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環境，空氣中不知從哪里飄來一陣不淡不濃的檀香，可以說是恰當好處。

　　而檀香最大的作用就是能起到鎮定安神的作用。

　　可眼前這檀香的鎮定效果似乎異常邪門！

　　只見牛有道橫躺在石地上緊皺雙眉，顯得非常痛苦。

　　一旁的空塵倒是非常淡定，盤腿靠在墻上，毫無表情。

　　場中唯一的例外就屬癡余子了，從他掉入洞內后，臉色的表情可謂是精彩至極。

　　一會兒笑，一會兒呆，過一會兒又顯現出滿足的喜悅，反正就是沒難受過。

　　感覺像是在做一場美夢，估計你現在去推他，他都不愿意醒來。

　　不過就在此刻，有一物突然從小胖子的內袍中自行飄出，然后在昏暗的空間內散發出一片柔和的光芒。

　　仔細看去，此物的正面刻著的三個字，“玉京山”。

　　可僅僅幾個呼吸，光芒開始變得越來越盛，盛到快照亮整片空間......

　　瞬間，空塵睜開雙眸。

　　只見他的眼眸中佛光閃動，似有無數的經文在瞳孔內旋轉。

　　“阿~彌~陀~婆~耶~”

　　和尚輕吐佛語，似與那山牌遙相呼應。

　　“無極，無盡，無量。”

　　“開！”

　　空塵話音剛落，夢境中的他仿佛忽然有所感應。

　　“小和尚，你師父都快圓寂了，還在考慮什么呢？”

　　一名手持屠刀的漢子對小和尚好心勸解道。

　　“可師父教導弟子切勿殺生......”

　　“那我問你，師父重要還是殺生重要？”

　　頓時，小和尚陷入兩難之境。

　　一邊是相依為命，從小教導他的師傅。

　　一邊是出自心靈，一生尋求的信仰。

　　但當兩件事都擺在當前，他又該如何去抉擇？

　　是崩塌信仰還是看著師傅去世......

　　“我......”

　　“我...真的不知道...”

　　“你不要再逼我了...”

　　看著小和尚連退數步，漢子的嘴角悄然一笑道：“找我的是你，現在后悔的也是你。如果把這頭牛賣給我宰了算是殺生，那你眼睜睜看著師傅去死不作為，難道不是殺生嗎？”

　　“你別說了，你別再說了！”

　　“我可以不說，但你的師傅能堅持住嗎？”

　　一時間，小和尚的腦子里全是師傅與那頭青牛的畫面。甚至耳邊不停回蕩著一句話：“如果把這頭牛賣給我宰了算是殺生，那你眼睜睜看著師傅去死不作為，難道不是殺生嗎？”

　　“不作為！”

　　“你不作為！”

　　“難道不是殺生嗎？”

　　“..............”

　　一句句話重復在內心。

　　這時的他只覺得天旋地轉......

　　師傅重要？

　　還是青牛重要？

　　師傅從小養育自己，教導自己......

　　青牛也是一條生命，宰了他就有錢給師傅治病.....

　　正當小和尚飽受痛苦開始選擇時，一股似有似無的感應驀地從天空傳來。

　　與此同時，那原本臉帶笑意的大漢頓時面露怒容朝著西方大喊道：“爾敢！”

　　可一切皆晚，只見小和尚好像瞬間換了一副軀體道：“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間萬物皆是化相，心不動，萬物皆不動，心不變，萬物皆不變。”

　　一剎那，天地萬物開始崩塌，尤其是絢爛的天空生出一條條裂縫，無邊無際。

　　而裂縫所過之處全是如墨般的黑色！

　　此刻，小和尚眼前的大漢突然驚恐的看向自己，剛想說些什么時卻發現身體竟漸漸化為黑色的塵埃.......

　　也許是不甘心，大漢最后嘶吼道：“小和尚，你左是殺生，右也是殺生，什么都不做還是殺生......”

　　“阿彌陀佛！”

　　小和尚雙手合十，一心向佛。對眼前四分五裂的世界不管不顧。

　　仿佛這一切的一切只有自己是真實的，其他皆為虛幻，皆為憑空所生。

　　直到眼前的山河不再是山河，生靈不再是生靈，小和尚第一次記起了自己是誰。

　　“我是空塵...”

　　“我是靜安寺的空塵...”

　　片刻過后，一雙眼眸終于恢復往日的清明。

　　而那夢中世界，皆為欲望而起，又為欲望而落。

　　看似一道簡單的選擇題，但去充滿著人性考驗。

　　一旦和尚在青牛或者師傅兩者間做出選擇，那就是墜入欲望的開端......

　　往后之事他將不會再有信仰，更別提那修行一道。

　　因為欲從心起，有過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當有自我意識出現的時候，也就是空塵入魔的時候。

　　心有余悸的輕嘆一聲，和尚卻詫異的發現心中對佛，對欲的理解更為通透。

　　這是拋開修為的升華，也是無形之中拔高將來對自身瓶頸的高度。

　　“這是......”

　　重新恢復神智的空塵驚訝的發現自己似乎又來到一片新空間。除了身旁的牛有道和癡余子外，皆是陌生。

　　于是他用精神力快速向四周探去。

　　“嗯？”

　　幾個呼吸后，和尚眼神中盡是疑惑之色。

　　憑著記憶和判斷，原來此處的構造竟和那片埋骨之地一模一樣，不往大的說，就連某些邊邊角角都異常吻合。唯一的區別可能就是這片空間格外干凈。

　　但和尚疑惑的是明明三人到了通道盡頭才掉落下來，可為何現在身處的位置卻在剛掉入洞口的方位？

　　相當于從第一層的A點走到B點，但從B點落下后，卻落在了第一層A點的下方。

　　這不合邏輯！

　　在習慣性摸摸腦袋后，和尚還是決定先看看牛有道和癡余子的情況。

　　否則三人同時進入欲界，不可能只有自己會有考驗。

　　不過當他望向兩人時，表情突然變得些許微妙。

　　實在是一個盡顯痛苦，一個著實享受。

　　兩人簡直就是天差地別啊！

　　雖不清楚兩人所做之夢到底是什么，但依然不妨礙空塵對夢境難度的判斷。

　　從和尚的體驗看，要救醒兩人不能只憑外力，需自身的領悟才最關鍵。

　　如果稍有不慎用力過猛，很大幾率會造成他們永遠困于夢境之中。

　　這......

　　不好辦啊！

　　和尚搖搖頭，心想自己當時就是感受到一股毫無征兆的感應才有所頓悟。

　　只是這感應從何而來？

　　想著想著，和尚的腦海中頓時蹦出一個奇怪的物體。

　　“怎么是你？”

　　原來在精神力的包裹下，已滾到角落的山牌異常清晰的出現在和尚眼內。只是這山牌早已失去先前的光芒，變得平淡無奇。

　　如不注意，就像塊平常的鐵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