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一片寧靜,空氣浮動些許尷尬和羞澀,鐘表走針的聲音清楚明晰。
倏然,一陣狗叫突兀地傳來,寒笙如夢初醒,起身走向陽臺。
季隨泊目光追隨她的背影,心里懊惱自己剛才一不小心就說出了真心話。
相思正對著隔壁陽臺的一只貓叫喚,一會“喵”,一會“汪”,兩只活潑得像交響樂。
隔壁主人也出來查看,是一個溫潤有禮的青年,二人對視一眼,互相點頭抱歉,拎著自家寵物回了屋內。
季隨泊待了一會,聽到有敲門聲,寒笙在廚房傳來一聲:“幫忙開下門。”
他開門,看見一個二十多歲的男人。
青年愣了一下,禮貌地打招呼:“我是隔壁那只貓的主人,剛才兔兔打擾了你們,很抱歉。”
他捧著一盒草莓,笑著遞給季隨泊:“這是我家那邊的,送給你們作為歉禮。”
季隨泊盯著這盒紅彤彤的草莓,看起來就很好吃,他忽然說:“你等一下。”
然后跑去廚房拿出一個盤子,將盒子打開,草莓倒出來,再將空盒遞了回去。
“謝謝。”
青年頓了一下,似乎明白了什么,點點頭回了隔壁。
季隨泊看著瓷白盤里摞了幾層的草莓,心下感嘆,無時無刻都要肩負起除草工作。
這朵高嶺之花身邊,說不定什么時候就能長出幾株雜草。
寒笙渾然不知門口發生了什么,見季隨泊端著一盤草莓,疑問:“誰送的?”
季隨泊漫不經心地回答:“隔壁,說是寵物吵架的歉禮。”
這理由簡直有些荒謬,說不準是看上了她的美貌,想來搭訕也未可知。
然后他看也沒看,就把東西放到了桌上。
寒笙反問:“需要回禮嗎?”她對人情世故的運用,不太熟練。
季隨泊心想,送禮還禮,這得經歷多少個輪回。
方才不留下盒子也是一樣的道理,有借就有還,一兩個回合下來,就足夠兩個鄰居之間互相熟悉了。
他掃了一眼冰箱,隨手拿出幾罐果汁,徑直走向隔壁。
回來的時候還說:“我看那果汁就不錯,下次就不用再收來路不明的東西了。”
寒笙挑眉,是這樣嗎?
等到司機來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了,季隨泊還提出請她吃午飯作為謝禮。
寒笙拒絕了。
根據剛才的事情,同理可證,謝來謝去,什么時候是個頭。
季隨泊只好耷拉著腦袋,失望地離開了。
“相思,剛才怎么回事?”
對面那只貓是個有靈識的貓,看見相思,兩人開始拌嘴,拌著拌著就吵起來了,一發不可收拾。
相思委屈地說:“我吵不過它。”
那只貓在現代生活很久了,會上網刷微博,所以說臟話就像吃飯那樣簡單。相思一只老古董被對方忽悠得五迷三道,都不知道如何還嘴。
寒笙開始了教育幼崽的生涯。
立的第一條家規就是:不要說臟話。
……
學習的時光總是飛速流淌,寒笙已經習慣了每日朝六晚九的日子。
語文老師在講臺上拓展古詩詞,正巧提問到代彥接上下句。
老師:“醒時同交歡的下一句?”
代彥迷迷糊糊地試探:“兒女忽成行?”
全班哄堂大笑,有個男生調侃:“彥哥,春宵一刻值千金的下一句?”
代彥肯定地回答:“這個我會!絕知此事要躬行!”
所有學生爆笑一團,隔壁班的同學也伸頭張望。
林喘喘看著不成器的代彥,無奈地嘟囔:“下次是不是還要說‘朕與將軍解戰袍,芙蓉帳暖度春宵’啊……”
語文老師面帶慍色,氣極而笑:“還有一周考試,馬上就升高三了,一個個嘴皮子耍得還這么溜。”
這群學生,如果未來家里不出什么意外的話,他們會衣食無憂一輩子。但為人教師,她不想看到自己的學生變成社會的蛀蟲,該說的還是要說。
“你把《月下獨酌》四首抄五遍,明早送到我辦公室。”
罰得還是輕了,老師又強調一遍考試重點就下課了。
代彥高高興興地問林喘喘:“喘妹,這周去新開的游樂場吧。”
林喘喘一口拒絕,直言要給他補習,下周一考試,竟然還想著玩!
代彥想了想,忍痛接受,只要跟喘妹在一起,干什么都行。
他萎靡不振,看向正在打游戲的季隨泊,心有不甘,明明都是一樣的玩耍,結果卻在成績單上不一樣的位置。
季隨泊聽到旁邊兩人的對話,也蠢蠢欲動地跟寒笙說:“我也想要補習。”
代彥瞪大眼睛,十分吃驚,且不說他的成績上升空間就不大,單論“主動學習”這件事發生在季大佬身上就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
寒笙轉頭,滿臉狐疑,仿佛在說“你還需要補習?”
季隨泊乖乖好學生的樣子:“學無止境,一往無前。”
代彥困惑:“季哥!這是你該說的話嗎?”
季隨泊淡淡瞥了他一眼,他立馬就不敢吱聲了。
寒笙又問了一遍,得到了確定的回答,隨后說:“我有一個教授……”可以推薦給你。
季隨泊眨眨眼睛,誠懇解釋:“我覺得我的水平不能夠跟上教授的教學水準。”所以還是你來吧。
寒笙打量他許久,緩緩說道:“那我……”
話還沒說完,季隨泊一錘定音,生怕她反悔似的:“好,那周末我去你家補習。”
寒笙:“……”
其實她想說,她還認識幾個老師,講課速度不快,挺適合他……
周末如約而至,相思還在陽光下睡覺,懶洋洋地窩在新狗窩里。
季隨泊來得異常的早,寒笙剛起床就聽見了門鈴聲。
“你怎么來這么早?”
她看看手機,很好,才六點零五。
季隨泊還拎著一盒早餐,不是這附近的牌子,這家的東西好像還需要提前預約。
雖然不用季大少爺孤苦伶仃地親自去,但也很有心了。
他笑笑:“睡不著就起來了。順路還買了幾樣早餐,看合不合你胃口。”
他熟練地走進廚房,挨個裝盤,又熱了一杯牛奶。
給寒笙一種恍惚的錯覺,這不是她家,而是季家。
她搖搖頭,走進浴室開始梳洗。
不到二十分鐘,寒笙走出來,一身清爽,領口和袖腕有幾滴水漬。
那一盒樣式豐富,小桌上被堆得滿滿當當,有灌湯包、湯粉、生煎、肉粥、豆漿、涼拌小菜還有一碗餛飩。
這是三人份吧?
季隨泊靜靜坐在桌前等候,細心地準備幾張紙巾放到一側。
“能吃的完嗎?”即使有錢,也不能如此揮霍。
季隨泊溫柔解釋:“不知道你要吃什么,所以才買了這么多。”
以后有了經驗,就能投其所好了。
“可以吃的完,每樣不是很多。”他拿起湯匙,盛了一小碗餛飩,遞給寒笙。
這天的早飯格外豐盛,寒笙第一次產生吃飽了就睡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