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寂哥再見。”周清汎站在車前揮了揮手。

　　溫寂朝周家大門的方向揚了揚下巴，“我看著你進去了再走。”

　　周清汎聞言也不敢多作停留，轉身就進了門。

　　背后傳來汽車引擎發動的聲音，周清汎將手機置于胸前，迅速換鞋，躡手躡腳地跑上二樓，輕輕關上房門，動作一氣呵成。

　　她仰躺在床上，點擊微信消息欄的純藍色頭像，進入了對方的朋友圈。

　　朋友圈背景和他的頭像一樣是純藍色，個性簽名是【蜉蝣人生】。她默默打開了百度，查找蜉蝣二字的意思。

　　蜉蝣朝生而暮死，而盡其樂。

　　唔，YOLO青年。（*you only live once.）

　　周清汎這么想著，手指繼續下劃。

　　只見男人的朋友圈十分干凈整潔，一共只發了兩條。

　　較早的一條是純文字朋友圈，去年的二月二十日發的：我世界里的聲音跟著你走了。

　　最近的一條朋友圈是今年的五月八日，一張沒有配字的圖片。

　　圖片中的男人雙手抱于胸前倚靠在荊琪花園的店門口，店門敞開，露出店內的美麗光景，他淡淡笑著，陽光斜著灑在他的身上，儼然似一副出自名畫師之手的畫卷。

　　周清汎捧著手機，兩根手指在屏幕上不斷劃著。那照片被放大再縮小，就這樣重復了好幾次。

　　不知過了多久，她按下保存鍵，退出朋友圈。

　　正巧，來了消息。

　　W：明天有空嗎？

　　周清汎：有。

　　W：早上七點左右起得來嗎？

　　周清汎：嗯。

　　W：那能來我店里幫忙嗎？

　　周清汎：好。

　　W：那你...

　　W：可不可以打多點字啊？

　　周清汎：哦...好。

　　W：...當我沒說。

　　W：很晚了，早點休息。

　　W：做個好夢。

　　周清汎：你也是。

　　那頭沒再回復消息，周清汎的眼睛卻還是直直盯著手機屏幕。

　　須臾，她點進對方的微信資料頁面，動了動手指，將備注改為“溫寂哥”，還附加了一個兩片綠葉被吹動的emoji表情。

　　改完便切出畫面設了個早上六點的鬧鐘。

　　她放下手機，換了睡衣又躺回床上。

　　輾轉反側了幾個回合，她又將手機拿起來，把鬧鐘時間設置為五點三十分，這才蒙起被子沉沉睡去。

　　*

　　鬧鐘準時響起。

　　少女慢吞吞地從床上爬起來，撓了撓后腦勺，打了個長長的哈欠。

　　洗漱完畢后她走進廚房，打開烤爐預熱，而后戴起一次性手套，從柜子里拿出一包吐司，拿出四片，裝在烤盤里放進烤箱，設定時間。接著她轉向冰箱，拿出兩粒雞蛋，敲開后打在碗里，拿起菜刀，切碎四分之一個卷心菜，一并扔進碗里，用筷子攪散，撒了幾粒鹽花兒下去。

　　開爐，放鍋，澆油，再將碗里的東西從中間倒下，拿起鍋鏟輕輕攪動。這時烤箱里烤著的吐司也好了，少女彎腰抽出個圓盤，拿起鍋向盤子的方向傾斜，鍋里的蛋餅順利滑在了盤子里。她再用筷子把蛋餅分成兩份，分別放在兩片吐司上邊兒，再拿另外兩片吐司蓋上，壓實，裝進保鮮袋里放好。

　　她站在家里放乳制品的儲物柜前沉思了會，還是選擇了純牛奶。

　　萬一選別的口味他不愛喝呢。

　　她掐好時間，拿好東西，寫了張“我出門了，可能不會回來吃午飯”的便條放在餐桌上，便出門了。

　　周清汎快到達花店門口的時候，溫寂恰好將門口的牌子翻成了“open”那一面，剛準備蹲下在小黑板上寫點字，他微微一個側頭，便用余光瞥見了背著白色帆布包的周清汎。

　　溫寂沒有回過頭，而是繼續寫著黑板上的字道，“早上好啊。”

　　“早上好。”說完后，周清汎手伸進袋子里拿出了早上做好的其中一份吐司和一瓶純牛奶，伸到溫寂面前，“吃早餐。”

　　“給我的？”溫寂聞言挑了挑眉，面露喜色接過，“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喝純牛奶？謝謝小清汎。”他轉了個方向坐在門檻上，拆開保鮮袋咬了一口。

　　“猜的。”今天是我的幸運日，周清汎在心里想道。

　　“自己做的嗎？”

　　周清汎跟著坐到他旁邊拿出自己那份早餐，點了點頭。

　　溫寂垂下頭笑了笑，低低地說道，“真好。”

　　倆人在店門口吃完早餐，將塑料袋和牛奶瓶子扔進兩三步遠的垃圾桶后，溫寂帶著她進了店里。

　　“唔，我想想你該做些什么。”溫寂是真的有些傷腦筋了。

　　他今天來到店里才發現昨天早上進的那批貨全是連盆帶土的大件兒綠植，讓一小姑娘搬這些不太厚道，但是也想不著其他能干的活。

　　“這樣吧，等我把這些貨搬好了之后，你幫我拖地，然后整理一下柜臺，可以嗎？”

　　周清汎神情寡淡，點了下頭。

　　*

　　于是，喊人來店里幫忙的溫寂一個人干完了所有的活。

　　他站在原地，拿手背拂過額頭擦汗。

　　“清汎，幫我拿幾張紙巾過來。”

　　周清汎聞言噠噠噠跑著拿來了紙巾，抽出幾張遞給他。

　　溫寂剛想接過，視線一低，看見自己的手上沾滿了泥土。

　　他揚起臉朝周清汎咧嘴一笑，“我手臟了。”

　　隨后他稍稍向前俯身，整個人往周清汎那邊傾斜了點，“麻煩小清汎好人做到底了。”

　　看著眼前突然放大的臉，周清汎心跳漏了幾拍。

　　她微微踮起腳尖，輕輕地幫面前的人拿紙巾擦掉汗珠。

　　不設防的花園頂部，抽下了一塊四四方方的藍天作遮蓋、陽光作燈、自由飄散的云則作裝飾。此刻頭頂傳來陣陣鳥與風嬉笑的聲音，兩人投在園地上的影子，似是緊緊依偎在一起。

　　今天可以過得慢一些，再慢一些，甚至永遠停留住也沒有關系。

　　少女在心中默念自己奢侈的期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