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洛斯說到這里，停了下來，等對方的回應。
巴爾奇克不發一言地聽到這里，稍稍坐直了身子，抬眼注視著卡洛斯。兩人的視線在空中交錯。
“原來如此，”他說，“這個人是誰？”
巴爾奇克從費恩那里知道了這個從天而降的人的存在。但他剛剛在門口，除了眼熟的卡洛斯與凱瑟琳外，其余都是看起來相當普通的船員，甚至還有幾個瘦小的奴隸。
總之沒一個看著像是能征服魔獸的人。
卡洛斯答道：“我把他叫來。”
“等等，”巴爾奇克叫住他，“在此之前，我想告訴你，波塞冬號船長副手的位置，依舊是為你空著的。”
卡洛斯沉默不語，過了一會兒道：“無論如何我也不能在此時此刻拋棄黑豹號。”
說罷起身，徑直走出房門。
巴爾奇克坐在原位，仿佛這個回答在他意料之中。
微微勾起嘴角，好整以暇地等待著。
他這時想到，每次開例會的時候，他自己會提前一兩天到地方，主要是為了提前觀察好周圍環境，做好部署，以防突發情況的發生。
喬利安是不到最后一刻絕不會出現。雷奧則跟他相反，總是會提前很久，先行到地方好好享受一番陸地生活。
沒想到這個享樂的習慣這回竟然送了他的命。
他剛想到這里，卡洛斯回來了，身后還跟著個瘦小的人類形態惡魔。
竟然是，這么個不起眼的存在？
他迷惑了，用眼神向卡洛斯發出疑問。
“就是這位。”卡洛斯向他介紹道。
林奇努力仰著頭，一眼對上巴爾奇克那雙深邃無底的藍眼，心臟砰砰直跳。
——
凱瑟琳坐立不安地在門外等了半天，剛卡洛斯出來把林奇抓了進去，知道事情講到了關鍵，她不由得緊張不已。
面前是巴爾奇克的人馬。數量不多，但把他們幾個就地解決掉還是綽綽有余的。
她的神經緊繃，覺得時光已然停止。
門終于再次打開，三個人陸續走了出來。
都還完整無缺。她暗下松了口氣。
巴爾奇克對卡洛斯道：“紅鯉城看來急需有人帶頭清理。我們波塞冬號就義不容辭了。”
接著又道：“你說的話，我會好好考慮的。”
卡洛斯聽了點點頭：“請務必盡快。”
“說起來，雷奧呢？我好歹去祭拜一下。”
卡洛斯明知對方是要親眼見到尸體才放心，只好道：“已經海葬了。”
“這樣...”巴爾奇克垂眸。
等巴爾奇克一行人消失在巷口，凱瑟琳趕緊問：“怎么樣？”
“他還需要考慮，”卡洛斯沉聲，“這也可以理解，畢竟很難判斷哪邊能獲利更多...雖然以現在的情況來看，選擇我們是件很冒險的事。而選擇與其他二人結盟的話，利益是實實在在唾手可得的。”
嘆了口氣，繼續道：“不過他肯考慮對我們來說已經算是好消息了。就怕他只是為了不與我們當場翻臉，拖延時間而已。”
凱瑟琳不解：“以我們兩方現在的實力差距，直接下手將我們全員剿滅了不就好了？有什么拖延的必要嗎？”
卡洛斯看向林奇，后者被他突如其來的視線嚇得一抖：“當然是顧忌賽曼以及這位馴獸師了。”
馴獸師？
林奇對這個稱謂實在是發表不出任何感想。
凱瑟琳也隨著看過來：“沒想到這家伙還真的有用。”
“...”
這時塔塔西問：“你們說什么了？”
“沒什么。”林奇小聲道。
“啊？”
“我太緊張了。”林奇苦著臉，“他實在是太大一只了，感覺一腳就能把我踩死。”
卡洛斯在這時插話：“其實也沒什么。只是跟他介紹了一下而已。放心吧，巴爾奇克肯定會自己再去驗證真實性的。”
——
一出巷口，巴爾奇克便招手叫來身邊的一名部下：“你去城里找找看還有沒有活人，向他們打聽黑豹和那個奴隸的事，看看是不是真的。”
此人名叫羅霍，是巴爾奇克的心腹手下之一，得到命令后便不聲不響地執行任務去了。
巴爾奇克停下腳步抬頭仰望，夜闌星發出黯然的光。
流星劃過夜空，一瞬間便消失在天際。
——
“有流星哎！”林奇驚訝地小聲叫道。
周圍的幾個人齊齊回頭看向他。
林奇知道自己又脫口說了蠢話，趕緊閉嘴。
來這兒這么久了，怎么還控制不住自己這張嘴呢？
一會兒被人懷疑自己的身份我還活不活了？
還是卡洛斯給了他臺階下：“那是亡靈列車。”
“列車？”林奇被這個說法給震驚到了。
好在對方只當他是個長年在船上干活，沒什么見識的小奴隸，耐心解釋道：“傳說地獄中死掉的人的靈魂，會由列車拉至第七層，接受萬魔殿的審判。”
“這...”林奇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反應。他不知真假，這聽起來倒像是魔界流傳的童話。
凱瑟琳感慨道：“說不定雷奧大人就正在這輛列車上吧。”
林奇只見她的表情十分憂傷，隱隱含著淚水，在星光下蕩漾出細碎的光。
難得地對這個女人動了惻隱之心，把到了嘴邊的話憋了回去，不忍破壞氣氛。
卡洛斯說：“也不知道撒旦大人會對他做出什么樣的審判啊。”
林奇也陷入了沉思。
要說雷奧，算是個黑海上的人物，但作為海盜頭子，估計壞事也干了不少，手上多半有不少血債。
就是不知道地獄的評判標準是什么。能跟人類一樣么？
雷奧是到第六層受盡酷刑，還是失去記憶進入輪回，全在撒旦的一念之間。
“我去看看船造得怎么樣了。”卡洛斯打破安靜。
凱瑟琳聞言，問他：“你到底是為什么要造船？”
“這個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卡洛斯依然賣著關子，頭也不回地擺擺手，離開巷子。
凱瑟琳望著他的背影，重重地嘆了口氣。
她覺得自從雷奧死后，她嘆氣的次數比去年一年還多。
她回頭瞧了瞧這三個看著毛都沒長齊的小惡魔，想到自己和黑豹號的命運相當于就在林奇身上，心下相當沒底。
不過事已至此，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