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走到樓梯拐角處，屋內沉寂的氛圍讓她不由一頓。

　　沈家齊神色凝重地站在柜臺后，聽見腳步聲抬頭瞥了眼，卻被元曲驚艷了，呆愣了幾秒。

　　直到聽見男人的輕咳聲才尷尬地轉移視線，對著元曲使了個眼色。

　　元曲下了樓，四辰連忙上前低聲說道：“夫人，老夫人來了。”

　　目光所及處坐著一位滿頭銀絲的端莊老夫人，身著素色真絲刺繡旗袍，盤扣鑲嵌著一顆不大卻圓潤剔透的淺灰色珍珠。

　　老夫人神情嚴肅地盯著柜臺上的那盆含羞草，注意到元曲后抬了下眼，問道：“這含羞草怎么長得這么好？”

　　“這水里我加了些養料。”元曲臉不紅心不跳地說道。

　　閻老夫人了然地點點頭，興致勃勃地問道：“能幫我看看家里的植物嗎？它們最近狀態不好。”

　　“行。”

　　也不是什么難事，晚點讓文曲星君多帶點天池水下來就行了。

　　“好孩子，”閻老夫人喜笑顏開，上前拉著元曲的手往外走去，“我原以為小四打算孤獨終老的沒想到還能找到你，他從小就性子孤僻，委屈你了。”

　　說著，閻老夫人瞥了眼身后的簡嫂，后者笑著從挎包里取出了一個小盒子。

　　閻老夫人將小盒子內的東西拿了出來，一枚泛著水光綠油油的翡翠指環。

　　“這是當年我婆婆給我的，現在就給你吧。”閻老夫人笑瞇瞇地將戒指套在了元曲的食指上，微微感嘆，“這一晃都五十多年了，歲月催人老啊。”

　　元曲抿了抿唇，“您一點兒也不老。”

　　元曲說的沒錯，閻老夫人通身氣派非凡，乍一看就是六十左右的富貴夫人，一點也看不出來她已經七十多了。

　　“真是個會說話的孩子，看著模樣倒跟小奕差不多大，著實可惜。”閻老夫人側頭對著簡嫂說道。

　　“四爺也不差。”簡嫂無奈地笑笑。

　　四辰拉開了車門，元曲扶著閻老夫人上了車，還沒來得及上車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腥味。

　　元曲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其他人，卻見他們面不改色，就像聞不到一般，便跟著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上了車。

　　閻老夫人越看元曲這小姑娘越喜歡，心下愈發覺得可惜，這花一樣的年紀，配小奕該多好。

　　那一陣似有若無的腥味圍繞在元曲身邊，她凝神看了看四周并沒有發現任何異常之處，按下疑惑不表。

　　黑颯并沒有跟著元曲去，他帶著一股煩躁去護城河底撈昨晚的那個水鬼去了。

　　剛化作小黑蛇潛入水底，護城河的河神就顯了身。

　　“大膽妖物，闖我護城河做甚？”河神素面白發，兩眼烏黑，一襲白袍拖地。

　　黑颯不得已現了身，朝著河神鞠了一躬道：“在下黑颯，昨日午夜受護城河內一水鬼所托，前來取他尸骨前去埋葬。”

　　河神默了默，“可是那破頭之人？”

　　“正是。”

　　“你隨我來。”河神轉身走入了河底，指著一塊長了淤泥的石頭說道：“那塊石頭跟著他一起沉下來的，這片河域較深，打撈人員沒有找到他。喏，他的尸骨就在那兒，十七年了，若不是我看顧著怕是連骨頭都沒了。”

　　黑颯上前長袖一揮將白骨收入袖口之中，“多謝河神相助。”

　　河神惋惜的看了那地方一眼，緩慢地搖了搖頭，將事情娓娓道來。

　　水鬼姓陳，單名一個莫字。

　　陳莫是一名出租車司機，于十七年前的一個雨夜，接了個女客人來到護城河邊。

　　那女客人下車后在河邊坐了一會兒，女子孤身一人，漆黑的夜晚，淅淅瀝瀝的小雨，這一切都讓陳莫感覺不對勁，他沒有立馬離開，坐在車里抽了支煙。

　　煙抽了一半，只聽“噗通”一聲，女客人跳了河！

　　陳莫低低“草”了一聲，連忙下車二話沒說跳入護城河內，一手夾著女人，一手拼命往岸邊游去。

　　那可是冬天，穿的又多，河水冰冷刺骨。

　　懷中的女人不停地掙扎著，陳莫漸漸沒了力氣，他甚至想放開女人自己回岸邊算了。

　　不多時，岸邊走來了幾個工人，他們看見河里的情況連忙上前幫忙，幾個人費盡全力把女人和陳莫拉了上來。

　　刺骨的寒風一吹，陳莫打了個寒顫，他連忙回了車上去拿備用的衣服換上，還沒來得及穿上外套便聽見女人痛苦的尖叫聲。

　　陳莫定睛看去，頓時瞳孔一縮，那幾個工人竟然趁著女人意識不清意圖強暴！

　　一股怒火從心底涌出，陳莫隨即瞪著雙眼趕了過去，拉開一個脫了褲子的工人上去就是一拳。

　　那工人先是一愣，繼而問他：“這是你老婆？”

　　陳莫咬著牙喊他們滾，幾個工人掃了眼不遠處的出租車，嗤笑道，“都是跟我們一樣討生活的，為什么不趁機享受一把？”

　　紅了眼眶的陳莫撲了上去，幾個人扭打在一起。

　　若是平常，十個工人都不可能打得過陳莫，陳莫原是散打教練，再一次比賽中韌帶受了傷便退役了改開出租車。

　　如今的陳莫早在救那女人時花光了力氣，不過幾分鐘，陳莫便被幾個工人按在地上打了一頓。

　　那幾個工人也沒多戀戰，見陳莫進的氣少出的氣多就停了手，繼續去做剛才沒做完的事。

　　女人的哭喊聲和工人的享受聲深深刺激著陳莫的心，他費力地找到了一塊石頭，陰沉著臉走到幾人身后舉起石頭便砸了下去。

　　“咚”地一聲，陳莫因失力導致石頭掉落在地。

　　幾個工人扭身一看是陳莫，異常惱火，其中一人上去就是一拳將他打到在地，隨后掐著他的脖子按在地上一頓揍。

　　另外一人覺得若是事情敗露他們幾人定會坐牢，與其如此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弄死他。

　　于是，他撿起地上陳莫掉的石頭，一下一下死命砸著陳莫的頭，直到陳莫徹底咽了氣才將石頭丟入河中。

　　趁著夜色和雨霧，幾個工人在陳莫腳上綁了塊大石頭，將他扔入護城河，又將那個女人敲暈一起丟了下去。

　　那女人倒是好命，漂浮在水面上不多時便被經過的船只撈了起來，撿回了一條命。

　　而陳莫，沉沒在了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