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這句出自李世民之口的膾炙名言,卻被秦奕不經意之間給說了出來。
要知道,李二陛下也比較喜歡讀史書,他想要從歷朝歷代之中,看出來朝代更替的本質,想要建立一個真正的萬世基業。
可是這琢磨了差不多好幾年的時間,還是沒有得到一個精髓。
如今就像是突然仙人撫我頂一樣,點化了他。
持筆揮手之間,便在宣紙之上寫下了這八個字。
蒼勁有力、溝壑縱橫、一撇一捺之間,稍顯李二陛下的雄心和壯志,這八個大字看起來猶如他這般高高在上的帝王一樣,宏輝大氣。
“朕常年閱讀史書,想要從中悟出幾番道理,可不想,如今竟然被秦奕這小子給一朝悟了出來。”
李二陛下的話,讓長孫無忌心中多少有了一些羨慕。
他和李二陛下出生入死這么多年,卻還是沒有能夠達到像是秦奕那般的高度,竟然每一次說出來的話,都讓這位帝王心生感悟,或者說是,說到了這位帝王的心口上。
在這書房之中,還掛著另外一個佳句。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似乎有一種懷才不遇的憂心感,卻又有一種赤子之心的那種忠誠和向死而生的決心。
這一句,也是出自秦奕之口。
好像當初乃是因為藍田縣令不相信秦奕的醫術,畢竟他看起來實在是太小了,結果因為秦奕說出這番話,才打動了那位藍田縣令。
如今,這一句,已經成為了士林才子掛口之言。
好像這天下,突然就多了很多懷才不遇的人一樣。
“或許,這是因為秦奕見到了百姓淳樸,才悟出來的,當時,臣見到那種場面,心中都很是震撼,總覺得有想法,可是卻又不知道說什么好。最后才問了秦奕,沒有想到秦館主的感悟,如此透徹以及振人發省。”
在李二陛下的面前夸贊另外一個人,這也是長孫無忌長長做的事情。
他從來不會表現出來,自己是在羨慕別人,因為他明白,李二陛下的愛才之心,這也叫做投其所好。
李二陛下也感概道:“萬民朝拜,還是發自內心,也難怪秦奕能夠由此感悟,就算是朕,怕是也能想到這一點了。”
也不知道,李二陛下是真的能夠感悟,還是對萬民朝拜有一些羨慕。
“這一次,全靠你們才能夠度過水患之災,幸苦了。”李二陛下還是很器重這位大舅哥,畢竟兩人不僅僅是君臣這一層關系。
長孫無忌說道:“為了陛下,為了大唐,臣萬死不辭!”
“嗯,如今水患已經得到有效的控制,但是為了防止以后河水再一次決堤,這治理河道的事情,也是重中之重。明日早朝就把此事也提上。還有一個就是,這一次治理水患,封賞那些有功者。”
長孫無忌躬身道:“喏!”
等到長孫無忌走了之后,李二陛下直接安排人,把八字真言裝裱起來,掛在了書房中,一眼就可以看到的位子。
當秦奕走進御書房的時候,第一眼見到的就是那八字真言。
他也沒有想到,自己隨口說出來的話,本來也是屬于李二陛下的名言,卻被李二陛下如此重視,一時間,竟然有了一些羞愧。
“如何?你這八字,說到了朕的心口上。朕熟讀史書三載,卻一直悟不出一個治理天下的道理,朝代更替千年之久,沒有一個說是可以建立起來萬世之基業。朕也不期望能夠建立什么萬世之基業,但是最起碼,在朕的治下,這大唐,一定要繁榮昌盛起來。”
說是不期望萬世之基業,然而哪一個圣明皇帝,在老了之后,不希望自己幸苦建立起來的盛世王朝,可是一直傳承下去?
秦始皇、漢武帝、隋煬帝,以及現在的李二陛下。
可是在帝王集權制的本質之下,在陳勝那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的豪言之下,萬世之基業,根本就不可能實現。
“臣一時之感概,被陛下如此重視,乃是臣的榮幸,也是大唐黎民百姓的福分。臣能夠遇到如此圣明的陛下,才華得以施展。百姓遇到如此圣明的陛下,得以安居樂業。臣相信,大唐一定能夠建立一個萬世之基業,創造一個前所未有的盛世。”秦奕躬身道。
李二陛下揮手示意,讓秦奕坐下,然后自嘲道:“什么萬世之基業,朕縱觀史書,如秦皇漢武這般的帝王,也不可能說能夠建立萬世之基業。畢竟,也不能說世代都是明君,天下大勢,在分分合合,在朝在野啊。”
“陛下當真是圣明無比,竟然從史書之中悟道,臣佩服!”
聽了秦奕的話,李二陛下愣了一下,直接問到:“秦奕,你見到了奇書,可有從奇書之中,悟出可否建立萬世之基業的方法?”
剛剛還說不期望,轉眼間就問有什么建立萬世之基業的方法。
說白了,心中還是有那個想法。
秦奕直接回答道:“陛下,奇書的內容好像就是一本有些雜的書,兵道、手藝、工匠、史學、、法學、儒學、算術等等。臣就算是日思夜想,也沒有覺得自己看過如此之大道理。而且,陛下也言,天下大勢,在分分合合,在朝在野。
恕臣說一句不敬的話,如漢武帝文韜武略,為何卻沒有建立萬世之基業?實在是,其后代無能啊!”
最后一句話才是秦奕此言之精髓,一下子就打醒了李二陛下。
“哈哈哈,你啊你啊,如若不是朕知曉你赤子之心,怕是要治你一個辱君之罪!”李二陛下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些什么好了。
秦奕這一句話,想到了自己的后代無能,直接把大唐葬送了,那場面,別提多難受了。
如果李二陛下知道,自己幸幸苦苦打下來的天下,然后幸幸苦苦、勞心勞力、兢兢業業建立的盛世大唐,結果到了第二代,就被兒子給送了,不知道會不會直接把他摁在床上。
還沒有出生的李治,總覺得有一股陰風習習,小命不保。
“別人都是萬死不辭,想要幫朕,而你倒是快口直言。”李二陛下看著真誠秦奕,心里更是有些堵得慌。“聽說,你這次治理水患和疫病有功,在江都還受到了萬民朝拜?”
面對李二陛下那陰惻惻的眼神,秦奕坦然無懼。
“臣尊重黎民百姓的生命,認真對待每一位,一切都是想著挽救大唐子民的生命,讓他們得以安居樂業,讓他們得以幫助陛下創造盛世大唐,于心無愧。
所以在那一刻,臣沒有阻攔,因為臣以為,不管是臣,還是長孫相公,又或者是孫老先生,還是大唐將士們,他們當受此大禮。
他們都在付出,在積極治理水患,在勞心勞力,在明知道有疫病的情況下,還堅守江都,可敬可佩。”
李二陛下聽了之后,也沉默了一下。
“說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