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尤克想的辦法大膽得近似狂野。
喬娜一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道理是通的,但這操作起來怕是不成。”
小尤克聳聳肩:“除此之外,我們還有更好的辦法嗎?”
喬娜能清楚地感覺到這片小天地正瀕臨崩碎。
想憑借自己的力量出去顯然已經完全不可能。
做事一向干脆利落的她轉念間便認同了小尤克的說法。
立馬收回了大部分魔法力,只用一小部分以保持魔法手勢繼續運轉,而不至于自己忽然停下反而導致崩碎加速讓兩人喪失掉最后的寶貴時間。
她同時用另外一只手使出了召喚術,只是這次只召喚來一只大蜜蜂,正是小尤克之前乘坐的那只蜂王。
小尤克在一旁鼓勵道:“很好,現在你就按照之前一樣的路數,再一次把我們轉移到它的身體里,然后把它送回它待著的地方……“
喬娜本來還想說這樣的話我們可能就真的永遠被困住了,但比起迫在眉睫的險情來,這樣的顧慮自然已經毫無意義,當下便依言而行,打出了一個縮小術,兩人倏然在這片小天地里消失。
瞪著一對大復眼的大蜂王還沒搞清怎么回事,也幾乎同時從這片小天地消失。
而這片小天地也嘎然湮滅,宛如從來就不曾存在過。
等再次看見光亮,小尤克揉了揉眼睛環顧四周,只見一如之前那片小天地一樣空蕩蕩,而喬娜躺在自己身旁宛如睡著了一般。
他試著探了下她的鼻息,發覺她仍在呼吸才放下心來。
想必是她因為耗盡了自己全部的魔法力而疲累所致。
在知道暫時已經安全了后,小尤克一直緊繃的心才松弛下來,卻猶自暗呼好險好險。
現在自己兩人已經寄身于大蜂王體內,算上蜂王所處的空間,等于進行了三次空間轉換兼容,而且都成功了,這需要多大的能力才能辦到?
雖然自己對空間魔法并不了解,但喬娜自己也說過,她只是個魔法學員,沒有能力涉及空間魔法。
她能做到這個樣子,完全只是從那本古書上了解了一點空間的奧秘后,以這種獨創性的施法加以利用罷了。
那就是把縮小術的施法點集中在空間縫隙中,從而撐出一片兼容的小天地。
雖然這個辦法的道理現在看起來很簡單,但作為一個年輕的人類女子就有如此強大的理解接受能力,而且還能靈活變通自得妙法,自然已經不能用聰慧來形容她,只能說她確實天賦異稟。
小尤克雖然現在仍舊相信喬娜只是個魔法學員,但也明白,她身上明顯還藏著某種她自己都還不知曉的能力。
這樣又漂亮又有才,而且又有點神秘的女子,怎能不叫自己越發愛慕和疼惜?
神情一恍惚,他就輕輕地親了一下喬娜白皙柔嫩的臉龐。
好在喬娜似乎毫無知覺,仍舊昏睡不醒。
小尤克卻如同做賊一般,心虛得趕緊坐到了一旁,好不容易才把心里這份莫名的刺激給消化掉。
眼見喬娜一直沒醒過來,小尤克在經過幾次探息摸脈確定她沒事后,才再一次坐定,進入到第二次冥想中。
因為干等著很無聊,而且要離開這里,只有等喬娜完全恢復,再說自己對冥想似乎已經有點上癮,那種靈魂和身體似乎都在無形中得到強化的感覺實在是太誘人了。
但在嘗試了一會后,他發現自己根本就沒辦法再進入冥想狀態,腦海里似乎總有東西如同一團烏云般驅散不盡,就算自己聚集全部的精神意志想把它化為無形也無濟于事,反而弄得自己越發心煩意亂。
如果這時有個魔法造詣高深的魔法師在身邊,譬如霍夫曼,應該就會立馬讓他停止冥想,因為這種狀況,用魔法師的專用術語來講,就是他遇到了習練冥想術最為兇險的事情——魔障。
可惜他身邊沒有這樣的高人,連稍微懂一點的喬娜也昏睡不醒根本不知道他的狀況。
這就導致一向性子比較倔強的小尤克慢慢踏入了這兇險的境地而不自覺。
心煩意亂之下,他反而生出了一股犟勁,就像一個有潔癖的人一定要把這團討厭的烏云從自己腦海里清除干凈。
但任憑他如何竭力地想平靜下來,腦子里更是越來越亂,各種稀奇古怪的思緒如同早春的柳絮般滿腦子飄飛,反而讓那團烏云像是得到了足夠的補充般越發壯大厚實起來。
“這可真是邪了門了,我腦子里怎么會有這樣的東西?”
小尤克無法可想之下,干脆心一橫,打起全部的精神,帶著萬分的好奇把注意力全部傾瀉進了這團謎一般的烏云。
精神意識方一觸及這團烏云,小尤克就感覺到一股洶涌澎湃的邪煞氣息。
情知不妙之下,正想把全部的意識流抽回,那團烏云似乎忽然如同一個黑洞發出巨大的吸引力一般,把他全部的意識都牢牢地吸附過去。
縱使他自己一萬個抗拒也毫無作用。
噗!
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如同一塊石頭被投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水潭里,發出一種不是聲音卻能被自己清楚感知到的動靜。
然后一切就都宛如不存在了。
就像進入了一個黑暗的隧道,仿佛經歷了千百年之久,小尤克的意識才逐漸明晰起來。
只見這里雖然沒有光,卻并不黑暗,自己能感覺到四周全是密密麻麻的黑影,這些黑影離他的意識流似乎很遠,只能依稀看出它們自成一體,宛如一只只奇異的昆蟲在翕動盤轉,讓他感覺自己如同置身于一個擁擠的蜂巢中。
正感奇怪的時候,一股無形的壓力全方位地朝自己的意識裹壓而來,宛如榨汁機般把自己原本不是實質的意識流生生地擠壓成了一團發白的物體,并激蕩出一層慘淡的白芒。
小尤克只覺一種從未有過的痛苦油然而生。
比之前第一次冥想那種靈魂瀕臨崩碎的痛苦還要深刻還要慘烈。
就像靈魂的痛苦還有著意識感知的緩沖。
而這種痛苦,卻直接就是意識的壓碎和崩裂!
如果喬娜現在睜開眼的話,定然能看到小尤克正七竅流血的可怕模樣。
當她顯然毫無知覺,仍舊一動也不動地躺在原地。
“啊!”
小尤克的意識終于承受不住這種可怕的壓力,發出了一種只有意識本身能感知的慘叫。
咔嚓!
這團意識壓凝成的發白物體似乎再次被壓縮了一圈,發出了絲絲類似玻璃球被壓碎的輕響。
如果這無匹的壓力在此刻驟然消散的話,這團被擠壓到了極限的意識體自然就會產生不可逆轉的自爆,所導致的災難性后果自然就是小尤克的徹底終結。
好在這種壓力并沒有散去,而是變得更為龐大和厚重,導致這團意識體不斷地被壓縮,壓縮……
而整個過程,小尤克已經完全喪失了痛感,只是木然地承受著這種詭異至極的碾壓。
并在這種無可抵御的碾壓中,漸漸感知到自己的意識正在迅速恢復清明,而那種可怕的壓力也逐漸變得不再是負擔,而是一種近似讓意識體正享受著按摩般的勁道。
雖然這種勁道著實用力過猛。
最終……
叮嘭一聲!
無匹的壓力驟然消散,而意識體也終于化為了一顆類似最純凈無暇的鉆石般的圓狀晶體,發出一種足以照亮整個腦海的光芒,如同一顆只發光不發熱的太陽懸立在他的腦海中。
那團烏云也在一瞬間被照得透亮無比,在他的意識體面前顯出了本來的面目。
只見那一道道黑影,居然是一個個有著不同形狀宛如幽魂般的物體。
小尤克的意識體明顯經過這一場煎熬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強化,精神變得更為強大,意念變得更為堅定冷靜,思緒也更為敏銳沉著。
這讓他在面對這前所未見的情況時,已經平靜得像個俯瞰蒼生的神祗。
他靜靜地審視著這些奇怪的東西。
同時,這些奇怪的東西似乎也都在打量著他。
他之前看見過自己的靈魂,覺得這些東西和靈魂體有類似之處,都是近似透明的影子,只是它們更顯灰暗,就算在自己的意識之光照耀下,也呈現出霧霾般的暗影。
“難道這就是亡靈?我腦子里怎么會有這么多亡靈?”
這個念頭一起,那些奇怪的東西似乎感應到了他的想法,幾乎同時搖著它們各自奇怪的頭。
“咦,還能感應出我的想法?那你們到底是什么?”
念頭一生,那些奇怪的東西并沒有直接回應他,而是足有數千的灰影飄了出來,并很快組成了幾個小尤克認識的字體:“我們是血族的冤魂。”
“血族?”小尤克有些愕然:“很抱歉,這個族名在我的認知里,只代表著一種被稱為吸血鬼的物種……”
嗖!
雖然沒有聲音,但小尤克卻宛如知覺到了這些灰影快速移動所產生的動靜。
只見這些灰影很快又組成了一句話:“是的,我們就是你所認為的吸血鬼的冤魂……”
“啊?!”小尤克很是震驚:“你們怎么會存在于我的腦海里?”
嗖!
又是一組字體呈現在小尤克的意識體面前:“蒙托姆!”
“蒙托姆?你們是蒙托姆……”這個念頭還沒完全生成,小尤克就已經明白過來:“對了,魔珠!你們是從蒙托姆的魔珠中逃逸出來的,對嗎?”
嗖!
一行字很是迅速地擺在他的意識體面前:“是的,我們就是被那個家伙斬殺的冤魂,并被他收集為凝練魔珠的材料。”
“魔珠居然需要用這樣的辦法才能凝練?”
這倒有些出乎小尤克的意料。
嗖!
“不,他純粹只是為了泄憤。“
“泄憤?據我所知,他以前從未出過深淵,而你們的領地顯然也不在深淵,他怎么會和你們有如此深仇大恨?”
嗖!
“承蒙天使眷顧,在地下世界劃了一片廣袤的領地給我族,一直以來,我們血族都與外界秋毫無犯,專注于興建自己的家園,直到后來,蒙托姆和那個該死的亡靈法師把地下世界攪得天翻地覆,連我們最崇敬的天使都被他們禍害了,最可氣恨的是,我們血族還沒來得及向他們興師問罪,那蒙托姆卻找上門來強搶我族的鎮族之寶血泉圣杯,我族自然不干,奈何他魔功高強,就算我們數萬精英級吸血鬼一同圍攻也不是他的對手,不過他也沒占什么便宜,更沒有奪走我們的圣杯。“
這段話很長,因此不斷地有灰影補充進來,場面自是巍然壯觀,堪稱難得一見的奇景。
“這倒是有點奇怪,他無緣無故為何要搶你們的圣杯?”
嗖!
“這就不知道了,可能只是出于惡魔對寶物的貪婪吧!”
小尤克卻知道事情沒這么簡單,結合蒙托姆能把自己的魔珠都獻出來給那位隕落的天使拉菲兒,說不定他侵犯血族去奪那血泉圣杯也是為了拯救天使拉菲兒。
如果真是這樣,蒙托姆的這份愛,堪稱是自己見過的最不計后果和回報的。
只是這樣沾滿了鮮血和殺戮的愛,身為天使,那拉菲兒自然是無法接受乃至無法忍受的。
孰是孰非,還真是讓人難以評價。
不過,想必所有女人心里,對如此坦誠熾烈的愛意,都有著一種莫名的希翼和感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