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鐘的休息時間并不算多。

　　方白和趙汝萍才把那場戲的臺詞勉強對完三遍，催著他倆上場演戲的副導演王立就踩著點兒來了。

　　兩人跟著他轉去背面的另外一個造景場地。

　　說起來，比起正導韓顯之，這個王副導倒好像是劇組里管人事雜活兒的……什么方面都有他的身影。而另一個副導演存在感就更低了，據剛才給趙汝萍來補妝的化妝師阿姨說，那是個叫“董燕”的女人，沒怎么來過劇組，純屬掛名。

　　王立是選角副導演，董燕是現場副導演。

　　為什么這兩個職位名稱不同的副導演，一個會忙得不可開交，一個卻閑得無所事事？差異如此之大，用豬腦子想也知道是有異常情況在的。

　　選角副導演主要負責的是人員溝通，而現場副導演負責的則是協助導演指揮拍攝現場。這個“協助”的程度很微妙，最高甚至可以達到“分工”或者“代替”的標準……很不巧，韓顯之在劇組現場拍攝里是“獨夫”一樣的人物，別的導演可能還會重用現場副導演以圖自己省事兒，但事事親力親為的他不會。

　　在堅持“你但凡敢插手就是影響老子正常拍戲”的指導方針下，《仙劍傳奇》開拍第三天，董燕這個投資方其中之一派來的現場副導演就被韓顯之噴自閉了，而且啥活兒也分不到，后面就干脆認栽，當了劇組里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隱形人兒。

　　這是被他給活活噴成“掛名”的。

　　在路上跟方白趙汝萍無意中聊起這事兒的王立，剛說完八卦，就緊張地擦起了前額上的汗，慶幸自己只是個選角副導。

　　這是本能反應。

　　看來韓哥在這個新建的劇組里積威甚重啊……投資人派的副導演想撤就撤，說一不二的架勢比我想象中還要高，簡直就是土霸王。

　　轉場途中的方白若有所思，就差跳起來給韓顯之喊666了。

　　他們走了約莫七、八分鐘，終于來到了另一塊兒造景場地那里。這里可就不是鋪天蓋地的綠幕布和廉價塑料模具了，而是實打實的人工造景，只是因為是臨時趕工建成的建筑物，很多地方取了些巧。

　　只保證外表和短期使用，不保證質量和長期維穩，開個玩笑，劇組雇的施工隊要是干熟練了，將來換個地方找活兒，也是搞豆腐渣工程的一把好手，前途大大的有。

　　不過人家人工造景的專業性的確母庸質疑——

　　眼前的場地上，長長的云紋木橋交相重疊，配以鎏金的掛飾和漢白玉色的欄板，明明只有兩三百來平米的地方，人站上去就好像真個兒進了某處宮殿旅游了。

　　韓顯之現在就正靠在那橋上，揮手示意，讓方白他們跑過去。

　　“嗬~”

　　方白迎面走上去，道：

　　“韓哥，寧這造景，闊氣??？”

　　被他落在后邊兒的趙汝萍就經驗豐富了，對此見怪不怪。

　　韓顯之輕笑著擺擺手：

　　“經費嘛……就是用來遭用來花的，你在意著這干嘛？現在誰家拍戲不花個大幾十萬的凸造景哪？就是加一塊兒都還沒做后期特效的成本高呢，投資方都能理解?！?p>　　方白回憶了一下自己剛才聽到的新鮮八卦，心說對對對，人派來的愛崗監督都被你排斥成那樣兒的死咸魚了，可不能夠理解嗎？

　　簡直是太能理解了。

　　經費隨便花吧，你是大哥，都聽你的。

　　“咳咳咳~”

　　韓大導演清咳幾聲，眼神在即將開拍的兩個演員之間，肆無忌憚地打著轉兒：

　　“喂喂喂，你們兩個，狀態怎么樣了？”

　　“有感覺了沒？”

　　方白、趙汝萍：

　　“……”

　　這話問得太直白太曖昧，沒人好意思回。

　　“怎么不說話？到底有沒有感覺啊？”

　　“咋，兩個小年輕，對著靚臉來個電還不容易？你們都沒有荷爾蒙沖動的？”

　　趙汝萍不自覺偏頭看了眼方白的臉，發出尷尬的輕笑，又隨即把腦袋撇回去，隱晦地斜視著自己的助理團隊和劇組現場人員，內心暗暗吐槽：

　　被一群人全神貫注地圍觀著老娘還會有個屁的荷爾蒙沖動?。。?！

　　就是產生了也會被你們給嚇掉……

　　她面頰升溫，耳根粉紅。

　　“……難不成還要我給你倆助助興？”

　　興頭來了的韓顯之越說越離譜，方白忍無可忍地發出警醒：

　　“韓哥，你少講點騷話。”

　　“我們直接開拍得了。”

　　韓顯之道：

　　“嘿，我這哪兒叫講騷話，我是在幫師弟你入戲，輔導你的心理狀態……”

　　“那林叔那邊……”

　　“全體工作人員各就各位，馬上開拍！！”

　　于是現場的導演、后勤、燈光、助理等人員，都在幾秒鐘之內撤下了造景場去，躲在幾個攝像機機位的后邊兒，只留下方白和趙汝萍二人站立。

　　趙汝萍傻了一陣，沒想到導演聽到方白說的“林叔”后，態度轉變竟如此之快，完全沒跟上神兒。不過她很快就通過助理的眼神提醒反應過來，趕緊小碎步一溜煙兒跑到了橋頭，避免了可能被大罵的厄運。

　　一切都準備就緒。

　　“預備……”

　　“三、二、一，action！”

　　——————————

　　天宮長橋上，面色薄怒的碧海琴魔李云心背著大袖子，孤零零立于橋中央，像是在等著什么人。

　　橋頭，一個嫵媚的黑裙妖女自黑暗中一步一步走了出來。

　　她欲過橋而去，走姿妖嬈，看似神情自若。

　　可控制不住不斷上下顫抖的眼皮卻出賣了其心思，顯然是心虛得很。

　　李云心靜立不動，在妖女路過身側時才終于猛然發力，逮住一只玉臂，將她粗暴地按到一根欄桿上，面無表情發出質問：

　　“擾亂天宮，盜取仙草，昨日諸般種種……”

　　“所以你是在利用我？”

　　黑裙妖女極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什么利用啊……我只不過是想請你幫個忙，又怕你不答應……”

　　“雖然……也有自己的一點小心思在……”

　　說完，她不再作多辯解，強自掙脫了身，小心翼翼朝李云心身后走去。

　　李云心仍舊一副面無表情的模樣。

　　他眉頭深皺，忽然轉身閉上眼睛，用大手往不遠處一拿——