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硯安又昏睡了半月有余,醒來的時候桃花開得正好。
可除了這明艷桃花,其他人卻是一籌莫展。
百里轍突然間滄桑了不少,眉目自百里硯安出事后一直未舒展過。
見他徹底醒來,百里元沐才幸免一死,削去藩位,發配到荒無人煙的邊疆。
百里硯安一醒,百姓們期待已久的春雨終于滴答滴答地下了,越下越大。
百里轍這回當真是對百里硯安另眼相待,以前他還以為是玄幻,沒想到竟然真的在他身上得到應驗。
于是,七皇子越發的受寵,太子殿下和皇后就都坐不住了。
先皇后早逝,太子百里千裕沒了母妃庇護,只能獨步為營。
眼下,百里轍龍體受恙,百里千裕不免更為擔憂,恐寧皇后從中作梗。
入夜,溫乾收到了太子的密信。
溫乾看完之后,立刻焚掉。
在書房里來回走了好幾趟,眉頭緊鎖。
最終還是嘆了一口氣,吩咐下人叫來了周氏。
周氏端了一杯春綠茶,香氣四溢。
溫乾喝了一口,放下茶盞,語重心長道,“夫人,溫家陷入了兩難之地。”
周氏一邊給溫乾捏肩,順口詢問,“此話怎講?”
溫乾嘆了一口氣,“太子剛來密信,望微蘭早日入主東宮。要是元王和溫挽沒出事還好,眼下微蘭一入東宮,溫家怕是要成為皇上和皇后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老爺可有法子應對?”周氏手上的勁道松了下來。
溫乾思索一番后,“眼下,只能站位太子表忠心。否則,引起太子猜忌,溫家怕是要亡。”
打定注意,溫乾立即著手安排拋繡球活動。
既然是要嫁女兒,那勢必要搞一番表面上的聲勢。
至少,表面上要給皇上留足顏面。
第二天中午,相府嫡女拋繡球招親的消息就已經傳遍了整個西都城。
卻說溫微蘭,自百里元沐發配邊疆,她的心里就像懸了一把匕首。
她怕百里元沐把她抖落出來,又擔心太子查到什么蛛絲馬跡。
整個人異常焦慮,完全沒有入主東宮正妃的喜悅。
不過,還好有她雙胞胎妹妹溫如念替她解憂,她的愁思才消了兩分。
百里硯安身在西盛,心早就跑到了南巫。
有好多話想問,想說,一時間卻又不知從何開口。
只是,想見溫挽的迫切心思卻是一刻都沒消停過。
只是,身體條件不允許,他眼下躺了太久,長途跋涉甚是困難。
百里硯安醒來的第三天,溫微蘭的拋繡球招親也正式開始。
太子百里千裕借口去探望百里硯安,途徑繡樓的時候碰巧被溫微蘭的繡球砸到。
周圍的世家公子一見是太子殿下,也沒人去搶了。
人群散去,百里千裕跟著相府的轎子回了溫家。
溫家嫡女拋繡球拋到了太子身上的消息,皇上還是事發一個時辰之后才知道。
百里千裕在相府呆了半個時辰,就起步前往安王府。
百里硯安與他無甚交情,不知他為何突然拜訪。
只是“來者是客”,蜜糖砒霜都得打開看看。
百里硯安半臥在塌上,臉色略顯蒼白,“不知是哪里的東風,把大皇兄吹到了我府上?”
百里千裕遞出手上的補品,“小七,身子好些了嗎?”
百里硯安特別討厭這個稱呼,嘴上掛著漫不經心,“沒死成,還活著。”
百里千裕也不生氣,“你我兄弟二人,日后同是相府的郎婿,不必如此生疏。”
百里硯安就像一個感情機器,“哦,那恭喜皇兄,娶得嬌妻,稱心如意。”
“日后,你我兄弟二人可要多多走動。”
百里硯安像是沒聽懂,“皇兄,就我這副身子,怕是走動不了,皇兄還是別為難于我了。”
百里千裕碰了一鼻子灰,鎩羽而歸。
他走后,百里硯安撐著拐杖,在院子里走了一刻鐘。
他才懶得留在這里勾心斗角,他只想早早養好身體,飛去挽挽身邊保護她。
遠在南巫國的溫挽,日子過得相當滋潤,除了時不時的孤獨寂寞之外,沒有什么別的煩惱了。
這養蠱十分容易,每天在容器里滴幾滴血就行。
放完血就開始大魚大肉的補身體,以至于她最近食量上漲,卻沒一點長胖的趨勢,甚至于還掉了兩斤稱。
她盯著透明玻璃罩內的黑色小蟲子,嘆了口氣,“我可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擱現代,這等摸魚好差事可哪里找得來?”
她換了一方向看藥蠱,自言自語,“我怕不是精神出了問題,產生了受虐傾向?”
藥蠱讀不懂她的話,正翻滾著小身子泡血浴呢。
浸泡在血液中,黑色的蟲身慢慢變成了妖艷的紅色,隨后又慢慢地變成了透明的白色。
待血液吸收完畢,鼓成圓球的蠱蟲便進入了休眠。
待到它變回原來的體態,顏色又慢慢恢復成黑色。
溫挽注意到它休眠的時間越來越長,也就知道自己快完成了任務,心里陡然間還生出一抹惆悵出來。
屋外雪早停了,可是積雪還沒開始化,依然是潔白寒冷的冬季。
蠱蟲休眠,溫挽坐在火爐旁,小臉被映得通紅,眼睛一耷一耷的,腦袋也一下又一下地點著。
蕭南淵見她睡熟,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到火爐旁的小塌上。
轉身走的時候被她拉住了袖角邊,她含糊不清地喊,“盛熠……”
蕭南淵沒聽清,彎下身子,耳朵湊近了她的嘴巴,“什么?”
溫挽嘟囔了一句便安靜了下來。
蕭南淵走出藥園,眼里藏著摸不透的心思。
有風吹過,檐下的鈴鐺清脆婉轉,余音長久不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