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墻角。

　　一位乞丐抬起斷掉的雙腿，兩眼冷冷地看著對面的街道。

　　一群人，數十棍，打在那條黑狗上。

　　狗不叫了。

　　乞丐盯著黑狗的眼睛，心中像是觸動了什么，握緊了雙手：“我救不了你的……”

　　其中一人提起尖銳的木棍，將狗挑出十幾米遠，砸到一旁的臭水溝，連帶著還有半個熱氣騰騰的包子，滾到了街道上。

　　“珍膳軒的包子，也是你條賤狗配吃的？”店小二唾罵了一口。

　　“哼！賤狗！”一位圓滾滾衣冠華麗的男子臉色陰沉，冷哼了一聲。

　　店小二身子一顫，連忙卑微起笑臉，說話間，便將柜臺上精美的鏤空食盒，恭敬地遞了上去。

　　“吳藥師您消消氣，這種狗畜生，小的以后看見一次就打死一次。”

　　“這是您吩咐的‘青鹽花肘’已經盛在里面了，熱乎著。”

　　“嗯，你倒是有點眼力，賞！”

　　一枚閃閃發光的金幣，在空中劃過一道光弧，掉在店小二的手上。

　　小二看見賞錢，眼睛冒出一道貪婪的亮光，都說藥師有錢，果然沒錯，賞錢都抵一月的工錢。

　　“吳藥師您慢走！”

　　華袍男子挺著圓滾滾的肚子，帶著隨從走出了這家酒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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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咕嚕嚕。”

　　乞丐的眼睛盯著地上的半個包子，饑腸轆轆的他，沒有多余的精力去同情那條黑狗。

　　這種事，在這個世界太常見。

　　包子，他現在只想吃到那半個包子，他太餓了。

　　顫動的包子皮，隱隱約約能看見里面軟嫩鮮香的肉餡兒，肉餡中亮晃晃的油汁緩緩滴落在地面上。

　　乞丐喉嚨一動。

　　不知為何，他突然想起了開封特產，灌湯小籠包。

　　蘸一蘸醋，一口將那美味吞下，皮薄餡多，灌湯流油，味道鮮美，慢慢咀嚼的時候唇齒留香，回味無窮。

　　終于，乞丐地朝包子，緩緩地爬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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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袍藥師哼著小曲兒，心情不錯，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府君剛送來的狢族小美人，此刻還在房間里等著他。

　　嘿嘿嘿……

　　都說狢族少女，稀如南疆蜩珠，而且一個個嬌體如滴、貌美如花，深不見底……

　　說什么今晚也一定要辦了她！

　　燃燒的欲望，促使他的腳步加快了幾分。

　　只是突然腳底一滑。

　　嘶！

　　華袍男子倒吸一口涼氣，屁股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等他看清楚罪魁禍首后，目光中露出了一抹猙獰。

　　一只乞丐？

　　人，越來越多。

　　珍膳軒的小二也快步出來。

　　“怎么回事？”

　　“呀！吳藥師您這是怎么了啊……”

　　咔嚓！

　　華袍男子一腳下去，乞丐的手斷了……

　　“弄死他！”

　　華袍藥師從錢袋里抓出一把金幣，憤怒地砸在小二身上。

　　“天哪！好多的金幣！”

　　“哇！好多！”

　　周圍的人驚呼起來。

　　小二的臉被金幣狠狠地中，但奇怪的是，他沒有感到一絲疼痛，反而有些激動。

　　他以多年的眼力，一眼就看出來了。

　　十四枚金幣！

　　如果砸一下臉，就能得到十四枚金幣，那他愿意一直被砸下去。

　　“是是是！”

　　小二控制住激動的情緒，抄起一根手臂粗的木棍，毫不留手地朝著乞丐狠狠地打去。

　　乞丐算什么？

　　黑磐城每天死掉的乞丐，多得數都數不過來。

　　打死一乞丐，只需要花兩枚金幣便能擺平武差，吳藥師給他十四枚，也就是說，一進一出，他還能賺到十二枚，這可是一年的工錢啊！

　　想到這里，小二下手越發狠毒。

　　十幾棍后……

　　“應該是死了！”店小二又狠狠甩了兩棍，見乞丐沒有一絲反應，這才收手。

　　“真他娘晦氣，走！”

　　華袍男子冷冷掃了眼周圍的人群，又對著地上的乞丐又補了一腳，這才帶著未消的怒氣走了。

　　“吳藥師慢走，這事小的會處理好的！”

　　“又死了一個。”

　　“乞丐而已……”

　　“到是有些年輕了……”

　　周圍的人在旁邊小聲議論著，自然不敢上去勸住。

　　其實別說乞丐，就連他們普通人，也不敢招惹藥師，像煉藥師這種高貴的職業，在偌大的黑磐城也不過三位而已，連府君見了他們都得恭敬一番。

　　“看什么看，都散了！”

　　店小二厲聲一喝道，驅散眾人后，把乞丐的尸體扔進了臭水溝，接著準備好兩枚亮锃锃的金幣，諂媚地迎接向他走來的武差大人。

　　這樣的小事，在這片廣闊無垠的大陸每時每刻都在發生，因為縱橫四萬公里的南疆大到你無法想象，甚至凡人窮極一生，也走不出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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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渠很臭。

　　發黑的臭水夾著爛葉、惡心垃圾、發霉泔水、還有一些分辨不親的黃糊狀物，不斷沖擊到下游石洞。

　　石洞的存在，才讓這座城市的垃圾有了一個發泄口。

　　沈閻已經感受不到疼痛，僅僅憑著一縷立馬熄滅的氣息續命。

　　水流似乎帶著他飄了很遠很遠。

　　他從來沒有想這一刻這么舒坦，感受不到疼痛，感受不到寒冷，感受不到饑餓……如果能一直這樣下去，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只是，沈閻的心中還有一絲不甘。

　　“汪，汪汪……”

　　“汪，汪汪汪……”

　　一陣熟悉的聲音傳來，似乎是那條黑狗。

　　“呵呵，幻覺嗎？”

　　沈閻努力想睜開眼睛看一眼，可是任憑他如何用力，都無法動彈，只能隨波逐流……

　　噗通！

　　身影進入水中的聲音。

　　“汪。”

　　沈閻的聽覺徹底消失了。

　　不知是過了多久，幾小時？幾天？

　　沈閻的眼皮終于跳動了一下，然后他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

　　一道白潔的圣光襲來。

　　沈閻立馬閉上了眼睛，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卻看見眼前石臺上，竟然開了一朵巨大的白蓮。

　　蓮臺生九瓣，明光暗流轉。

　　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