的手,“再給李佑一次機會吧,讓他在家戒毒。”
“再給大哥一次機會吧,爸。”李昕也來抓住李梓南的另一只手。
李燦和苗苗也為李佑求情,馮云慶一言不發。
李梓南瞪著李佑:“我真后悔把你接回來!從今天起,不許你出房門半步!吃的喝的用的,叫人從窗戶給你遞進來。”
“嗯。”李佑點了點頭,抹了一把眼淚。
“你要是戒不了毒,你就滾出我的家門!我李梓南沒有你這樣的兒子!你是死是活與我無關!”
“我一定戒!”
“把你手機給我!”
李佑站起來,像過奈何橋一樣顫顫巍巍去拿手機。
李梓南接過李佑遞過來的手機,狠狠地摔在地上。
大伙嚇了一跳。
李佑看了一眼破碎的手機,一臉悲痛,似乎心都碎了。
其實,心碎的是李梓南。他捂住腹部肝臟的位置,站都站不穩,緩緩蹲下,表情痛苦。
“爸你怎么了?”李昕扶著他。
“怎么了?梓南。”何翠蓮問。
“怎么了?爸。”
大伙想扶他起來。
他擺擺手,示意大家不要動他。
過了一小會兒,他緩過來了,深呼吸幾下,說:“估計是動了肝火了,不礙事。”
苗苗瞪了李佑一眼,李佑忙低下頭。
李昕用紙巾幫李梓南擦去額頭上的汗珠。
當天,李梓南氣呼呼地給蘇茜打電話。以往他給蘇茜打電話,都會考慮到時差,但他現在全然不顧這些了。他給蘇茜打電話的時候,美國那邊是深夜,但蘇茜接得很快,估計沒睡那么沉。
“蘇茜,你以后不能給李佑匯錢了,一分都不能!”
“怎么了?大半夜打電話說這事。”蘇茜邊打哈欠邊說。
“他吸毒!”
“什么?吸毒?”蘇茜一下子清醒了,“他現在怎么樣了?”
“還死不了,總之你以后不能再給他錢了,你再給他也用不了了!”
“他現在在哪?”
“不知道!”李梓南把電話掛了。
蘇茜給他打電話過來,他不接。蘇茜給李佑打電話,也沒人接,她很著急,只好聯系何翠蓮。她得知李佑被李梓南關在房間里了,她這才松了一口氣。
一連幾天,李梓南都在想如何對付劉敬義。此人太可惡了,二十幾年前,他不肯借錢給李梓南救子,還不讓別人給李梓南借錢,現在他又盯上了李梓南的兒子。他到底想干什么?他為何要跟李梓南父子倆過不去?李梓南怎么想也想不出自己和他到底有什么仇。或許,壞人干壞事是不需要理由的。
自從十幾年前,李梓南和劉敬義鬧翻后,兩人就沒再聯系過。李梓南讓彭宇親自去給劉敬義傳話,約明天在郊區的楓林見面。
“好啊,是該見一見了。”劉敬義陰笑著說。
“話已帶到,我先走了。”彭宇轉身要走。
“何必這樣呢?既然見面了,敘敘舊又何妨,我們以前可是兄弟啊。”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我現在和你沒什么好聊的。”
“真沒想到你這些年對李梓南那么忠誠。”
“哼,你說錯了,不是誰對誰忠誠,我們是相誠以待。”
“好個相誠以待啊,我們以前不也是相誠以待嗎?我叫你不給李梓南借錢,你就不借,裝窮叫苦,咱倆配合得多默契啊。”
“夠了!”彭宇大吼,“那是以前的事,那是我瞎了眼跟你這種卑鄙小人混在一起。我早跟李梓南說過這事,你休想調撥。我倒是不明白,李梓南曾經和你稱兄道弟,還救過你的命,你為什么要這樣對他?”
“這是我的事,你沒必要知道!”
“好,別忘了明天楓林見!”彭宇說完轉身離開。
“放心,奉陪到底!”劉敬義沖著彭宇的背影高聲說道。
楓林其實并沒有楓樹,一棵楓樹也沒有,倒是有很多桉樹,樹很高很粗還很直,整整齊齊排列著,樹干白花花的,遠看近看都很壯觀。楓林之所以叫楓林,那是因為古代的時候這里確實有一大片楓樹,所以此地至今依然叫楓林。楓市的名稱由此而來。
兩輛黑色橋車,一前一后在白茫茫的樹林里悠悠穿行,遠看宛如兩只黑螞蟻在覓食。徐徐滾動的車輪在柔軟的泥土上壓出淺淺的車轍,發出吱呀吱呀的響聲。車輛沒有驚擾樹林的靜謐,幾片樹葉緩緩飄落,靜靜地躺在地上。幾只鳥兒在枝頭上跳躍,像是歡迎客人的到來。
兩輛車停了下來,李梓南和彭宇從前車下來,馮云慶從后車下來。
馮云慶走到李梓南和彭宇身邊,遞給彭宇一支煙。
李梓南不抽煙,囑咐道:“你們可別亂扔煙頭呀,這可是樹林。”
“放心吧,哥,安全無小事。”彭宇知道李梓南被工廠那場大火嚇怕了。
馮云慶和彭宇還沒抽完一根煙,就望見前面有三輛車緩緩駛來。
“哥,劉敬義來了!”彭宇猛吸兩口煙,把煙頭扔在地上踩滅。
馮云慶不慌不忙,慢悠悠地抽著煙。
三輛車在距離李梓南他們一百米以外的地方停下,車上下來七個人,劉敬義最后一個下車。
劉敬義對他們的人說了句話,然后向李梓南他們小心翼翼地走來,似乎怕有埋伏。
馮云慶盯著劉敬義,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踩著。
“你們在這等著。”李梓南迎上去,走得很慢,不想離馮云慶和彭宇太遠。
李梓南和劉敬義像用尺子量過一樣,他倆在兩隊人馬中間停下腳步,兩人相距僅一米多。
“兄弟,咱們有十七八年沒見了吧?”劉敬義伸出手想和李梓南握手。
“別稱兄道弟假惺惺了!”李梓南沒和他握手。
劉敬義把手收回,攤了攤手:“好吧,那就開門見山吧。約我來這有什么事?”
“你為什么引誘我兒子李佑吸毒?”
“什么?我引誘你兒子吸毒?”劉敬義故作吃驚,然后陰笑一下,“你有證據嗎?”
“他自己說的,也有人看見了。”
“他糊涂了吧,是他在引誘我吸毒。你不能覺得我是長輩,就說是我引誘他吧?這可跟年齡沒關系呀,他也不是小孩了。包房是他開的,冰是他買的,都是他叫我去的。應該是他引誘、容留我吸毒才對。他的罪可比我重啊!這點你不會不知道吧?”
“劉敬義,你這個套設得好啊,你可真是處心積慮啊。”李梓南苦笑了一下,“二十幾年了,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什么那么恨我們父子倆?當年你不肯借錢給我救子,也不讓別人借給我,現在還對我兒子下手。這是為什么?”突然大吼,“為什么!”
樹上的幾只小鳥嚇飛了。
兩隊人馬也嚇了一跳,繃緊了神經。
“好哇,既然你那么想知道,我就告訴你。不跟你說我心里也不舒服。”劉敬義突然提高嗓門,“這都是因為蘇茜!”
“蘇茜?這跟蘇茜有什么關系?”李梓南一臉疑惑。
劉敬義一臉壞笑:“因為我也喜歡蘇茜!這么一個小可人哪個男人不心動?但是,我得不到的女人,她別想好過,我要讓她來求我!”
“王八蛋!我宰了你!”李梓南一個重拳打在劉敬義臉上。
劉敬義踉蹌著倒在地上,李梓南對他拳打腳踢。
劉敬義的七個手下往這邊跑來,馮云慶和彭宇也跑過來。
馮云慶明顯比彭宇跑得快,也比劉敬義的手下跑得快。他跑了一大半的路程,把劉敬義的手下攔截住,一下子撂倒三個人,其他四人立馬后退幾步。
馮云慶慢慢退到李梓南身邊。
“哥,別打了,把他打死就麻煩了。”馮云慶攔阻李梓南。
“是啊,先打了。”
彭宇也勸阻李梓南,和馮云慶一起把他拉開。
李梓南指著劉敬義,氣喘吁吁地說:“看你這畜生,還敢不敢胡說八道!”
“我沒胡說,我就是喜歡蘇茜!你能把我怎樣!有本事你把我打死啊!”劉敬義躺在地上像說夢話一樣,嘴角還帶著微笑。
李梓南又上前踹了劉敬義兩腳,然后他再次被馮云慶和彭宇拉開。
劉敬義的手下畏葸不前,遠遠地看著。
劉敬義掙扎著坐起來,擦了擦嘴角的血,沖他的手下們甩甩手,示意他們退回去。他知道自己這幫手下其實是一群廢物,帶他們來只是充數而已。
“實話告訴你吧,當年是周正德不讓我借錢給你。當然,我也是這個意思,但他可比我陰險卑鄙多了,難怪被雷劈死。”劉敬義坐在地上哈哈大笑,大肚子像個面團在顫抖。
“他被雷劈死的視頻是不是你傳出來的?”李梓南問。
“沒錯,是我叫人在美國發的視頻,蘇茜的落下也是我給你們透露的,我覺得她該回來了。”
“回來你又能怎樣?”李梓南瞪著劉敬義。
“不能怎樣,看一眼不行嗎?”劉敬義壞笑著。
李梓南一腳踹倒劉敬義,踩在他的胸膛上:“不行!看一眼我就宰了你!”
“你呈什么英雄!你連救自己兒子的錢都沒有,讓自己妻子被迫跟別人走!”
這話像一把刀戳在李梓南的心上,他高抬起腳,想猛踏劉敬義一腳,但被馮云慶迅速拉開了。
“哥,不能再打了!”
“呵呵呵呵呵,周正德可恨吧?搶你妻子,拐你兒子!”劉敬義咬牙切齒,“我比你更恨他!我恨不得變成那道閃電!他仗著自己財大氣粗壓著我,指使我!當年蘇茜那幅畫,其實是他買的,他虛偽、卑鄙、無恥、陰險、毒辣、喪心病狂!他不是個人!都怪我當年太窩囊,低三下四巴結他。”
“你跟他一樣無恥!我也想給你一道閃電!”李梓南指著劉敬義的臉,“你給我聽好了,再敢打李佑和蘇茜的主意,我就剁了你!”李梓南說完就離開了。
劉敬義掙扎著坐起來,他的手下們跑過來扶他。
李梓南回到車子旁邊,頓感腹痛。他咬著牙,捂著腹部,緩緩蹲下。
“怎么了?哥。是不是剛才傷到了?”
“先上車躺一會兒吧。”
李梓南伸手示意馮云慶和彭宇不要動他。
過了一會兒,李梓南緩過來了,做了幾次深呼吸,說:“最近總是大動肝火,感覺肝都快炸了。”
馮云慶和彭宇扶李梓南上車。
“哥,抽個時間去醫院檢查一下吧。”馮云慶說。
李梓南若有所思,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