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剛才李公子說的話，你可當真了？”

　　月玟偷偷回府十分順利，并無人發(fā)現(xiàn)她溜出去，換了衣服正趕上戲臺搭起來，闔家聽了一會子戲，便也就散了。回到閨房內(nèi)，問蘭才開了口。

　　“蘭兒，今晚之事，我恐要消化好一陣子。李玉兄是王爺之子，其實也本在我意料之內(nèi)，早先我便懷疑過他并非普通商賈，但是英雄不問出處，他的身份與我并不相干，便也沒有追問。只是拂英公主與他有御賜婚約在身，真真是我沒想到的。”月玟托著腮，嘆了口氣，“哎，這該如何是好。聽聞他身子極其孱弱，娶親之事一再耽擱，好不容易......還讓我攪黃了。”

　　“要我說，便是他命中無福罷了，怨不得二小姐。”問蘭麻利地卸下月玟的釵環(huán)，“若真有緣分，是任誰也拆不散的，世間如此多佳偶，就好比說梁山伯與祝英臺吧，化成蝴蝶還能在天地之間逍遙自在雙宿雙飛呢。小姐不過是醫(yī)者仁心救了公主的命罷了，何來攪黃他們一說呢。”

　　“蘭兒，雖是如此，但我心里還是十分難受。”

　　“小姐，難不成你真要嫁了那多病的世子？”

　　月玟登時紅了臉：“蘭兒休要胡吣！我?guī)讜r說過要嫁給他了？難為你才年長我一歲，便這般油嘴滑舌！婚姻嫁娶信口說來，不嫌害臊！”

　　問蘭笑著吐出舌頭：“略略略，二小姐，我看倒是你動了春心罷！拋開這李公子身體弱了些，相貌家世才情倒是一等一的，總好過那山上閑云野鶴的云錫半仙，每日與山禽野獸為伴，真真是無趣得很！日日將什么守靜去欲道法自然之類的掛在嘴邊，聽著就頭疼！”

　　“哈哈，云錫其實倒不是個俗人。我以前還想過，要是此生不嫁，倒想如他一般調(diào)琴抄經(jīng)，草色入簾。若能做個鄰居更是最好的。只是云錫是有宏圖大志的，我想，若不是身體實在不好，斷斷是志不在此。”月玟換上了寢衣，信步走向床邊，“我總有預(yù)感，云錫早晚會下山去。這小小的玄龍山，是裝不下他的。”

　　“小姐，我看你還是莫要惦記那云錫公子了，雖然他身份是驃騎將軍獨子，家世十分顯赫，但是如今也不過是個逍遙的散人，就算是老爺夫人，也斷斷不會讓你嫁與他的。”

　　“這你便是錯了，我只是單純的欣賞他，沒有男女之情在里頭的。況且這大半年他對我的教授，我是十分敬重他的。”月玟掏出頸上掛著的木塤在手上輕輕把玩著，喃喃道，“這除夕之夜，也不知云錫是如何一個人孤孤單單過節(jié)的。”

　　“小姐，你呀，還是關(guān)心關(guān)心自己吧。外面有這登徒子惦記著，府里有大夫人算計著，我看你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月玟嗔怪的努努嘴，不一會便慢慢睡沉了。

　　初一一早，因著太后熬了夜，身上困乏，便免了請安。各宮嬪妃照例至琴嫣殿給皇后請安。昨日皇上在琴嫣殿留宿，一般侍奉圣駕都是可以稍微遲到一點，今日她卻精神抖擻早早地到了。見下面嬪妃并不疏忽均已到齊，趙綺羅神色微微得意，用手帕輕輕按了按唇邊，悠悠開口：“今日初一，姐妹們禮數(shù)都免了罷。去年多虧了姐妹們幫襯，本宮才能將后宮協(xié)理如此妥帖，今年又是新的一年，還望眾姐妹更加努力為皇室開枝散葉才是。”

　　眾嬪妃皆坐在位子上微微行禮：“是。”

　　“三月便要選秀女了，太后的意思是后宮還是單弱了些，陛下正是盛年，多多選些品格好的充實后宮。”皇后放下茶盞，正了正腕上的金累絲龍戲珠紋手鐲，“到時候，可有的好一陣忙了。”

　　底下妃嬪們面上看著淡然，卻各懷心思。趙綺羅略微掃了一眼，定在霜貴妃身上：“霜貴妃，年里頭這好日子，卻還穿的如此清素，倒襯得你氣色不大好。可有多用些補品調(diào)理？”

　　霜貴妃微微欠身，目光低垂：“多謝皇后娘娘關(guān)心，臣妾身子向來弱，進不得太滋補的，太醫(yī)擬的上清益氣湯和黃芪參湯倒還喝著。”

　　“是要好好調(diào)理一番了，自從有了太子便再無所出，定是內(nèi)里有氣血虛弱之癥。皇上從前是很喜歡到妹妹宮里去的，近來卻少了很多。妹妹還年輕，好好調(diào)理還是要為陛下再生幾個皇子才是。前兒太后賞本宮幾斤血燕窩，待會你拿走些。”

　　蓉嬪扶了扶額笑道：“皇后娘娘宅心仁厚，只是太子懂事，霜貴妃再無所出靠著太子也過的舒坦。哪像我們，生不出一兒半女，靠著年輕又能風光幾年呢。到底還是皇后娘娘，生了六皇子和八公主，兒女雙全才是真正的好福分。”

　　“妹妹這話說的好沒道理，上個月陛下翻了姐姐多少次牌子，妹妹怕不是忘了？雖是嬪位，卻也是十分得陛下寵愛，所承雨露亦是多的，沒有子息又如何，妹妹自然有的是法子留住皇上，倒是我們只有個公主的，聊勝于無罷了。”蕙妃帶著鏨花嵌海藍寶護甲的小指微微翹起，托著盞呷了口茶，悠悠然道。

　　“皇上寵愛固然重要，開枝散葉延綿皇嗣更是我們嬪妃的責任所在。”

　　蓉嬪剛要說什么，見皇后開口，便噤了聲。

　　“六皇子倒還懂事，文采武藝十分刻苦，體魄也比尋常孩子強健些，本宮向來不操心的。只是八公主羸弱，前兒多吃了兩塊糖包，這幾日便嘔了兩次。”皇后看向霜貴妃，“本宮記得，太子幼時亦是脾胃不好，時常病著。這幾日也是染了風寒，可好些了？”

　　“謝皇后娘娘掛懷，昱兒這幾日還未曾進宮來，太醫(yī)也瞧了，許是沒有大礙了。”霜貴妃欠身柔柔回答。

　　“嗯，也該給太子好好看看，調(diào)理調(diào)理，以后還要替陛下分憂，總是這樣孱弱也是不好的。”

　　“是。”

　　又閑談了一會兒，嬪妃們也就散了各自回宮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