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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前有個大官人

第十章? 后事

從前有個大官人 膝上橫戈 2752 2020-06-20 11:26:35

  當武植還在多少有些走神的時候,那女子卻已經從容不迫地從簾后走入孝棚,拉起那重孝的男孩,姐弟兩人快步走來,到了武植面前時,那女子伸手一按自己的弟弟,道:“跪下!”

  于是那男孩跪了下來,仰頭看著武植。

  而緊隨其后,那女孩子居然也在她弟弟身邊跪了下來,仰頭,一雙好看的杏仁眼看上來,眸中朦朧,隱隱綻出淚花,說出話來卻是鏗鏘有聲,道:“武家叔父在上,祭吊先父在前,活我姐弟在后,如此再造,請受我姐弟一拜!”

  說完了,姐弟兩個齊齊拜倒!

  武植伸了伸手,想攔,卻到底還是沒有真個過去攔住。

  姐弟倆認真地磕了一個頭,旋即倒是那姐姐忍耐不住,趴在地上放聲大哭。

  姐姐一哭,弟弟也跟著再次痛哭起來。

  他二人哭得甚是凄切悲婉,一時間陸家家門內外,不聞旁音,只聞哭聲。

  這哭聲,甚至聽得門外不知多少人也跟著紅了眼、落了淚。

  武植剛才的那一刻心動,此時早就沒了,神色卻有些感慨莫名的復雜。

  如果說在來之前,他實在是被系統給強迫的,心里還只是“不想死”,此番冒險成功之后,心中不免多少有些得意,但此時此刻,面對跪在地上的這一對小姐妹,他卻是所有的心思都淡了。

  雖說冒了極大的風險,但人活一輩子,做過一件這樣的事情,還有什么好說的,就算接下來肯定要面對周義良的報復,也值了!

  此時想到這些,他不由得嘆了口氣,過了一陣子,等他們姐弟倆發泄了一回,他便抬抬手,道:“起吧!起吧!該出殯了!送你們的父親入土為安!”

  又過了一陣,那女孩子站起身來,還把自己的弟弟也拉起來,扭頭,冷冷地看向一直呆呆地站在那里的周府管家錢業,問:“如今我父可能安葬了?”

  那錢業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那女孩子冷冷地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氣,道:“趙叔,去喚那靈車進來,送我父出殯!”

  …………

  靈車其實一直都等在巷子口呢,只是進不來。

  主人家花了錢雇的,他們干的就是這個生意,縱是覺得有些為難,但主人家不發話,他們當然不敢直接走掉。

  因此一叫就來。

  人群極為自覺地分出一條道路來,讓靈車迅速地到了門前、駛入院中。

  此時,雖然那錢業及一眾打手仍未離開,但車子剛剛停穩,便有人主動站出來,要幫忙抬棺上車——一個動,頓時許多人都動。

  一時間,剛才還冷冷清清的院子里、孝棚下,頓時有不少青壯后生涌入,眾人撤了香燭桌案、摘了草簾,在一對子女的痛哭之下,甚至沒用武植再出手,十幾人合力,便把那棺槨抬到了靈車上。

  不待人吩咐,響器再起。

  在糾纏了大半個上午之后,眼看時辰已經接近午時,陸家的喪事,終于走到了最關鍵性的一步——出殯。

  這個過程,武植全程旁觀,并未插手。

  他反倒是時刻留意著那周義良的管家錢業,以及他那幫打手的舉動。

  如今的形勢已經是被他給推到了當下這一步,他在來之前心里擬定的那個“威之以力,脅之以眾,迫之以死”的計劃,應該算是大獲成功。

  此時,他倒是不擔心他們幾個還敢蹦出來,卻不得不小心對方派了人回去求救——一旦周義良得到消息之后,立刻就親自帶了更多人過來,今天這場局,只怕還是難以善了。到時候說不得還要再來一場“以力破局”!

  但是那樣一來,可就真的不好收場了!

  不過還好,至少是在這個過程中,他看著錢業等人還算比較老實,一個個的主動縮到了門口的一個小小角落里。

  不過,他們居然一直都不走!

  這讓武植心中的警惕一刻都不敢放松。

  但與此同時,當靈車出了門,武植也發現了另外一個情況,那就是,陸家的姐弟倆雖然扶靈而行,但陸家那戴孝的中年人卻并沒有第一時間跟著靈車出門。

  武植見狀,便也稍停了片刻,很快他就看到,那中年人竟帶了一個十三四歲做丫鬟打扮的女孩從靈堂內走出來,且兩人都背著兩三個包袱。

  并且他們很快就快步追上了隊伍。

  這是要……

  回頭再看一眼錢業,武植恍惚之間想到了一點什么。

  是了!這處宅院已經不屬于陸家了!

  心里默默地嘆了口氣,武植隨后一邊跟著出喪的隊伍往前走,一邊不時地回頭張望,仗著個子高大,即便隔著許多人,他也依然能看到想看的情況。

  而果不其然,這邊靈車一旦離開,那錢業當即就帶人進了陸家,把住了大門。

  對此,武植也是只能輕輕地嘆一口氣。

  …………

  靈車緩緩而行。

  若是正常的出殯,這一趟隊伍是正經的不小,不唯孝子孝孫,打幡的、開路的,都要有,但陸家現在只剩下孤零零幾個人,所有的親戚朋友,沒一個敢登門的,正常情況下肯定要幫忙的街坊鄰居,最初也都畏懼于周義良的權勢,沒敢搭手,這就使得這一趟出喪的隊伍,顯得格外的寒酸。

  但其實,又一點兒都不寒酸。

  足足上千人,追隨靈車,遠遠相送,等隊伍快要出清河縣城南門的時候,后面追隨的人甚至越聚越多,一眼望去,每條街道都擠滿了人。

  即便是出城之后,也仍有數十人追隨。

  最終,陸大成的棺槨,被安葬在出清河縣城七里開外一處小山坡上——說是山坡,其實就是個大土坡,約莫十幾米高罷了。

  武植一路跟著,最終并沒有發現周義良的人追上來——也或許追上來了,卻在親眼見到了那么多人相送之后,還是最終選擇了不再出手。

  這處山坡地,占地面積本就不大,一個荒坡而已,卻仍是被劃分成了好幾塊,陸大成落葬的這一塊,約莫幾分地,據說是這兩天才匆忙買下來的。

  因為陸家算是外來戶,在本地無甚家族可以依靠,本來陸大成倒是在城外買了幾頃地,也規劃好了自己死后的墓地,但現在,那塊地已經被周義良給收走了。

  不過最終,他還是有了塊地方,得以入土為安了。

  墓坑已經提前請人挖好,靈車到了,他的一對子女哭祭一番,眾多追隨來的人便又集體合作,將棺槨從車子上抬下來,緩緩下葬。

  然后,起了一座新墳。

  從頭到尾,武植沒有再做任何的參與,只是站在一旁靜靜地旁觀。

  當那陸大成的棺槨入葬時,他遙遙躬身施禮。

  待新墳堆就,眾多仗義前來相送的漢子們,紛紛告辭而去,臨行之前,紛紛過來沖武植拱手,面帶崇敬,武植只好笑著,一一回應。

  眼看人走個差不多了,只剩下陸家現在僅剩的四口人,還在修理墳塋,武植嘆了口氣,覺得自己也該走了。

  人么,算是救下來護下來了,至少是讓他們避免了被周家收為奴仆,應該算是有了一條生路。對此而言,自己欠的那三百兩銀子,反倒是可以慢慢想辦法的事情了。

  但這個時候,他忽然想起自己領取系統禮包時候的情況,下意識地在心里默想了一下,調出了系統的界面看了一眼,卻是不由得愣住。

  系統的界面并沒有任何改變!

  還是發布任務時候出現的那些文字,連一點變化都沒有!

  這就是說……任務還沒完成?

  武植將走未走,又不由得愣在當地:這是怎么回事?

  明明自己都已經把債務承擔過來,把陸家的“孤弱”都給解救出來了呀!

  這個時候,還沒等他把系統的邏輯想明白,卻看見那邊陸家幾人已經快步走了過來。

  這時他自然是不好再走開了,只得叉手行禮。

  這時,那女孩子卻再次帶頭,兄妹兩個直接就在武植的面前跪了下來,武植還沒來得及伸手去攔,隨后那中年人和丫鬟模樣的小姑娘,也緊跟著就跪了下來。

  武植訝然,“這是何意?快快請起!”

  “叔父如此搭救,妾等無以為報,更兼如今舉目無親、無處可去,現甘愿入叔父門下為奴為婢,以作報償!萬望叔父垂憐勿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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