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灌籃高手》的主題曲，抹布吸。
只聽了三個字，李沐就聽了出來。可他也就會唱這開局的三個字。
眼看就要妨礙溝通，他靈機一動，快步一跑，翻上了墻頭，喊道：“小人物上墻！”
一群莊客大眼瞪小眼，心說這都是些啥？
可莊子里的那個中年人卻聽懂了，呵斥莊客道：“你們都退下！”
“可是，莊主……”
“退下。我要與這兩位交流一下小人物上墻。”
“呃……是。”
一群莊客也不敢去拾地上的刀劍，一股腦全都退回到了門內。
張凌警覺地扣住一枚大石子，李沐也向后退了半步，撿起了地上的一口鐵劍。
火把閃爍處，一個大約四十歲的中年男子慢悠悠地走了出來。
腳步雖不虛浮，卻也不輕盈。
大腹便便，打扮的就像是《武林外傳》里的錢掌柜似的。
身上穿著一件綢緞的古裝長袍，肚子撐的把個古裝漢服穿出了孕婦裝的效果。
“你就是葉秋？”
“嗯吶。你們二位？”
剛才雖然試探了一番，可又怕是出現什么紕漏。
“來找你了解點情況。”
一張口，就是老片警了。
葉秋再不相疑，臉上的神情就像是餓了許久的孩子看到了親媽一般。
三步跨作兩步，走到了李沐身前，伸出來肉乎乎的大手，握住了李沐。
幾乎是帶著哭腔道：“同志！可算把你們盼來了！這里沒電、沒WiFi、沒手機……”
大手握著李沐一頓猛搖，激動的有些說不出話來。
“別激動，別激動。咱們進去說。”
“好！”
葉秋松開手，引著李沐和張凌進了正堂。
穿著女仆裝的小丫鬟點燃了蠟燭，就此退下，屋子里只剩下了他們三人。
“二位是？”
葉秋此時收斂了之前激動的情緒，打量了一下李沐和張凌，口出疑問。
李沐伸手從懷里掏出來一個證件本，打開后亮了一下。
“時空管理局的。找你來了解點情況。”
一旁的張凌也掏出一個小本本，拿了一支特制的、符合此世界觀可以存在的木炭筆。
一聽二人是時空管理局的，葉秋長松了一口氣。
就像是一個憋了好幾年沒撈得著說話的人一般，帶著哭腔道：“你們可算來了！我快要憋瘋了。這里也沒個手機、沒個電腦、看不了小說、刷不了美劇、玩不了游戲、想他么吃個棒子面窩頭都沒有啊……”
李沐一腦子問號，撓頭道：“不是吧？現實版真人體驗的武俠世界啊，什么游戲比這個爽？”
“兩位大哥，不是每個人都愛玩打怪升級爆裝備的ARPG游戲的。我是把武俠世界當美少女攻略的GAL游戲來穿的……”
“呃……”
李沐徹底服氣了，打量了一下這個幾丈寬的正堂道：“我看你過的不錯啊，至于這么空虛嗎？”
葉秋點頭如搗蒜。
“虛，虛，特別虛。兩位大哥，衣食無憂后，就是無盡的空虛啊。永久的假期，就是永久的囚籠。生活沒有目標和追求啊。”
李沐心說這未免有些高深，自己還沒體驗過無限假期是什么滋味。
問問張凌，張凌竟是頻頻點頭，說道：“當衣食住行都滿足后，人就要追求自我實現，依靠自己的勞動實現自我價值。”
“人只有為了謀生而不得不從事自己所不喜歡的工作，才會感到厭倦和心靈的疲憊。而若是衣食住行都滿足，又沒有樹立正確的人生觀……你想想那些富二代們的生活就知道了。枯燥、空虛，為了尋求刺激，不惜用違法或者明知傷身體的手段。”
“由此可見，一定要樹立正確的人生觀、價值觀、思想觀……”
李沐笑著搖搖頭，心說這么高端的境界實在是懂不了。
便問葉秋道：“你就沒點自我實現的追求？現在正是蒙古南侵、襄陽守城的時候吧？天下英豪濟濟一堂，與他們攜手并肩，何等快意？”
“我怕死。”
“那仗劍天涯，十年一劍，試問不平事，結交市井好漢呢？”
“煩。”
“那勤練內功，體會打通任督二脈是什么樣的感覺，體驗那種現實世界不可能體驗到的玄妙？”
“累。”
“那苦練功法，一掌拍碎青石、一拳打彎鐵劍，體驗那種暴力加身的雄性爆炸美？”
“苦。”
“那……那……那你穿越來干啥來了？”
葉秋把手一攤，苦惱道：“我不都說了嗎？不是每個人都喜歡ARPG游戲的，我只喜歡GAL游戲。”
“武俠，成人童話嘛，我就是為了攻略妹子來的。”
“我要是喜歡ARPG游戲，我穿越到莫欺少年窮、境界劃分明確的世界不好嗎？穿武俠的，哪個不是當GAL來玩的？就為了攻略男主女主嘛。”
李沐無奈拍手，恨鐵不成鋼道：“那你特么倒是去攻略啊！？蹲家里整天空虛就虛來了？”
“射雕一輩的，都試著攻略了。”
“然后呢？”
“都失敗了呀。”
“呃……”
“現在的時間線應該是小龍女該長大了，可你看看我這年紀、我這肚子，你覺得我能攻略成嗎？”
說著，捏了捏仿佛掛著個游泳圈樣的肚子，抖了三抖。
“呃……”
李沐看看葉秋此時的頹胖，這回徹底無語了。
張凌把那個做筆錄的小本本一扔，哼聲道：“科長，為了體驗力能扛鼎，人家回現實世界去藍翔學挖掘機不好嗎？武學對他而言，就是個工具，和現實里混飯吃的專業差不多，有幾個真正喜歡的？”
葉秋像是找到了知音一般，連連點頭道：“是啊。等黃蓉、穆念慈等妹子都被別人攻略后，我發現我完全不知道為什么要學武了。”
“就像是這位大哥說的，我為了能力能扛鼎，我去學挖掘機不好嗎？我為了能聲嘯數里，我回去買個大喇叭不行嗎？我為了能在木頭上刻字，我上小商品城花二十塊錢買個電鉆好不好？”
李沐呵呵傻笑了半天，點頭道：“好嘛，為何學武，居然還特么是個哲學問題？”
為何學武，的確是個哲學問題。
這個問題差點把郭靖逼瘋，李沐一想這倒也是。
郭靖生于此、長于此，有個好母親、有些好師傅。
看到了戰爭的殘酷、無辜人的苦難，感同身受，于是明白了俠之大者，為國為民的境界。
為了守護心中的正義，必須學武。
可葉秋呢？
真要是為了體驗改變歷史的暢快，去南宋與岳武穆并肩、去漢末與諸葛武侯攜手，哪一個不比在武俠世界更爽？
為了體驗打怪升級爆裝備的爽點，去那些有明確境界、裝備等級的玄幻、仙俠世界不香嗎？
此時此地，整個天下的人，在他們眼中，其實不過是NPC，包括那些英雄美女，只是一個可攻略的選擇。
再一想，倒也釋然了。
的確就是這么個道理。
學武，似乎是為了攻略妹子、英雄。
妹子或者英雄一旦被別人攻略了，倒是的確喪失了學武的興趣。
畢竟他們不是周伯通那樣的武癡，為了探究武學的終焉之境而去學……
在葉秋看來，只怕這學武，和學挖掘機、學寫代碼差不多。
就是個職業技能培訓。
真要是衣食無憂了、或者不能靠這個吃飯了，誰還能那么大興趣去干？
你喜歡你的專業嗎？
你喜歡你每天上班的工作嗎？
不給錢你能為興趣繼續做下去，用愛發電嗎？
哪怕ARPG游戲里，重復做任務刷副本，最起碼還有裝備獎勵。
這尼瑪要是所有副本取消裝備獎勵，只是為了追求更快更好的通關，變成純粹競技，怕是沒人玩了。
武俠世界和玄幻、仙俠世界不一樣。
武俠世界可沒有各種裝備、丹藥、神裝和等級系統。
這年月，連戰神、刺客信條這樣的游戲，都開始出裝備和升級系統了，可見這是大勢所趨，普遍爽點。
可武俠也沒有裝備系統啊。
想到這，李沐憂心忡忡地問道：“話說，你們這一批穿越的，不會都是GAL廚吧？”
想到世界線改變，這要是一群GAL廚改變的世界線，把好端端的武俠變成了GAL美少女戀愛攻略養成類，那得亂成什么樣？
萬一還混入了宮吧老哥、牛學大師……那可都是些不含而立的狠人啊，想想就不寒而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