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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逢與邂逅

四 相知何必曾相識(2)

重逢與邂逅 六月橘貓 5238 2020-07-25 10:03:38

  葉子的幸福生活在她過完七歲的生日以后,就開始慢慢結束了。

  葉子過七歲生日那天,爸爸和媽媽帶著弟弟都一起來了。爸爸的到來,對于葉子來說是很大的驚喜。因為她知道的就是爸爸因為忙,只會在每年過年前的幾天趕回來,幫媽媽一起準備家里過年要用的東西和要待客吃的菜。其他的時候,爸爸幾乎很少回來,除非沒活兒干了。這次沒想到在自己過生日的時候,爸爸居然趕回來了。葉子心里別提有多美了!

  這下一家人都來開開心心的給葉子過生日了,葉子開心的不得了。蹦蹦跳跳的跑前跑后的。媽媽買了葉子愛吃的菜帶了過來,爸爸和外公忙著殺雞宰魚。這樣的場景,一般只有在過年的時候才會有的,可是,現在,因為葉子的生日,全家人都像提前過年了一樣,準備了這么豐盛的食物。媽媽和外婆,一個人燒火,一個人在鍋臺前忙著,爸爸和外公在院子里喝茶,抽煙,聊天。葉子和弟弟蹲在院子里玩兒彈珠。大家各忙各的,好不熱鬧!

  媽媽從廚房走出來叫爸爸去收拾桌子端菜,準備吃飯了。爸爸應了一聲,就掐掉了手上還在燃燒的煙頭,站起身,叫外公可以吃飯了。然后就轉身向屋里走去,去準備了。媽媽一邊用圍裙擦著手,一邊叫葉子跟她進屋里去。葉子看到媽媽叫自己,就搓了搓沾上泥沙的手,跟在媽媽后面,進屋里去了。媽媽把她帶到床邊,從包裹里拿出一套新衣服給葉子,讓她換上出去吃飯,說完就出去了。葉子已經會自己換衣服了,就麻利的換好了衣服,走出了臥室。飯菜已經端上了桌子,大家也都已經坐在桌子前面準備吃飯。看到葉子走了過來,爸爸說了句,我們的小主角來了!大家開動吧!大家都開始開開心心的吃喝起來。媽媽也給葉子夾了一個雞腿,看了看媽媽,媽媽臉上是慈愛的笑容,看著她,讓她多吃點。葉子忽然覺得,自己一定是誤會媽媽了,是自己小氣,其實媽媽還是很愛自己的。這樣想著,葉子開心的吃著。

  吃完飯,外婆就去里屋收拾葉子的東西了!葉子看見外婆忙碌的身影,有些奇怪?!巴馄?,為什么要把我的衣服都收起來???”“葉子大了,不能一直跟著外婆,該回家去上學了,以后才能做個有出息的人!”外婆一邊摸著葉子的頭,一邊說著。葉子這才明白過來,為什么今天爸爸媽媽都來接自己,而且還準備了那么多好吃的。原來是因為自己要離開外婆家了!想到這里,葉子心里忽然一陣難過,忍不住哭了起來。爸爸聽到葉子的哭聲,就進屋來看。只見葉子拉著外婆的衣服,哭著說不要回去,不要上學,要和外婆去放牛!爸爸有些無奈的搖搖頭,笑著走過去,把女兒摟過去放在膝蓋上告訴她,要上學了,以后才會有出息。葉子什么也聽不進去,反正就是不要和外婆分開。爸爸說:“以后等你上學了,每個星期放假了,就送你來外婆家里,好不好?”葉子猶豫了,想了想,好像也不是不可以。而且自己從來還沒有去過學校,只見表哥挎著布書包,每天去一個叫學校的地方。然后每次回來,都會給她講好多關于學校的有趣的事情,有時候她可羨慕了?,F在自己也可以上學了,她也不是不愿意上學,只是不愿意和外婆分開!現在聽到爸爸說還可以來外婆家,于是就點點頭,答應了!外婆和爸爸都松了一口氣。

  下午,葉子的東西也都收拾好了。大家的相聚到這里也就差不多要結束了!葉子雖然很不得離開。可是她知道,自己還會回來的,也就乖乖的跟著爸媽回家去了。外婆看著葉子小小的身影越走越遠,忍不住流下眼淚,可惜太遠了,葉子看不到,只有不停地向外婆揮手,告別!

  許多年以后,葉子每每想到站在夕陽下對著自己不停的揮手告別的外婆,葉子的心里總會涌起太多的不舍。她不明白,為什么在外婆離開自己的很多年以后,自己都很少會在夢里和外婆團聚。不是說,自己最牽掛也最牽掛的人,就算不在自己身邊了,他們也總是會在夢里相聚重逢嗎?

  葉子跟隨爸爸媽媽回家以后,爸爸只在家里待了短短的幾天,就又收拾行李急匆匆的出去了!因為老板打電話催他復工。他也很舍不得媽媽和孩子們,舍不得離開家,可是沒有辦法,貧窮總是會無處不在的提醒著他們,要學會堅強與割舍。爸爸臨走之前,跟媽媽商量好了葉子上學的事情,也給葉子買了學習用品。本子和筆,還有一個粉紅色的書包,葉子抱著那些東西開心得不得了。她知道,她新的生活要來了!

  葉子在家里等啊,盼啊,終于迎來了九月一號那一天。那天是開學的日子!無論是新學生還是老學生返校,大家都是懷著無比激動的心情。葉子更是激動的早飯都吃不下,就急急忙忙的催著媽媽快點收拾。媽媽麻利的收拾完家里的家務,就帶著葉子去學校報名了。葉子開心的背上新書包,跟在媽媽后面蹦蹦跳跳的往學校走去,弟弟有時候自己走路,有時候累了,媽媽就蹲下身子去背他一會兒,一家三口人走走停停,說說笑笑的往學校走去。

  葉子的入學手續辦理得很順利。就是學校離家里的路程比較遠,來回差不多得要一個小時左右。媽媽有些不放心葉子一個人走那么遠的路程,剛開始的時候,媽媽會每天做好家里的事情,就退出那輛二八大杠的單車,讓弟弟坐在前面,葉子坐在后面,媽媽騎著車子送葉子去學校。后來,時間久了,村里也有好幾個孩子一塊兒上下學。媽媽便不再送葉子上學了,每天給她做好飯菜,讓她吃了和同村的孩子們一起上學。葉子剛開始還是很愿意的,畢竟路上有小伙伴兒。可是,她慢慢的發現,同村的孩子有時候會故意說她爸爸不在家,就開始欺負她。剛開始只是拿她開玩笑,后來就更過分了,鄰村的孩子直接把她堵在路上,堵到天黑了才放她回家。每次鄰村的那個男孩子要堵她的時候,她會發現和她一起放學的同村的伙伴兒就會找各種理由讓她一個人走。結果就是她每次被那個男孩子一堵就堵到很晚才讓她回去。

  天已經漆黑了,有時候夏天的晚上是會有月亮的。月亮出來了,她一個人借著月光走在清冷的鄉間小路上,心里不免是會害怕的。于是,葉子就在心里想一些和外婆在一起的快樂的日子??墒怯袝r候,草叢里會突然竄出來一只老鼠或者飛起一只野雞,葉子還是會被嚇的不輕。心里咯噔咯噔的!她就開口大聲的唱歌,讓歌聲來驅趕心里的恐懼??斓郊业臅r候,她會聽到媽媽叫她的聲音,她還不敢答應。畢竟在農村,有太多關于神鬼類的傳說了。葉子害怕,她的腿都開始有些微微發抖。可是當她看到有手電筒的燈光照過來的時候,她才知道,原來不是鬼魅,而是媽媽真的來找她了!她喊了一聲媽,趕緊朝著有燈光的地方跑去。

  回到家里,媽媽問她為什么回來這么晚?葉子不敢說真話,因為那個男孩子威脅自己,如果敢說出去,就要她好看!葉子心里害怕,只好撒謊說自己在學校做值日,所以最后一個走,就這么晚了。媽媽聽她這樣說,也沒有多想,就讓她趕緊吃飯寫作業!

  葉子三天兩頭的都是摸著黑才回家,總不能每次都說在做值日吧!媽媽心里開始懷疑。葉子又一次天黑才回到家里的時候,媽媽這次沒有去接她。而是在家里的堂屋里坐著,手邊放了一根柳樹的樹枝,有中指那么粗。葉子一回家,走進屋里,媽媽就黑著一張臉,讓她跪下。葉子看著媽媽那個樣子,心里知道,這頓打等了自己好久了。于是什么也沒有說,就跪了下去。媽媽拿過手邊的柳樹枝,狠狠地抽打在葉子的身上,葉子身上痛著,心里更是痛,她不明白,媽媽為什么會不分青紅皂白的就狠狠地打自己一頓,而且,自己是因為被同學欺負了才回來這么晚,而媽媽不但沒有問自己,關心自己,換來的反而是一頓莫名其妙的打!葉子的心里漸漸地涌上了一絲絲恨意!

  后來的日子里,那個老是攔著自己,不讓自己回家的男同學不攔自己了,而且看到自己就跑。葉子心里那塊恐懼的石頭也終于落地了!她從來沒想過,媽媽會在自己身后保護著自己。其實她不知道,媽媽在打完她后,也很后悔自己太莽撞,沒有弄清楚事情是怎么回事,就在心里懷疑葉子是因為貪玩才忘記了回家的時間??墒窃僮屑毾胂?,又覺得是哪里不對?所以第二天下午,媽媽早早地把弟弟送到鄰居奶奶家里,請她幫忙代為照看一下,自己就在葉子的學校門口,等著她放學。

  葉子在前面漫不經心的走著,同村的小伙伴兒開始找各種理由讓她一個人走,不和她一起走。葉子知道,肯定是那個壞男孩又要在路上堵自己了!葉子的心里開始戰戰兢兢的打起鼓。在路上慢慢的走著。她可能沒有注意,放學鈴聲一響,那個男孩子就壞笑著,趕緊拿起書包,以最快的速度沖出了教室。而葉子還在慢吞吞的收拾著自己的桌面。

  那個攔著不讓自己回家的男孩子,每次堵自己的地方,都是在他家不遠的一個拐彎的路口那里。葉子拐過彎,就看到了那個男孩子一臉得意的站在那里。葉子開始放慢腳步??墒?,她也知道,自己是躲不過的,所以又壯著膽子往前面走去!那個男孩子果然,兩手一伸,讓她站住。葉子仿佛也是習慣了似的,站在那里不敢動了,然后就縮在路邊。男孩子就站在那邊看著她害怕的樣子得意的笑著。大概過了有半個多小時了,男孩子還是不打算放葉子離開。媽媽這時才明白,原來不是葉子貪玩,而是被人欺負了回家不敢說。她看到女兒被同學欺負成這樣還不敢反抗,心里忽然有一絲心酸。她走上前去,一把拉起了蹲在路邊的葉子。葉子抬頭看到了媽媽,一臉的驚訝!心里的底氣頓時也足了不少。媽媽拉著葉子來到了那個男孩子面前。“你大人在家嗎?帶我去見你父母!”媽媽說這句話的時候是一種不容許拒絕的口吻。男孩子愣了愣,于是乖乖的帶著葉子和媽媽去了自己家里。男孩子的父母知道自己的兒子居然這樣欺負同學,而且還被人家找上門來指責,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狠狠地把男孩子打了一頓。男孩子嚎叫著,哭著說以后再也不敢了!媽媽也帶著葉子回家去了!

  這件事情過去后,葉子的性格變得更加孤僻了!不會主動去跟人說話,如果有人接近自己,葉子也會躲得遠遠的。媽媽因為又要種地,又要照顧弟弟。所以好多時候,也忽略了葉子。葉子就這樣默默無聞的成長著。外婆還是照例,每個禮拜五的下午就來到葉子家里,等著她放學了接她去家里相聚,然后禮拜天的下午再把葉子送回來,禮拜一,葉子去上學!

  生活就這樣在看似不經意間慢慢的過著。一直到了葉子十一歲那年!那年,葉子和弟弟都已經是小學生了!爸爸在外面的工作也開始慢慢穩定下來。那年,舅舅取了新媳婦兒進門,也算是喜事一樁吧!大家的臉上都是喜氣洋洋的。外婆的身體,卻在那一年突然病重了!癱瘓在床上,動不了!那時候電話不方便,醫療不方便。所以導致沒能及時的送去治療,所以,外婆在家里只撐了三天,就丟下大家離開了!葉子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十一歲的她雖然還是不太明白人去世了是怎么回事?可是一想到,以后再也見不到外婆了,還是“哇!”的一聲哭了出來!媽媽帶著她和弟弟趕著去見外婆最后一面!可是當她們趕到家里的時候,只見到正房門口里停放這一口漆黑的棺材!葉子知道,那里面躺著的人是自己最愛的外婆!葉子看到舅媽一身孝衣跪在棺材前燒著紙錢。外公兩個眼睛腫的像核桃一樣的拉著她的手,讓她去里屋!葉子的媽媽看到棺材,“撲通”一下跪在地上,哭著說自己來晚了!

  葉子被外公帶到里屋,從外婆的遺物里拿出一個小荷包交給葉子說:“這是你外婆臨走前,交代我要交給的。你拿著吧!”葉子雙手接過荷包,打開,里面有一塊玉佛。一根細細的金鏈子上墜著這一塊玉佛。外公說,外婆本來想留著給葉子當做十二歲的生日禮物的,現在看來,是沒有機會了!所以現在給了葉子,讓她好好保存!于是,外公幫葉子把那塊玉佛戴在了脖子上,就像外婆就算不在葉子身邊了,也會在另一個世界里守護著葉子一樣!

  因為兒女們都在家里,所以停靈也就停了三天,第四天就要下葬了!葉子穿著孝衣跟在送靈的隊伍里面。外婆下葬的地方就在離家里不遠的一塊橘園里,外公說,那是外婆自己選的地方。那地方好,清凈,而且離家近。外公沒說什么,就含著淚答應了!

  下葬的時候,因為小孩子們不能在場。所以當鞭炮聲響起來的時候,葉子他們就直接被鄰居叔叔連拉帶抱的給拉走了,而且不能回頭,只能直接回自己家里去。就這樣,葉子和媽媽還有弟弟一行人就往家里走去!路上,媽媽安慰自己和葉子說外婆這一世太辛苦了!所以去另一個地方享福去了!葉子也就信了!可是她看到媽媽臉上掛著的淚珠的時候,她又開始懷疑起這句話的真假了!

  外婆去世以后,葉子的世界變得更加的孤獨了!媽媽總是在忙忙碌碌田地里的活和兩個孩子的飲食起居。葉子也是習慣了一個人獨來獨往,就算弟弟和自己在同一個學校,兩個人也是很少一起上學放學?;旧隙际歉髯吒鞯?。所以很多時候,他們放學和上學都是一個先到,一個后到。媽媽有時候看不下去了,就覺得兩個孩子怎么感覺好像不是姐弟倆一樣。干什么都是各干各,就會忍不住說讓他們一起??墒堑艿馨l現,他沒有辦法融進姐姐的世界里,而且還總是會被嫌棄,所以,久而久之,他也就習慣了姐姐那個樣子。

  葉子也許從來沒有想過,也許有一天,她的世界里會有人悄無聲息的走進來,而且是一個過客??墒沁@個過客也在她的青春里留下了那么多的美好,讓她知道,有時候有些東西是我們無法去改變的,而我們能做的,就是努力去讓我們的世界豐富起來,就算沒有和自己志同道合的人,可是只要我們自己的內心豐富了,強大了,也就不會覺得孤獨了!

  那個突然走進葉子世界里的男孩子,崔志。也許他的童年還沒有葉子的童年記憶美好!可是他跟葉子說,他覺得這個世界一定是美好的!不然怎么可能這么多年,他自己一個人都過得那么充實呢!就算沒有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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