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24日陰

　　今天星期天，我后爸在家，他說要露一手，做飯給我吃。

　　他逛完菜市場回來之后，買了一條大鯉魚和兩只紅色大尾巴小金魚。

　　奧!還有一個看上去只要五塊錢的小玻璃魚缸。

　　他一到家，就把小玻璃魚缸先沖刷一下，倒入大半水，然后把大尾巴金魚放進去。

　　這時，可憐的鯉魚大兄弟還在厚實的黑色塑料袋里掙扎，在水作用下，塑料袋緊緊貼著它的身體。它差點就要窒息而亡。

　　幸好，我后爸置放好大尾巴金魚之后，及時找來一個洗菜大盆，把鯉魚大兄弟放了進去。

　　鯉魚和金魚就這樣暫時盆挨著缸，成為了鄰居。

　　“看！元寶，我們今天吃魚!喜歡嗎？”我后爸指著大鯉魚對我說。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不喜歡，老子又不是貓!

　　“喜歡就好！”

　　呵，傻子后爸。

　　大鯉魚猛地一挺，傻乎乎地吐了幾個泡泡，它盡力立起身體，向著玻璃魚缸里的兩條小金魚打招呼。

　　“嗨！你們好啊！小狗狗，你也好。”它順便也給我打了個招呼。

　　“好？你都要被吃了，還好？”頭上帶個小黑點的金魚這樣說著。

　　“我已經活得夠久了!已經活了七百多天了，我媽媽都早就死了。”大鯉魚毫不在乎地回應著。

　　“我媽說了，我們做魚的，活一天算一天，生死看淡。”

　　“那你就甘心這樣被人類吃掉？”小黑點問道。

　　“弱肉強食而已。”大鯉魚依舊淡定。“早點玩完兒，下輩子投個好胎，做個人。”

　　我喜歡大鯉魚的性格，配做我的朋友。coco和小薇都走了，我也實在無聊。

　　“我可以救你，只要你愿意。”我的腦中已經做好了解救計劃。

　　大鯉魚看著我，微笑著搖了搖頭。

　　“我是食物，金魚小兄弟是玩物。我們都被人類控制于股掌。活一時，不能活一世，沒意思的。”

　　我敬重大鯉魚的豁達，不再做這可笑的強求。

　　但小黑點金魚卻不依不饒，“好死不如賴活著，幸好我是條金魚，人類喜歡我們。”

　　一直不作聲的大腦袋金魚開了腔，“殊途同歸，閉嘴吧！”

　　大鯉魚看了看它們，笑了笑，沒有應聲。

　　我后爸終于來了。

　　他把鯉魚大哥端到廚房里。

　　反著光的鋒利刀刃從它的底腹部刺入，向著尾巴方向拉出一道貫穿身體的長口子。血液立即從大鯉魚的身體里流出來，在水中暈出一朵血花。那花越開越大，直至開滿了水面。

　　大鯉魚顯然很痛苦，它張著嘴呼喊著，但我后爸聽不見它的聲音。它浸沒在自己的血水中，控制不住地扭動自己的身體。它閉不上眼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被殺掉。

　　我后爸用力扯大那道口子，將手伸進去，掏出心臟，魚鰾，魚膽，腸子……

　　那些內臟混做一團，被扔到垃圾桶里。暗紅的心臟在垃圾桶里維持著它微弱的跳動。

　　大鯉魚的身體空了，它再也不能游動了。

　　大鯉魚只剩下魚鰓還在一張一合。

　　我后爸利索地扣出兩側魚鰓，大鯉魚終于漸漸平靜。

　　這個過程，大鯉魚沒說一句話。

　　接著，就是刮魚鱗，切段，炸，煮……

　　大鯉魚被端上餐桌的時候，眼睛已經煮成完全凸起的白色珠子。我后爸，吃得很開心。

　　他裝了一段大鯉魚的肉給我。

　　你們以為我會不忍心吃嗎？

　　不，這一切都是大鯉魚自己的選擇，這是對于它自己最好的安排。

　　我也吃得很開心，大概最后的緬懷，就是把它魚骨頭上的每一口肉，都吃干凈。

　　小黑點金魚看著我們吃大鯉魚，害怕得喊來喊去。

　　大腦袋金魚悠悠來了句，“別急。”

　　幾天之后，金魚死了。

　　我爸不會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